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江山》第三卷 望江南

第七十七章 君欲東去

第三卷 望江南

第七十七章 君欲東去

「我知道了。」陳恪點點頭,深吸口氣道:「我這次出川,還有個目的,是探望一下我爹爹,到時候我跟他說,讓他請媒人上門提親吧。」
「比親戚還親。」王方嘿然一笑道:「是我兒子……」
「喊啊,你個比娘們還娘們的兔爺!」陳恪根本不受他的威脅,緊緊捏住他細嫩的脖頸,聲音冰冷道:「我其實斷袖之癖無甚惡感,但你這傢伙的操行,實在太讓人不快了!你說世上怎麼會有你這樣自私的傢伙呢?我必須要讓你臭名遠揚,才能對得起自己!」
「宋端平也想與我一起。」陳恪答道:「他應該已經向袁執事遞交長假申請了。」在升入率性堂后,書院能教的就很少了,學生主要以自學為主。書院亦鼓勵遊學,以增廣見聞,避免閉門造車……其實也是給學生,以交遊拜謁的時間,只是不明說罷了。
兩人自然滿口答應,收拾好書箱,便與蘇軾兄弟下山去了。
「這才對么。」陳恪轉過頭來,面無表情道:「我要下一個十年的買撲權,只要你能做到,那個人,我可以讓他永遠離開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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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家這樣的龐然大物,根本不是現階段的自己能對付得了。如若讓他們徹底顏面掃地,必然會遭到瘋狂的報復。到時候,蘇家也好、陳家也好、黃嬌酒場也罷,全都要遭殃的。自己眼看要出川了,不能惹這麼大麻煩。
「對,我就是這麼個人。」陳恪嘿嘿笑道:「不過這話,你可別跟小妹說,不然有我好受的。」
「去吧,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尤其是對我們蜀人來說。」王方目光深邃道:「『少不入川』這句話,不是說著玩的。川中雖好,卻與世隔絕,你只有到了外面,方知道真正的大宋,是什麼樣子的。」
「喂。」對他的態度,蘇轍罕見的表示出不滿道:「和我妹子結親,就這麼讓你低落?」
「老師,您真是……」陳恪苦笑道:「好吧,我帶著他就是。」
「呵呵……」王方的笑容有些尷尬,輕摸一下眉頭道:「那人是峨眉弟子,武功十分高強,不過江湖經驗么,比你們還要不足。」
「是。」陳恪又點點頭。
「你以為我這些日子,是在吃乾飯么?」陳恪冷冷笑道:「你在青神縣那個相好的,已經被我找到了,本來是要弄上堂來,跟你好好敘敘舊情的!」頓一下道:「不過現在也不遲,也不知你娘,會不會認這個『賢婿』。」
「都是。瞎子也能看出,小妹傾心於你。我爹爹原本的意思是,你家不主動提親,他絕對不會提。」蘇轍輕嘆一聲道:「但是我姐姐的遭遇,讓我爹爹不再那麼重面子……要是以前,萬萬不會還讓我來旁敲側擊的。」
程之才擱下筆,一臉鐵青道:「你想幹什麼?」
「你現在肯定很慶幸吧?」陳恪一臉玩味道。
一進屋子,他便把門關上,拉了把椅子,朝這位昔日的同窗冷笑。
蘇家這邊,也要出一個人去拿,陳恪便主動接下了這差事。
「你打算自己上路?」
「還有兩年時間,你一定能做到的。」陳恪燦爛地笑了:「不然,就有好戲看了!」
「是。」王方點點頭道:「他自幼體弱多病,險些養不活,不得不在峨眉山出家,跟隨白雲禪師修行,如今已滿十年,按例要雲遊天下。」說著苦笑一聲道:「我實在不放心他,便想讓他跟著你……」
「……」陳恪一下沉默了,過一會兒才看著他道:「這話是蘇伯伯的意思,還是你的意思?」
「拜託。」陳恪搭上他的後頸,苦笑道:「小妹才十五歲,要胸沒胸、搖屁股沒屁股的黃毛丫頭。而且說實話,我一直把她當妹妹看,你認為娶一個小妹妹,會很快樂么?」
「是。」陳恪恭聲道。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程之才重新提筆,不理他。卻被陳恪欺身近前,一把揪住領口,硬生生從椅子上提了起來:「你放開我,我要喊人了!」
其實對於程之才這樣的渣男,陳恪是沒必要給他留面子的。但把柄之所以是把柄,是因為沒有示眾,其威脅在於含而未露,若是宣揚開來,只會遭到對方瘋狂的報復。
「這樣說,我的目的地,應該是潁州了。」陳恪輕聲問道。
要說這件事,對蘇家還有什麼好處。那就是極大的刺激了蘇洵的上進心,他深深體會到了「貧之不如富,賤之不如貴,在野之不如在朝,食菜之不如食肉」的硬道理。要想不受豪門氣,只有自家成豪門;要想不被人欺負,自己必須有欺負人的能力。在這樣的思想指導下,他一面全力督促兩個兒子的學業,一面四處奔走,投書干謁,希望能迅速出名,儘早躋身士大夫的圈子。
