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雨霖鈴
第一百零八章 壽辰
「我自有計較。」小妹臉上的鎮定，完全不是裝出來的：「其實我早就想走，只是三哥說，會讓我過一個難忘的十八歲生日，我便等著。」
於是才有小妹過了十八歲，嫁誰也不嫁給姓陳的毒誓。
「哎呦，我師姑十八歲壽辰。」蔡傳富蓄起了鬍鬚、也更胖了，但與當年相比，氣場要強大一百倍。他笑道：「別說只是在成都，就是在川外，我也得飛回來……」
「多謝岳丈大人成全……」雷方頓時大喜，唱個肥喏道。
聽到她們進來，史氏回頭一臉驚詫道：「母親快來看，這是咋回事兒。」便從小妹手中，把那份禮單，遞給了程夫人。陳夫人一看，只見上面列著：
錯絲白錦香囊一對、
金嵌珠寶蜻蜓簪一副、
就這樣，整個上下午，送禮的人絡繹不斷，以至於所有的房間都擱不下，甚至還得擺在院子里一些。
「怎麼，還想讓我妹妹現眼？」蘇軾對雷家這樣強勢，感到很是不快。
蘇洵問何故？雷簡夫冷笑道：「我記得京里同僚在信里提過，說那陳希亮成了官家寵臣，前途被大大看好，還有京里豪族與他家結兒女親……」
「叫的早了點吧？」蘇洵覺著十分刺耳，其實他更喜歡聽，另一個人這樣叫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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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毒誓，只有幾個親近之人知道。但雷家對小妹的求之不得，已經傳得滿城皆知
但今年這次，卻沒有在家裡，而是在眉山最大的酒樓上辦……這是知州雷簡夫的主意，他包下了整整三層酒樓，要為「賢侄女」做壽。
小妹欲跟著去，卻被八娘攔住道：「女孩子，總要矜持的。」
往年這個日子，都是由程氏和八娘，備一桌好菜，全家人關上門，一起為小妹賀壽。席上兄妹間必定要對聯斗詩，互相取笑，其天倫之樂也融融。
「那是當然。」幾個挑夫便待往小妹房裡進。小妹攔住道：「二嫂，這是？」
「這是送給蘇家小妹的……」對方小小尷尬一下，朝王弗笑道：「咱是她在青神縣時的故交，今日小妹壽辰，特意備了些薄禮……」說著對那些挑夫道：「快抬進去。」
只好讓八娘自己去看，小妹在屋裡坐卧不安，只好走到屋門口，眺望著月門洞處。只盼著那裡，能閃出那個一臉壞笑的大個子。
果然，到了下午時分，更大排場來了。
「不早不早。」雷方笑成花道：「早叫說明我誠心……」
程夫人是大家出來的，最是識貨，雖然這些玩意兒里，沒什麼無價之寶，但每一樣都十分貴重，其中亦不乏昂貴之物，加起來，怕是要值數千貫的。
「你這是要去哪？」八娘一肚子勸
「你個小女娃。」八娘哭笑不得道：「卻能去得了哪裡？」
「鄙姓塗……」對方手裡提著個鳥籠子，裏面有一隻五彩的大鸚鵡，接話道：「蘇家小妹，壽比南山……」
這隻是第一頁，後面還有足足八頁，一共四十幾樣禮品……無一不貴重。
蘇老泉一面怪他霸王硬上弓，一面也覺著解氣……你陳家人不拿我閨女當回事兒，人家有拿著當寶的！
姐妹倆正在說話，便聽得前院有敲門聲，小妹的心砰然漏跳一拍。
看著滿屋滿院、包裝精美的禮盒，程夫人只記得，當年自己父親過八十大壽時，見過這樣的陣勢。但現在，這是在蘇家，是一個十八歲的小女孩過生日啊！
「不是那個意思。」雷方趕忙解釋道：「這畢竟是為小妹辦的生日宴啊……」
街坊們自然早察覺到蘇家的異象，圍在他家大門口，看著送禮的人進進出出，都在議論紛紛……雖然真想不得而知，但所有人都知道，肯定還有好戲看！
「什麼時候說的？」八娘奇怪道。
轉眼到了次月，小妹十八歲壽辰。
「他估計只是隨口一說吧，早該忘記了。」八娘嘆口氣，心道，我的傻妹妹……
程夫人心說，一個蛤蟆也是抓，兩個蛤蟆也是抓，索性都請進來吧。
