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卷 龍飛鳳舞
十一、引路人（下）
「治病救人乃我等本職，沒什麼。」祝童接過茶，啜一口贊道：「好茶，好功夫。」
也不錯了，人不能太貪心。現在是非常時刻，來自周振遜的奧援更顯得難能可貴。
中年人拍下一子，向祝童伸出手笑道：「我是周振遜。早該來登門拜訪李先生，抱歉！抱歉！」
中年人身著便裝，身上有股掩飾不住的官威，應該是王京的父親，老太太的兒子了。
「家母受了一輩子苦，這次要辛苦李先生了。」周振遜泡出三杯茶，將第一杯送到祝童手邊道。
周振遜與祝童之間的交流他看的一清二楚，看到周振遜走進了祝童的辦公室，王文遠覺得有點奇怪，卻也沒想太多。
他只是個二傳手，祝童要把那些東西交給范西鄰，或者黃海。
又一位封疆大吏！祝童早知道王京來頭不小，可聽到周振遜的名字還是吃了一驚。據說王京還有兩個伯伯，他父親就如此厲害了，那兩個……王京的父親姓周？陳依頤的父親還姓田呢。
陪同老太太來的軍醫拿過處方問道：「營養液的主要成分是……」
無處大師考慮片刻，道：「那邊以傳素大師為主，無畏師弟只是敲邊骨。師兄有什麼不清楚的，儘管問。」
「那是給誰看的？」
事實上，所謂的《洗髓經》與道宗的《太一化氣金丹經》可謂如出一轍，效果基本一樣。兩者的區別在於後期，《洗髓經》氣練筋骨，神藏五臟，修出一身能開山伏虎的無上神通；《太一化氣金丹經》重在化氣為太一真水，在丹田內凝出一顆太一金丹。
雲峰寺早成一個是非之地，金佛寺受地方政府之邀共同開發，也是走一步看三步小心翼翼的，介入不算太深。祝童既然要毀掉那裡，就隨他去吧。
「阿彌陀佛，無處明白了。」無處大師聽祝童如此說，馬上投降。
祝童很認真地說：「許哥，請你轉告周先生，望海醫院一定拿出最大的誠意為老太太治病，他如果真心感謝的話，不必太過勉強自己，只要答應一個條件就行了。」
望海醫院已經轉到華夏基金名下，現在的董事長是歐陽凡。可望海製藥是祝門的核心資產，不可能如望海醫院這般處置。所以，祝童要找一個夠大的保護傘，以防某些人在做手腳。
到底是給黃海還是范市長呢？王文遠這方面的經驗嚴重缺乏，心裏泛起了嘀
「就這事？」王京問。
王文遠現在是望海醫院的安保負責人，對方上來接洽，他也很樂意配合。
或許他們有很好的借口，但在祝童看來，任何借口都是說不過去的。
而這時，祝童已經處理好蕭蕭送來的文件，看著他笑道：「大師請坐。」
表面上看，他確實被無處大師迷住了。那招「佛法無邊」持續了一刻鐘，斯內爾先生也沉醉了一刻鐘。
老太太的情況比斯內爾好太多了，她只是各臟器自然衰老，沒有被腫瘤等惡性疾病侵蝕過，恢復起來相對詳單，那隻玉蝶就夠了。要讓那隻玉蝶發揮作用，首先要培養它儘快成熟起來。酒，是它精血以外最好的養分。
「福華造船有兩個船塢是海軍出錢，它們要給誰看，還用我說？你只是個小警官，別把自己看的太高了。」
在上海，很多人都知道二奶基金董事長被雙規是早晚的事，那個基金的管理太過混亂，資產流失嚴重，董事長也不太會做人，早就弄得天怒人怨了。
「你的意思是……調查范市長？」王京白皙的小手捂住嘴，左右看看，才低聲道：「你現在歸上海市局管經偵總隊管，因為這些捕風捉影的事調查副市長，膽子不小啊。我覺得應該先給黃隊通個氣，萬一出什麼紕漏……不用說的太明白，把這兩份文件發給他好了。這種事，瞞著領導不好，說太清楚了也不好，能做到心照不宣就行了。有什麼事，他還能給你兜著。討厭的『神醫李想』，他這是在給你挖坑啊。」
周振遜在病房守著老太太，許虎隨祝童回到辦公室，伸出手道：「拿來。」
軍醫就要發火，周振遜道：「我相信李先生，去準備吧。」
可按照鋒向基金的性質他的問題屬於經濟案件，應該由檢察院偵辦。現在出面的是相關部門，那就意味著現在走的是內部處理程序而非法律程序。
不容易啊，來上海快一個月了，這個驕傲的傢伙第一次主動找她說話。
「我真的很天真啊。」祝童在陳老身邊坐下，扶著他的手腕片刻，道：「陳老本錢越發豐厚了。」
