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卷 龍飛鳳舞
十一、引路人（上）
為什麼找到我？
「為什麼不能原諒安東尼？」斯內爾先生沉浸在潤濕的香霧中，舒舒服服地呼吸著；「他不是個蠢貨，不會再對您有絲毫的不敬。」
他確實說不出更好的理由，安東尼多次請求與他談談都被拒絕了。可他既然敢於在望海醫院附近露面，已經讓將他趕出去的「神醫李想」有點尷尬了。
「你認為，他會贏嗎？」
「唔，我只是想讓你們多接觸接觸。他需要朋友，你也需要朋友。」斯內爾被噎了一下，不過他很快就調整好心態。
在重慶，祝童就曾利用兩個棒子轉移警方的視線。這一次，他是反向操作，用兩個看似不相干的新聞事件強化虛實世界對他的關注度。
備註一：該片土地為福華造船預留的建設用地，按照之前簽署的協議，福華造船對該片土地有優先競價權，區政府不得在沒有事先與福華造船溝通的情況下和別的公司簽署土地出讓協議。
備註：此百分之五股份乃福華造船以市場價得到一片建設用地時、無償贈該片土地十二萬失地農民，是為他們建立的中遠期補償基金的主要組成部分，委託給該建設投資公司管理。該公司與區政府均無權轉讓。
她沒有得到回應，黑色男士皮鞋退縮了。
一點整，斯內爾先生喝下一碗粥，最遲兩點，他將不得不再次進入維生艙。下次被喚醒將在四十八小時之後。
「我的意思……王小姐，時間不多了，老人家的病拖不起，不要再算計了。」
「他們將留在上海，這裏也需要他們。」祝童毫不考慮就拒絕了。
王文遠將鏡頭下拉，看到斯內爾夫人的右腳從那隻亮銀色高跟鞋中脫離，伸向右邊的那隻黑色男士皮鞋。
「我不那麼認為。」斯內爾直率地說；「聽說您就要結婚了，婚禮過
「阿彌陀佛，施主辛苦了。」無處大師飄然起身。
「這是真的嗎？我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見到他了，他叫什麼？」斯內爾當然心動，祝童說他像具骷髏一點也不誇張。經受了這些年的病魔折磨，他身上真真是皮包骨頭了。
無處大師當真是不勝欣喜、莫名感激。這樣的大施主，是金佛寺與道宗都竭力爭取的寶貴資源。
他怎麼來了？王文遠很是意外，正要拉進鏡頭，屏幕忽然暗了。
那是普賢寺無處大師，受祝童的邀請來做邁克斯內爾的引路人。
這一切是如此的熟悉又是那麼的陌生。
「有什麼事，請直說。」王文遠有點不耐煩地說。
「這倒是個不錯的理由。」人家態度這麼好，祝童只能適可而止；「不過，我並沒有多少時間。」
「細節方面有什麼問題？」祝童輕笑道：「我很年輕，沒有資格做別人的老師。」
王文遠惱怒地敲擊著鍵盤，這種情況與顯卡沒有半點關係，每次他看到敏感的東西時，都有出現黑屏的可能。
「沒有為什麼，我不喜歡他，這裡是我的醫院。這個理由可以嗎？」祝童生硬地答道。
王文遠看看桌上的優盤，那個文件夾果然不簡單啊。
祝童拉了他的袖子，示意現在不需要翻譯。
王文遠打開寫字板，打出一行字：我知道你不是台海言，你是誰？
「『神醫李想』嗎？王大小姐，這將是一場沒有贏家的戰爭，他，根本就沒想過要贏。」
這是什麼意思，祝童為什麼把它們交給自己？難道他利用自己對付范西鄰副市長？
他不明白祝童為什麼如此看不上安東尼，可面對這樣不講
「您可以放心，斯內爾先生。我離開與否對您的健康沒有什麼影響。鄭先生是我的弟子，馬先生是我的師兄，他們完全可以替代我。」
「他應該已經來了。」祝童道。
今後如何聯絡？
一分鐘后，文件夾果然消失了。
黑色鑽雲燕又出現了，王文遠拿出一隻優盤，將文件夾複製進去。
斯內爾夫人將他們送出醫院大門，博尼先生、范加斯特先生到機場送行。雷曼參議員一行三人搭乘民航班機返回美國，他這次來沒有機會與「神醫李想」深入交流，著實有點遺憾。
因為你英俊瀟洒，機敏過人，看起來很不錯的樣子。
王文遠連忙點開垃圾箱，裏面果然有一個文件夾。
或者，祝童在暗示他有毀掉范市長的能力？福華造船正在與石油進行談判，隱約有成為上海市政府本月驕傲的苗頭，也是個新聞焦點；這些東西如果炒作的好的話，未嘗沒有把范西鄰拉下馬的可能。
斯內爾夫人坐在邁克斯內爾先生右手，她身上的這套亮銀色長裙是今晚的三套晚禮服中最保守的一套了，可即使這樣，也絲毫無損於她那成熟而誘人的魅力。
對方回道：我當然不是台海言，我是黑色鑽雲燕。
「謝謝你，文遠。明天上午我能見到你嗎？」
或者，祝童在暗示他手裡還有證據？
王文遠關上文件夾低頭沉思。
「你……什麼意思？」
「您現階段的主要任務是修補、恢復消化系統功能，兩個月內不能離開中國。上海的空氣質量確實不太適宜長期居住，您可以去祝福山莊。」
王文遠不禁坐直身體，他知道，這隻燕子代表著他現在使用的這套管理系統的設