「什麼事?」陳恪問道。
「委屈就算了。」蘇轍使勁想甩開他的胳膊。
「小舅子,哪裡跑!」陳恪怪叫一聲,大步追了上去。
順利的請了假,陳恪回去上了最後半天課,便把書具全都收拾到書箱里,宋端平也是如此。
最後,周大令判定程之才犯誣陷罪,杖四十,徒兩年。另外,那訟師也以挑唆誣告罪,要吃雙倍的刑罰。但宋代,有錢人是可以罰金抵罪的……這也是程家有恃無恐的原因。在允諾繳納巨額罰金后,程之才被帶到耳房,當場寫出放妻書。
「聰明。」陳恪放開他,用手帕擦擦手道:「我知道你家對黃嬌酒念念不忘,你那表舅正在上躥下跳,想把它收歸官營。」
卻被陳恪緊緊箍住道:「哪能呢,感情可以慢慢轉化,但看著別人娶了小妹,我會受不了的。」
蘇家出了那種事後,兩兄弟一夜長大不少,蘇軾也不會再像當年那樣翹家,蘇洵就更不會了。但不論多懂事,看到夥伴已經準備出發,兄弟倆還是滿心的失落。
陳恪和宋端平一路安慰,到了下山,兩人心情才轉好些。走在壩上時,蘇轍給陳恪個眼色,兩人便落在了後頭。
當然這是后話,眼下這官司最直接的影響,便是蘇家準備從青神搬回眉山去。雖然說是蘇洵要負責蘇氏的年節祭祀,在青神住著不方便云云,但誰都知道,蘇家這是在避嫌。
至於陳恪,許是二世為人的緣故,他對聚散之事看得很淡。從眉山回來,便去中岩書院,向老師王方辭別。
對於他在山下的所作所為,王方只評價了兩個字:「胡鬧。」便把話題轉到范仲淹身上,聲音有些低沉道:「我找來最近的邸報細看過,今年正月,范公移知潁州,不過行至徐州,病重不起,官家數度遣使賜葯存問,不知近況如何。」
知道他倆要去遊學,同窗也躍躍欲試,但家裡是不會同意他們出川的,所以只能致以各種羡慕,要他們常寫信回來,把在外面見到的、經歷到的都告訴他們。
自古至今,這種官司向來沒有贏家。蘇家固然成為勝訴的一方,八娘也得以恢復自由身,然而全家人遭受的心靈創傷,卻不知多久才能撫平。
「很好。」王方捻須道:「你們兩個結伴而行,天下大可去得。」頓一下,笑道:「我本來還不放心你一人上路,給你找了個保鏢呢……」
還是捏著這個把柄,讓程家投鼠忌器吧。
「呃……」陳恪奇怪地盯著老先生道:「那人不是老師的親戚吧?」
「善良的八娘以德報怨,讓你保全了顏面。」陳恪冷冷一笑道:「可是我這個人,從來都看不得人以德報怨!」
「嗯。」王方點點頭道:「我另寫了一份祭文,你我弔唁一下太夫人。」
「等等……」被人捏住短,程之才只能就範道:「你想讓我幹什麼?」
「不知是巧合還是怎地。」王方接著提起歐陽修道:「上月,歐陽太夫人逝于南京官舍,歐陽永叔上表歸穎州守制。朝廷欲奪情起複,被他固辭了,想來現在就算沒到潁州,也該在路上了。」
「我慶幸什麼?」程之才皺眉道。
蘇轍猛然甩脫了陳恪的胳膊,大笑道:「你覺著,我跟她近,還是跟你近?」
「生意上的事,我從不過問。」程之才整整衣襟,他對陳恪擦手的動作十分不快。
「你……」程之才徹底泄了氣道:「你到底想怎樣?」他不是笨人,知道對方要真想給自己曝光,便沒必要廢話了。
山路上,溪水潺潺,林蔭茂盛。蘇軾兄弟卻十分沮喪,他們本來說好了,要一起出川的,誰知老爹受了刺激,堅決不同意他們「四處嬉遊、荒廢學業」……因為蘇洵當年就是熱愛到處旅遊,才耽誤了學業的,為避免下一代重蹈覆轍,望子成龍的蘇老泉,當然不會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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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郎自然不舍,但他也知道,現在這種狀況下,確實還是分開一段時間好,一來讓輿論冷卻下來,二來讓八娘走出陰影,能重新接受一段感情;三來,大比在即,自己也得專心學業了。
「那好,我這就把你的前男友請出來。」陳恪點點頭,轉身便走。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程之才嘶聲道:「我沒有龍陽之癖……」話雖如此,他的聲音卻壓了下來,顯然怕被別人聽到。
「你這傢伙。」蘇轍苦笑道:「還是那副臭德行,不吃也要先佔下!」
「哦。」陳恪笑道:「不瞞老師說,我也正有此意……我們倆畢竟是頭一回出川,能有個江湖經驗豐富的保鏢帶著,心裏踏實。」
「我儘力吧……」
「有件事。」蘇轍看看遠處的夕陽,緩緩道:「那位雷知州,上門向我妹妹提親了。」
「早聽說老師有一子一女,卻從沒見過令公子。」陳恪恍然道:「原來在峨眉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