拉皮條當然要有好處費，無處大師小心地詢問他要什麼，祝童指指西邊，道：「雲峰寺。」
「你們聊，我累了。王家丫頭，陪我下去轉轉，看那小子在忙些什麼
「應給沒什麼問題吧……」許虎沉吟著；「可是，王省長那邊……」
陳老沒搭理他，只催著中年男人下棋：「磨磨蹭蹭這麼久還沒想好？成不了大事。」
王文遠來到十五樓，對找到守在老太太床前的王京道：「你能出來一下嗎？」
祝童也知道《洗髓經》地位尊崇，乃金佛寺三大鎮寺神經之首，只有對金佛寺立下大功的僧眾才有機會入藏經閣一觀的機緣，確實必須經過掌門的同意。
他隨手點開一個網頁，上面赫然出現了一個十分引人注目的標題：「神醫李想」准姐夫、二奶基金董事長被雙規。
祝童並沒有把他當成什麼有謀略的政客，給他這兩份文件的原因只有一個：他是位還算正直的有能力的警官。
王京踮起腳尖在王文遠頭頂彈了一下，道：「你這個豬腦袋，當然是給你的頂頭上司了。那東西不是給范市長看的。」
祝童對王向幀已經徹底失望了，有人來找他和朵花的麻煩，他等了整整四天，王向幀那裡沒有任何動靜。唯一打來的電話，是通過朵花的口讓他做一件很無聊的事。
思來想去那不定主意，王文遠想到了一個人，她可能明白。
如此一想，那個討厭的「神醫李想」似乎也不那麼討厭了。
「我去去就來。」這種事許虎不能擅做主張，他需要去徵求周振遜的意見。
「你是認真的？」許虎威脅道；「真的什麼也不肯給？」
兩人回到辦公室，無處大師立即打坐調息，足足兩個小時才緩過來。
祝童不擔心對方不答應，這個要求可比周振遜剛才承諾的簡單多了；保護一家民營企業，對周家來說算不得什麼大事。
從今天凌晨到現在，它們已經在自己手裡十幾個小時了。
而那《太一化氣金丹經》習練的過程中需要經過三凝三化，每一次凝化都是一次爆發與收斂。祝童估計，斯內爾最多經過兩次凝化就如一匹脫韁的野馬般，收拾不住了。
「周兄拿來的是茶我都見不著，當然好了。」許虎笑嘻嘻地說：「怎麼樣周兄，回頭給我弄半斤嘗嘗？」
還有黃海最近的舉動，似乎朵花不是他的未婚妻，鳳凰基金與
「望海醫院現在是華夏的資產，我想，沒人會傻到來打它的主意。山東還有一家望海製藥，不久之後，斯內爾先生的醫學研究中心將併入望海製藥下屬的研究所。許哥，我需要一個承諾！如果有人找望海製藥的麻煩，有人能站出來說句公道話。」
這些日子，修伊博士一直在上海，他表現的太低調了，低調的有點反常。
他既然按照自己的計劃開始反擊，沒有必要再去講東講西的，更沒必要替人做嫁衣。
他們在十五樓，老太的病床前。
羅貝爾是個傻瓜，范西鄰可不是個傻瓜啊。
「呵呵，多個朋友多條路嘛。」祝童輕輕一笑，化去許虎的試探。
周振遜乃一方大員，來望海醫院探望母親身邊也有安保人員。
他不聲不響地勾搭羅貝爾和范西鄰收購那塊緊鄰福華造船的土地，不會只為了過兩年大賺一筆那麼簡單。
祝童瞟一眼王京正在擺弄的筆記本電腦，無奈道：「人怕出名豬怕壯，有人想殺豬，豬能有什麼辦法啊。」
祝童心裏一酸，張張嘴沒吐出半個字來。
「佛法無邊」與鷹佛的神通類似，乃是金佛寺對付大施主的大殺器。也只有這樣的親身體驗，才能讓斯內爾這樣精明自持的人信服。只不過無處大師修為不高，剛才的一刻鐘對於他來說已經是超水準發揮了。
「又怎麼了？」王京不解地問。
王文遠腦子裡「轟」的一聲，他忽然明白了祝童把那兩份文件交給他的用意。
「可是，如果修伊博士他們真的有問題呢？」王文遠想了想，到底不放心。「神醫李想」真太狡猾了，他實在是太了解王文遠了。
王京「噗嗤」一笑，道：「『神醫李想』自比為豬，誰信誰天真。」
王文遠笑自己的眼界太窄了，把事情想的太複雜。祝童既然把這些東西給了他，肯定不會用了。給不給范西鄰，哪裡用得著他這個小警官操心？
無處大師在沙發上坐下，道：「阿彌陀佛，謝祝師兄介紹的好生意，不知……」
作為江湖酒會召集人要一碗水端平，祝童之前與羽玄真人溝通過。可即使這樣，給金佛寺介紹一位如此重要的施主，羽玄那邊免不了要落些抱怨。
「道宗的《太一化氣丹經》，也適合他現在的狀況。」
「下周一，九月二十七日，這裏將舉行一個新聞發
