《鳳凰面具》第三十四卷 大樹朝天

二、瘋(下)

第三十四卷 大樹朝天

二、瘋(下)

祝童迅速看看身邊,暗叫糟糕,尹石風不知什麼時候不見了。
酒喝到這個點上可算是剛剛好,秦可強、藍湛江與張偉三個組成一個談話圈子,開始時說著半真半假的心裡話,隨著酒意濃厚,大家都怕把真正的心裡話說出來,就談起飲食文化,很是感嘆中國的菜肴真是千奇百怪,味道無窮。
他們出門時正遇到向墨,她剛知道藍湛江要離開鷹洋投資,不知為什麼一定要見見祝童。藍湛江沒辦法,只好帶她一起來了。
與江湖道一樣,歷朝歷代的官府衙門、也就是六扇門中也不乏好手,栽在他們手裡的江湖人不在少數。雖然不能說是家常便飯,卻也都不會太當成回事。六扇門中大多都與江湖道有千絲萬縷的聯繫,多數情況下花錢大點就能了事,實在不行的話,就只有請江湖高手出面了。
所以向墨回到國內后沒有選擇華商銀行,而是到處試探,希望能找到一個比較溫和的助力。可是牽扯到如此一大筆資產,特別是這筆資產還與王向幀有關,向墨的分量顯得太輕飄了。
所謂的「回門宴」是江湖道古老的傳統,混江湖難免要做些讓官府看不順眼的勾當,江湖各派從來就不是由真正的良民組成的和善團體。
尹石風是真醉的,看著周圍夜市的熱鬧場景,搖頭晃腦地傻笑。
秦可強倒是倒了兩杯,雙手舉起一杯送到張偉面前,道:「多謝這幾天的照顧,這杯酒敬張隊。今後,張隊只要開口,風裡雨里,秦某在所不辭。」
離開江湖道再重返江湖道,到被大家接受需要一個過程。藍湛江一向順風順水貫了,經歷了這兩次波折,心胸也變得寬廣了很多。可心裏的彆扭時免不了的,他表現得很豪爽,坐下后抓起一瓶酒學祝童與張偉的樣子仰頭就灌下一大口去。
這其中當然有祝童與王向幀在背後周旋的因素,可如果沒有張偉擋在第一線,勢必會多些麻煩。
祝童與尹石風大概喝了一瓶,藍湛江稍少一些,也有大半瓶。
尹石風說祝童請客宵夜,柳希蘭本想跟著一起來,可看到藍湛江也去當即冷著臉回房間了,只囑咐秦可強少喝酒,早些回來。
輪到祝童哭笑不得了,說什麼好呢,向墨根本就不是傻,而是財迷心竅了。也難怪,哪個女孩面對一份價值連城的嫁妝,都會意亂情迷一番的。
有了這個疙瘩,柳希蘭沒有出席藍湛江擺的「回門宴」。
在一旁招呼他們的小夥計拉住一個人問了兩句,用祝童聽不明白的話咒罵著,拿起一把尖刀沖向夜市中部。
喝的最多的是秦可強,他敬酒用了一瓶,手邊還有大半瓶,等於一個人就幹掉了一瓶多。奇怪的是,喝下這麼多酒他也沒顯出多少醉意,只臉色堪比紅布。
之前,藍湛江喝酒很節制也分外講究,即使是喝水,也是要用杯子的。
「這次回來之前爺爺說,如果我能嫁給『神醫李想』,華商銀行的股份就是我的嫁妝。如果嫁給別人,我將一無所有。」向墨的臉本來白凈凈的臉上泛起了紅暈。低下頭用微不可聞的聲音道:「我知道,你心裏只有葉兒姐。所以……所以……」
向墨說完了,祝童也想明白了。既然拒絕了王向幀的邀請,他就不適合與這件事扯上關係,最好的選擇是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介紹向墨去見王向幀,其實已經有點過分了。
「真的,我不用去見王叔叔了。」向墨驚喜地抬起頭,淚光盈盈地說。
祝童打電話的時候,「回門宴」剛剛結束,藍湛江正在秦可強的房間里,所以就一起來了。
「就現在,我不能再等了。」向墨打斷祝童的話,抓住他的手;「兩件事,你必須答應。」
如果能藉助祝童的力量拿下它,對向墨和向家來說都是意外之喜;拿不下,向家其實沒什麼損失。無論如何,王向幀最後都會給向老個交代,只是,向老活著的時候只怕看不到了。
張偉也不客氣,接過來與秦可強碰杯,一口飲下。
開門酒喝過,下面的氣氛就輕鬆了。大家舉著酒瓶碰來碰去、拿著酒杯敬來敬去,烤肉和下酒菜沒吃幾口,發現六瓶酒似乎不夠了。
而秦可強表面豁達,心裏明顯對藍湛江有了更遠的距離。不過,這樣的情況對於祝童來說應該是值得欣慰的。藍湛江即使已經重回江湖道,想要恢復過去輝煌,還有相當長的一段路要走。
秦可強這次的事與藍湛江有關,他出面擺下「回門宴」,多多少少有賠罪的意思。
西京的午夜溫度適宜,她穿了套淡灰色的外套,頭髮長長的披在肩上。圓圓的大眼睛、高鼻樑,微栗色的皮膚嫩嫩的,第一眼看去有些許異國風情。
