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雨霖鈴
第一百三十七章 千里鏡
「遇仙樓？」柳姑娘心道，來這作甚？但估計對方還是不會回答，所乾脆不問。
「早說……」柳姑娘把千里鏡倒過來，便見街上的人和物，一下就跑到眼前，唬得她一撒手，那千里鏡便掉下來。
「二樓，不，一樓就可以。」陳恪吩咐道：「太高了看不清。」
「少來。」陳恪嘿然一笑道：「走吧。」說完便往裡走。
兩人在夜市并行，煞是惹眼。宋朝不乏俊男靚女，卻罕見如此高大的俊男靚女，陳恪已經足有六尺多高了，柳姑娘居然到他的眼眉。據陳恪目測，應該有一米七五左右……
「怎麼用？」
州橋牌坊，不在州橋上，而是在夜市的入口。它本就是夜市的標誌。
「……」陳恪剛來得及張大嘴巴，便見她右腳倏然抬起，用一個蹴鞠的動作，點了一下那千里鏡，下一刻，那銅管便回到手裡。柳姑娘趕緊兩頭檢查一番，見完好無損，忙拍拍胸口，輕舒了口氣。朝陳恪不好意思的眯眼笑笑，露出罕見的小女兒態。
「……」柳姑娘眯著眼睛看了他半晌，還是悶悶地坐下道：「我不愛吃肉。」
「看。」陳恪示意她遠處那棚鋪相連的州橋道：「州橋是四通八達的要津，但凡逛夜市的，都會從這裏經過。」
「喂，來得真早啊。」陳恪懶洋洋走過去。
「今天不吃飯。」陳恪把手裡的兩袋東西遞給他道：「給爺找個得宜的位置，我要看風景。」
柳
「吃點東西啊，空著肚子怎麼抓賊。」陳恪指著滿桌子的吃食道：「沒看見也買了你的一份。」
「打開看看。」陳恪笑眯眯道。
本來他是打算送給狄青的，但這次來京他發現，狄相公可能永遠不需要這玩意兒了，所以一直沒拿出來。
「算你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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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哈，我在等月亮，結果發現今晚陰天。」陳恪打個哈哈道：「怎麼稱呼，不能總喂來喂去吧。」說著先自我介紹道：「我姓陳，你貴姓。」
「我姓柳。」女子淡淡道。
女子也一眼就看到他，嘴唇動了動，沒有說話。
柳姑娘照著他所說，把那單筒千里鏡的一頭，靠在眼上，然後把另一頭朝向夜市，頓時驚喜道：「真有人唉……不過怎麼變小了？」
「千里鏡，鄙人發明的小玩意。」陳恪整整衣襟，心裏暗咒道：「一輩子找不到老公，暴力女！」殊不知他在別人眼裡，亦是個暴力男：「可以用來看遠處暗弱的物體。」
張五瞧瞧陳恪，又瞧瞧柳姑娘，頓時瞭然道：「懂了懂了，大官人真有情調，跟著小人上來就是。」
柳姑娘拿這種人沒有辦法，只好恨恨道：「撐死你！」
是夜華燈初上，州橋夜市再次熱鬧起來。
陳恪一面走，一面在路過的攤點買這買那，走出沒多遠，
「不必了。」陳恪擱在他手中一角銀子道：「你去忙吧。」
「你到底要幹嗎？」柳姑娘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道：「我可沒功夫陪你閑逛。」
「咳咳咳……」猝不及防，駭得她差點沒吸到鼻孔里，卻什麼都顧不上，一下彈起來，搶過千里鏡道：「在哪？」
過了盞茶功夫，她正有些不斯文的吸一條細粉，突然聽得一聲低喝道：「出現了！」
陳恪出現在牌坊下，一眼便從人從中，看到那身材高挑的女子。
感到他的賊眼在打量自己，柳姑娘警覺的望他一眼，才發現，這傢伙好高的個子，竟比自己還高半頭……要是天下的男人都這麼高，那該多好啊，柳姑娘暗暗想道，卻忘了責怪他。
「撐不死，我餓著呢。」陳恪拎著兩個袋子，又走兩步站住腳道：「進去吧。」
「現在太早了，市場的人還不是最多，而且人的注意力也集中，不容易下手。」陳恪解釋道：「早出來沒有用，還不如多睡會呢。」
「這是什麼？從來沒見過」柳姑娘擺弄著一根銅棒，奇怪道：「這兩邊是水玉吧，這麼大塊……」她自然是識貨的。