祝童端著茶杯的手顫了一下，這個人情，可有點大了。看來，他還是個孝子。只不過，這份支持是針對王向幀，「神醫李想」只是間接受益。
王文遠摸著頭，不好意思地笑了。
說著說著，王文遠和王京都想到了，祝童這麼很可能還有個用意：用這個案子拴住王文遠！
王文遠事情說了一遍，然後看著她。
陳老來的時候十七樓已經沒有什麼人了。
以前，無論是望海醫院還是望海製藥都是「神醫李想」一個在撐著，他只要在上海一天就沒人敢來找麻煩。
王京看出王文遠的心思，從另一個角度去看這件事，「神醫李想」未嘗不是將一個機遇送給了王文遠；對她也是個機會。
很多人都知道，「神醫李想」為斯內爾先生開出的第一份處方就是酒，周振遜也知道。這又是一份，只不過濃度低了一些。
「什麼？」祝童故作不解地問。
唔！好像祝童前些時候說過，羅貝爾和修伊博士什麼事來著，那時，自己的注意力都在祝童身上，給忽略了。
「這件事可能不像我們想象的那麼簡單，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兩點整，斯內爾恭恭敬敬地拜別無處大師，躺進維生艙。
王文遠把心裏的猜測全盤倒出來，一點也沒隱瞞。
「斯內爾先生嗎？他可不好對付。金佛寺要想拉住他，可要拿出點真東西啊。」祝童坐到無處大師對面；「大師已經看到了他體內的情況，那是虛境，沒有法門化解，遭到反噬是早晚的事。金佛寺的《洗髓經》能助他度過此劫，您將是他的引路人。」
調查范市長，王文遠肯定要悄悄地進行，正需要幫忙的時候。
《洗髓經》也有一定的危險，比如出現如雪狂僧那樣腦子有點不正常的狀況，在祝童看來並沒什麼。斯內爾先生體內已經具備頗為深厚的真氣積累了，讓他梳理清楚才是災難呢。
王文遠點點頭。
王京點點頭，得意地說：「當然了，我把年假和探親假都休了，原本上周要回去報到，還好，奶奶來了。」
「明天上午，老太太肯定能醒過來。」祝童刷
「你想讓他們怎麼做？」許虎問。
果然，許虎很快就回來了，周振遜也來了。
「我該怎麼做？」王文遠喃喃自語。
「李先生，有希望嗎？」周振遜擔憂地問。
周振遜果然老於世故，他看出祝童如今的態勢需要什麼。留下來和王向幀見面，不只是提供奧援，還有替雙方說和的意思。
「茅台酒，水浴提純兩次即可。」
修習《洗髓經》需下功夫去通讀《無常經》，是為了熟悉佛光世界諸般神妙境界，那，能使人于不知不覺間心生敬畏達清心寡欲之功效，修習起來也更耗費時間。這才是讓祝童看重的。
「什麼事？」王京欣喜地隨他走到長窗前，柔聲問。
「不管了，這或許是你成名立腕的機會，把一個副市長拉下馬，好牛啊。文遠，我跟你一起干！我們這就去找姓李的，他那裡一定還有東西。」
王文遠點開細看，鋒向創業投資基金董事長今晨被相關部門從辦公室帶走調查，據說，與「神醫李想」有關。
「介紹費啊。」許虎很認真地說。
「你該去向周書記要。」
祝童早習慣了，面不改色心不跳坦然受之。周振遜有點掛不住，起身扶著陳老的胳膊送出好遠去；回來時，祝童與許虎已經擺開一具新棋。
第二上午九時，祝童步入十七樓，一位中年男子正陪陳老下棋，許虎和王京在一旁觀棋。
「什麼條件？」許虎收起戲謔的表情，看著他。
祝童再一次為老太太做全面檢查，他的成名寶器龍鳳星毫全用上了，顯得分外認真。
王文遠再把那兩份文件的內容以及近期發生的事聯繫起來從頭到尾想一遍，悚然一驚：這兩份文件不簡單啊，應該儘快給部里發一份。
許虎看到祝童就開起了玩笑：「李先生，有人在毀你呢。」
「聽說向幀同志要來看望斯內爾先生，我可以在這裏等兩天。」周振遜沒理會他，又道：「只要老太太能多醒過來，讓我們這些做兒女的多孝敬幾年，周家可以付出的更多。」
「王京，你現在還是警官嗎？」王文遠問道。
有些人、有些話、有時候，一句真的頂一萬句。
「《洗髓經》開卷，需空寂掌門首肯。」無處大師低眉道。
「李先生，我看錯你了。請放心，望海製藥一定會有一個健康的發展環境。」周振遜握住祝童的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