向墨失望地嘆了口氣,鬆開握住祝童的手,低聲道:「爺爺想見你一面;最好在年內。」
剛才那個人對小夥計說的是漢語,祝童聽的很明白:一個喝醉酒的漢人纏住一家夜市老闆的女兒問廁所在哪裡?更過分的是,那個漢人抱住女孩不放,還扯下了人家的頭巾。
說來,向墨這樣從小長在國外的嬌小姐對上海那般相對乾淨、精細些的排擋都敬而遠之,西京這種粗狂濃烈的西部夜市更難以接受。
已經是凌晨兩點了,再去買酒是不現實的。張偉打了幾個電話,笑道:「儘管喝,馬上就送來了。」
現在的望海集團根本沒有與一家銀行合作的資格,在他看來,那根本不是聯合,而是被吞併。向華易打的什麼主意?他只是華商銀行名義上的大股東,華商銀行只要還在國內,真正的控制權就還在王向幀手上。
秦可強的未婚妻柳希蘭昨天就到了西京,她知道事情的原委后,對藍湛江就沒什麼好臉色,說是要找他算賬。祝童下午勸了兩句才算罷了。
祝童心裏一震,明白了,向老是老中醫,他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了。
「所以,你想促成華商與望海集團的聯合。」祝童接著她的話道。
「為什麼不去華商銀行?」這個時候用不著繞圈子了,祝童直截了當地問。
「藍總要離開了,我在鷹洋獃著也沒什麼意思。我想去望海醫院,或者望海製藥。」
祝童握著酒瓶掃了一眼,說:「我明天下午的飛機回上海,一會兒喝完酒,我如果沒醉的話……」
「打死他,那小子裝醉!」夜市中部響起了一陣騷亂。有人向那邊跑,也有人從那邊跑出來。
「你回去多陪陪向老,告訴他,我一定去看他,很快。」祝童沒有正面回答,向墨已經很滿意了。她倚在祝童肩上,喃喃地說:「爺爺說我傻,原來我真的很傻呵。」
「習慣就好了。」祝童對她笑道:「從簡入奢易,從奢入間難。向小姐今後如果想在國內發展的話,必須學會適應。」
祝童聽著向墨略顯急切的話,心裏想的卻是與藍湛江綜合各方面信息后得出的結論:華商銀行的股份是向老給孫女畫的一張很美味的披薩餅;那張餅原本並不完全屬於向家,從向老離開中國那天起,華商銀行就離開向家的控制了。
秦可強被控制了三天,在這三天里多虧張偉頂著,秦可強才沒被關進拘留所,而是被軟禁在酒店的客房裡。馬家曾想讓張偉把案子移交到西京市警方,也是因為張偉頂著才未能如願。
祝童不知道向墨到北京都見了誰?與范西鄰的接觸得到了什麼樣的答覆?只憑剛才王向幀的那番話就能看出,王向幀對向老表現得如此心急相當不滿,想讓祝童早一些就位,徹底掐斷向家對華商銀行的野心。
原來,祝童晚上與一眾江湖宿老陪藍宇先生接風洗塵,藍湛江業邀請了一批江湖道後起之秀為秦可強擺下「回門宴」。
向墨明顯有心事,她開始選擇一個緊靠祝童的塑膠椅子,拿出手帕擦了又擦才小心翼翼地坐下,對桌上的烤肉沒有半點興趣,只在秦可強敬酒時捏著鼻子喝了一點。
可他為什麼要見自己?有什麼話不能讓向墨轉告、或者寫封信傳達?
「兩件事?」祝童想了想,道:「先說說,兩件什麼事?」
「爺爺說,我們家有一本祖傳秘方,他想親手交給你。他說你有望海製藥,只有在你的手裡,才能體現它們真正的價值。我想去望海製藥,是因為……」說到這裏向墨捂住臉,實在說不下去了。
向家雖然是華商銀行的大股東,卻不是最大的股東。與大多數商業銀行一樣,華商銀行最大的股東是國資委。
「不是聯合,是資本置換。」向墨抬起頭,認真地說;「望海集團想要有更大的發展,需要大筆的資金支持。華商銀行可以作為望海集團的融資渠道……」
「李大哥,我想和你談談。」向墨臉色微紅,看著祝童輕聲說。
她……也會嗎?祝童不禁想起了遠在上海的葉兒。
祝童覺得現在的氣氛很好,藍湛江需要藉助這樣的場合消除與秦可強之間的心結,也就沒說什麼。
「這樣吧,我可以安排你見見首長,有些話也許不便於對我說。但希望在那個時候最好有什麼說什麼,首長很忙,見你的時間有限。說說你第二件事吧,我的時間也不多啊。」
祝童遲疑片刻,攬住向墨消柔的肩膀道:「對不起,大哥誤會了。向墨,你既然叫我大哥,你的事就是大哥的事。明天你跟我一起回上海。」
閑話不表……久而久之,脫離六扇門的牢獄之災就被稱為「回門」,「回門宴」就是為了給主角洗去晦氣而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