「不餓。」柳姑娘憑欄眺望了半晌，回過頭來，見他一手持杯，一手拿一串烤羊舌，坐在那裡愜意的享用，頓時氣不打一處來道：「你不光是個色胚，還是個飯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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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恪說話帶著一點
「……」柳姑娘果然被威脅了，小聲嘟囔道：「我也沒說什麼。」
她回頭望著陳恪，這次不敢質疑了，而是一臉的詢問。
陳恪挑一個正衝著州橋的位置，張五又搬了套桌椅，還殷勤的布置酒水餐盒。
「別這麼說，我不習慣……」陳恪嘿然一笑，拿著千里鏡起身道：「我盯著，你放心吃吧。」
「那個侯家環餅攤前。」陳恪還沒反應過來，就兩手空空，直翻白眼道：「那個穿著長袖黑衣裳的。」
陳恪沒理她，繼續掏錢買了一盒生腌水木瓜，攤主用梅紅色的盒子盛了，放到他油紙袋裡。
柳姑娘狐疑的打開一個梅紅食盒，發現裏面是細料餶飿兒、再打開一個，是冰雪冷元子，如此再打開，是香棖元、機頭穰、麻飲細粉、芥辣瓜兒，以及各種木瓜製品……她愣了片刻，方低聲道：「多謝……」
「嗯。」
「等等……看到了。」柳姑娘緊張道：「我怎麼看不出異常？」
「從神態、動作、衣著上看。」
「笨，馬上就進五月了，他怎麼還穿著長袖？八成為了掩蓋雙臂的刺青。再說大晚上的穿一身黑，不怕被人撞到啊？再看他哈欠連連，這才戌時剛到，不可能是犯困，顯然是剛爬起來不久。」陳恪一條條的分解道：「還有最重要一點，能說明他不是偷東西的。你看他的目光
「是你遲到了。」女子面無表情道。
柳姑娘見獵心喜，持著千里鏡看這看那，好半天才想起正事，便仔細觀察起州橋上一張張面孔來。看了半天，清楚是清楚，可哪能分辨出拐子來？
「食色性也，聖人也不能免俗。」陳恪夾一筷子鹵羊腸，送到口中細細咀嚼道：「真是美味啊，你不嘗嘗？」
「嗯……」柳姑娘點點頭，她發現，自己在這傢伙面前，總是很白痴的點頭，遂有些不忿道：「那麼，你為何這麼早把我叫來？」
她的聲音有些小，在嘈雜的環境中聽不分明，陳恪道：「呃，劉姑娘……」
「你怎知道？」
「嘿……」陳恪不悅道：「你要是再這種態度，我可不管了。」
柳姑娘聞言看他一眼，暗道：「你也這樣……」不過好歹沒說出口。
「如果我是拐子的話。」陳恪道：「定會選在州橋物色獵物。」
「你……」柳姑娘都數不清，被他氣了多少次，肯定是氣壞了。
「你很有經驗啊。」柳姑娘狐疑的看他一眼，心說果然不愧是色胚。
「一頭放在眼前，一頭朝著你看的方向。」這千里鏡，是陳恪當年觀摩崑崙關之戰，深感冷兵器時代指揮作戰，不能沒有望遠鏡。回去后，他先讓人用普通的玻璃磨製出鏡片，反覆試驗后，得到最理想的弧度，然後從珠寶店花重金，購買了兩塊雞蛋大的水玉……就是透明水晶，精心磨
「我是傷號。」
「……」柳姑娘又看了一會兒，還是看不出什麼。
「大頭朝外。」陳恪喝一口美酒，看著這高個兒的姑娘，像個小孩似的擺弄那千里鏡，嘴角不禁掛起一絲笑意。
「那就放老實點！」
一看到陳恪，那張五馬上迎上來，笑成一朵花道：「大官人，今天又有空來啊！」雖然隔了幾日，但誰能忘不掉這位出手闊綽的主？
「稍安勿躁，以你的智力能發現的問題。」陳恪不以為意的抿口酒道：「我會提前想不到？」
「你！」柳姑娘終於忍無可忍，一把揪住他的領子，晃著白皙的拳頭道：「想挨揍是不是？」
「知道知道。」張五一臉猥瑣地笑道：「不打攪大官人了。」
「好嘞。」於是張五把兩人領到二層的外廊上，這時正是吃飯的點兒，客人們都在樓里觥籌交錯，外廊上一個人都沒有。
「我從小就吃！」柳姑娘吐出長長一口濁氣道：「還當你多厲害呢，外面怎麼燈火通明也是晚上，這麼高的位置，根本看不清人臉！」
柳姑娘這次沒騎馬，趕緊邁開長腿跟了上去。
「長這麼大個真不容易。」
「去吧。」陳恪點頭笑笑道：「你不吃點？」張五已經走了，這話卻是問柳姑娘的。
「你看不到的原因，是因為……」陳恪吃下一片薄薄的魚生，舒服的眯起眼道：「拐子們還沒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