在對小妹進行一番恐嚇無效后，
「……」蘇洵當時就傻了眼，寫信質問陳希亮，果然證實了雷簡夫的話，雖然陳希亮在信里百般解釋，表示一定會弄利索，卻已經深深刺痛蘇老泉的自尊了。
小妹的兩個嫂子，雖然都不是俗人，卻也被徹底鎮住了。乖乖隆地洞，這小姑子的面子，簡直要大到天上去了……
「這是作甚？」程夫人也是一陣驚詫，忙吩咐兒媳道：「快把人家追回來。」她本來以為，對方只是意思意思，哪想到會是這種程度的賀禮？
其實街面上早就傳得沸沸揚揚了，不用雷知州知會，蘇洵也已經知道。
「那就是我妹子屋。」史氏指指小妹房間道：「家裡沒勞力，勞煩幾位大哥抬進去。」
「你放心。」蘇洵冷著臉道：「什麼事我說了算，不需要她出席。」
王弗趕緊去前院，誰知一開門，又有客人，帶著一隊挑夫來了。
「蔡大師傅不是在成都么？」見禮之後，塗官人笑問道。
「小妹十八歲么，做叔叔的，自然要表示表示了。」塗官人笑起來道：「我路上碰到老錢，他的可收下了，夫人可得一碗水端平吧。」
所以這老倌，沒經蘇家人同意，便以自
到了那陶然酒樓，雷方早就在門口翹首以盼了，見只蘇家父子，沒有小妹前來，不禁有些失望。
汴京寶瑞齋頭面一副、
「他可以隨口說，我卻不能不當回事兒。」小妹淡淡道：「就算所有人都不相信他，我信！」
只是這一決定，卻沒得到一致響應；首先小妹，就把自己鎖在屋裡，堅決不出門。程氏一直生病，都幾年不出門了；至於八娘和兩個兒媳，更不適合出席這種場合。
待送走了錢員外，程夫人在八娘、王弗的攙扶下，來到小妹房間，便見女兒和史氏對著一份禮單發獃。
蘇洵只好說實話，與陳家其實有口頭婚約，只待那邊來提親。雷簡夫聞言卻道：「只怕永遠也等不到嘍。」
「你找誰？」王弗一看面生的緊。
程夫人出去，一看這姓塗的，卻也認識，不正是靠賣醬油發家，如今已經坐擁萬貫家產，成為一方豪紳了。
蘇洵知道，這老狐狸其實是在將自己軍……雷方痴戀小妹兩年多，雷簡夫也一早就提過親。起先蘇洵以女兒尚小為由一直推脫，但眼看著她長成十六七的大姑娘，雷簡夫再信就是傻子了。
「不要了……」小妹搖搖頭，但還是閃開身，讓那幾個挑夫把禮物抬進去。
「這……」王弗攔著也
東珠一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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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何意？」雖然當面不好拆看禮單，但程夫人知道，他的禮物也不會輕到哪去。自然要問個明白道：「不然這禮物，可不能收。」
「莫非他真來了？」八娘便撇下小妹道：「我去看看。」
「那雷家人如此這般，為了不讓爹爹難做。」小妹淡淡道：「我只有先離開一段時日了。」
「羊脂玉鐲一對、
「常年供咱家用炭的那位錢員外來了，說是給你賀壽的。」史氏也是一臉不解道：「母親和大嫂正在前面待客，你要不要也出去見一見？」
上等夕陽布五色各一匹、
竟然是那蔡傳富……
嘈雜的腳步聲響起，小妹感覺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她看見自己的二嫂，還有幾個挑著擔子的漢子。
「那也不用這麼厚的禮物啊？會折殺小女的。」程夫人心說，我們很熟么？
老坑端州紫石硯兩方、
「四年前……」
再說今天小妹就滿十八歲了，正是告別過去，重新上路的日子。所以他斷然決定，今天不在家裡捯飭了，全家赴宴！
蘇府中，八娘好說歹說，費了牛勁，才把小妹的門叫開，便見她把包袱都收拾好了。
「哎，夫人哪裡話。」塗官人正色道：「侄女不小了，總是要備些妝奩的。咱們眉山的風俗如此，你就別推辭了。」
說著話，又有人叫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