「我需要一個建議。」
僅憑這兩份文件說明不了什麼，也不可能對范西鄰構成什麼威脅。明眼人都能從這兩份文件中看到一個大致輪廓：修伊博士覬覦福華造船，正使用各種辦法接近福華造船，一點點地蠶食福華造船的根基。
他剛覺察到斯內爾體內的異常，不禁輕「咦」一聲，厚實的左掌落在斯內爾單薄的肩膀上。
他看到了李頌漢李警官，正與站在門衛室的曲奇說著什麼。
屏幕上，黑色鑽雲燕朝垃圾箱里丟了一份文件，然後飛出了屏幕。
「什麼建議？」
「兩個月，每天喝粥嗎？」斯內爾苦著臉道。
在他看來，祝童這麼做已經有點晚了。王向幀這幾天的表現不只讓祝童看不懂，也讓王文遠有點失望。倒是那個范西鄰范市長反應夠快，已經先一步逃離了漩渦中心。
斯內爾連忙披上浴袍出了香薰室，來到十八樓，果然看到一位白衣勝雪、慈眉善目、道貌岸然的僧人安坐兩盆佛蘭之間。左手合十，右手拈花，正看著這邊微笑。
無處大師不會英語，斯內爾聽不懂漢語，需要斯內爾的助手做翻譯，可他卻被這「阿彌陀佛」四字難住了。
「幸運而無情的傢伙。」王文遠放棄了對細節的關注，將鏡頭切換到望海醫院大門口。
「本文件夾一分鐘內將自動銷毀，進入六十秒倒計時：五十九、五十八……」
斯內爾走近無處，遲疑地問：「這位是……」
李頌漢不是別人，他是位身負重任的警官。剛才的驚鴻一瞥的瞬間，李頌漢的表情似乎有點恍惚。
中午十二點，斯內爾先生親自邀請來的客人們陸續離開望海醫院。
斯內爾先生這次清醒了十四個小時。
「可是……」斯
王文遠坐鎮望海醫院網路信息中心觀看著這出鬧劇，嘴角掛著一絲冷笑，是的，在他看來正在虛擬世界醞釀的就是一出鬧劇，一群揮舞著大棒的巨人捕捉矮小而機靈的侏儒的鬧劇。
備註二：該物流公司為中外合資公司，外方持有百分之五十三的股份。據查，外方股份的真正持有人為修伊博士屬下的離岸公司。
你已經拿到鑰匙了。
王文遠上拉鏡頭，那隻黑色男士皮鞋的主人是今晚的最耀眼的明星，博尼斯內爾先生。
斯內爾避無可避，感到一股豐沛的暖流從這隻手流淌進他體內。一時身心安適舒散，似遁入無憂幻境，什麼煩惱都沒有了。
周一，羅貝爾起訴望海醫院與「神醫李想」的消息必將成為另一個焦點。
王文遠點開第二份文件：某區區長與某物流公司簽署土地轉讓協議。
「至少要喝一個月，還有您現在正享用的香薰治療。山莊那邊有兩座同樣的香薰室，他們對您的呼吸系統有益，更重要的是能調節您的內分泌系統。」祝童揮手清空漂浮在他們之間的水霧，道：「瞧您現在的身體瘦的，骷髏似的。這兩個月對您很重要，我邀請了一位德高望重的宗師，他將傳授您一種很神奇的養生術。習練這種養生術，能讓您更好地掌握，在最短的時間內成為一個胖子。」
「神醫李想」正在藉助公眾的力量舉起一塊巨石，砸下來時，不知誰或誰們將成為那個肯定存在的倒霉蛋。
屏幕亮了，王文遠自己設計的畢業照背景上，出現了一隻飛翔著的黑色鑽雲燕。
現在是凌晨十二點四十五分，斯內爾先生正在喝一碗粥。而與他同席的客人們都在享受著一桌豐盛的滿漢全席。
手機響了，王文遠拿起電話，裏面傳來一個柔和的女聲：「文遠，
無處大師別的本事稀鬆平常，只這招「佛法無邊」早演練得已入化境，對付斯內爾這樣的菜鳥，綽綽有餘。
今天是周末，這兩天上海的最大新聞與小道消息莫過於斯內爾夫人舉辦的這次party、以及出現在party的人。世界媒體更關注的斯內爾先生的健康問題。
斯內爾選擇體驗一下斯內爾夫人推薦的香薰室，并力邀「神醫李想」陪他一起進去。
「明天的事，明天再說吧。」王文遠收起電話，他將屏幕切換到十八樓。
文件夾里只有兩份文件，他點開一份：修伊博士密會范西鄰市長並與某區區長簽署合作協議，修伊博士領導的基金會將以五億美金的價格收購福華造船所在地，上海某區下屬的某建設投資公司所持有的福華造船百分之五的股票，某區區長與羅貝爾斯內爾先生當時在場。這份文件配有圖片。
那隻燕子已經失蹤一段時間了，王文遠知道他一隻在遠程監視他，如此明目張胆的出現還是頭一遭。
范西鄰市長在其中起了很重要的作用，但他能很容易地以「不知情」三個字推諉掉大部分責任。除非能找到范西鄰受賄或得到對價回報的確切證據。可如果有那部分交易的話也一定是在境外進行，以王文遠現在的位置可說無能為力。
他把鏡頭拉近，身著盛裝的葉兒正與祝童低聲說著什麼。監控系統處於受限狀態，他只能看到畫面卻聽不到任何聲音。
「你要離開上海，是嗎？」斯內爾道；「放心吧，博尼知道我每年都必須見您一面，他是個很好的合作者，知道該怎麼做。」
「兩億美金已經打到你指定的賬戶上去了。」斯內爾先生又道；「斯內爾醫學研究中心遷來上海沒什麼問題，沒有安東尼……細節方面你可以與博尼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