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江山》第四卷 雨霖鈴

第一百四十一章 我是你姨夫啊!

第四卷 雨霖鈴

第一百四十一章 我是你姨夫啊!

「還以為你不知道緊張為何物呢。」趙宗績笑笑,壓低聲道:「今日進宮問安,我跟官家說起,你上月遇襲的事情了,官家仁厚,便說,你帶他來一趟吧。」
「穿這身就挺好。」
「這麼急,總得讓我換身衣服吧?」
「坐吧。」官家微笑道:「不要拘謹,自家人閑談私聊,便當我是你姨夫就好了。」
陳恪知道,趙宗績這是為了自己好,對於一個預備進入官場的新人來說,讓年齡不大的大領導忌恨,對整個仕途都會造成嚴重的負面影響。且不幸的是,兩位宰相都是公認的「正人君子」,與他們作對,連個好名聲都得不到……
「我早跟你說過。」
「坐下說,不要動不動就站起來,你不嫌難受,寡人還難受呢。」官家笑著責怪道:「那算什麼恩德,你自己可能都不明白,這本《字典》對大宋朝意味著什麼。」
「就算不叫姨夫。」官家微笑道:「也該自稱『微臣』,而不是『草民』,莫非嫌承事郎的官階太小?」
「不是,草民……哦不微臣。」陳恪對見到大名鼎鼎的宋仁宗,還是有些緊張,這才恢復正常道:「實在是沒把自己當成個官兒,這承事郎,不提就忘了。」
「十年寒窗,總得給自己個交代吧。」陳恪冷冷道:「我本來就打算,要是這官做得開心,就上當幾年,算是對朝廷有個交代。要是不開心,立刻回家,快活過我的衙內生活。」
領著陳恪進了垂拱殿,趙宗績讓太監進去通稟。等候的時候,有小太監請兩人到耳房烤火,又端來了薑湯,還拿來兩雙乾淨的鞋履……雖然打著傘,但這一路走來,兩人身上還是濕漉漉的,尤其是腳上的鞋,已經完全完全濕透了。
「你來,專門就是為了告訴我這些?」陳恪一聽,還是沒完沒了的官場鬥爭,頓時就失去了興趣:「這跟我有何關係?」
「我也以為大宋官家黑白不分是說笑的。」
去往皇宮的路上,陳恪竟有些緊張:「這……太突然了吧。」
「嗯。」趙宗績對外面吩咐一聲道:「走吧。」
「呵呵呵,忘了可不行。」官家揮揮手,便有宮人,端上兩個錦墩。
「……」陳恪又沉默了。
「微臣確實不知。」陳恪輕聲道:「只是覺著該做這件事,便做了。亦沒想過會驚動官家。」
「官家謬讚了。」陳恪這個汗啊,難道皇帝要開夜校掃盲?
「嗯,你是我叫進宮的,他們自然會認為,你是在替我說,不方便說的話。」趙宗績洒然一笑道:「管他們呢,我個閑散宗室圖什麼?你只管說個痛快就是!」
「是,叔父。」趙宗績道:「這是就陳恪。」
「這邊走。」趙宗績示意陳恪右拐,沿著北廊向東走,進左長慶門,北行一里左右,過左銀台門,上了分隔內外宮的東西大街。在這條御廊上,又行了一里左右,到了垂拱殿門前,趙宗績才說一聲:「到了。」
「……」
陳恪口稱不敢,擱了半邊屁股在錦墩上。
之後又經歷了後晉、後周,才輪到本朝入主。建隆三年,穩定了政權的趙匡胤,終於徵發工匠,命人按照唐代洛陽的宮殿制度來營建。但由於周圍居民拒絕搬遷,宋朝皇帝也不知道強拆為何物,最後只得將皇城和宮城合而為一,把部分中央官署設在皇宮內前部,而把皇帝居住的寢宮和后妃宮及一些宮廷設施放在皇宮後部,中間以一條東西橫街相隔。
「唔……」官家微笑的打望著陳恪,見他身材高大,肩寬腰細,端的是英氣逼人,又穿一身太學生的白衫皂帶,眉宇間難掩書卷之氣,給人一種文武雙全的感覺。他不禁微笑贊道:「陳司諫養得好兒子!」
但這宋朝的皇宮,一進了宮門就是正殿,只有殿前的三層平台作為緩衝,比紫禁城不知寒磣多少。看來那不與民爭地的傳聞是真的了……這讓陳恪對宋朝的官家,終於多了一絲好感。
「文富二相素有盛譽,且年富力強,來日方長……」趙宗績緩緩道:「你若一點面子不給他們,怕是日後會坐蠟。」
「……」馬車中陷入了沉默,兩人都不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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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要選中國歷代最氣派的皇宮,定然有一番爭論,但要選最寒酸的話,就毫無爭議,非北宋汴京趙家的皇宮莫屬。其前身乃唐宣武軍節度使衙署,後梁改此衙署為建昌宮,拉開了此地為皇宮的歷史。
快到宣德門時,趙宗績方輕輕按住陳恪的肩頭,低聲道:「你想怎麼說,就怎麼說吧。」
「衙內?」趙宗績錯愕道:「你還有這等理想?」
趙宗績頗為意外的看他一眼,心中暗笑道:「還以為你在誰面前,都不知天高地厚呢,這不在官家這兒,也乖得跟小貓似的。」
「進宮。」
陳恪也在偷偷打量大宋,這位溫和的中年大叔,言談舉止讓人如沐春風,要不是在這皇宮中做不得假,他真無法將其與一國之君聯繫起來。
進了宣德門,一座坐落在三層丹陛之上的宏偉宮殿撲面而來,這是大慶殿,相當於後世的太和殿。這讓陳恪感覺不太習慣,因為在太和殿與午門之間,還有個太和門,南北兩個開闊的大廣場,盡顯泱泱的皇家氣象。
「唉……」趙宗績苦笑道:「那你考什麼進士?」
趙宗績謝了座,便端坐下來。
「不只是給你壯聲色。」趙宗績輕聲道:「這個節骨眼上,八成也會問到六塔河的。你打算怎麼說?」
「其實咱們也算神交已久。」官家讓人給陳恪和趙宗績,上了兩碗當歸紅棗湯,讓他們喝下去驅寒。待兩人一飲而盡,這才微笑道:「你的《字典》,還是寡人作的序哩。」
「……」陳恪這個汗啊,雖然他們私下裡也這麼開玩笑,但誰敢去攀這門親戚?口中連道「不敢」。
「平身吧。」一把溫和的聲音響起道:「績兒,這就是陳三郎吧。」
但不包括陳恪,因為宣德門形制與後世故宮的午門相同,而且還小了一號。所謂曾經滄海難為水,對參觀過北京故宮的人來說,很難再有一座宮殿,能讓他大驚小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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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恪望著趙宗績:「什麼意思?」
「草民拜見聖人。」陳恪也趕緊馬上深深作揖……來的路上,他已經反覆確認,這就是大宋朝臣見君的禮節,雖然明知是因為「跪禮」沒有發明出來的原因,但他還是感覺暗爽……不用三拜九叩,實在是太好了。
「去哪?」
「誰怕?!」陳恪卻冷笑道:「大不了回四川老家,讓我給這些偽君子擦屁股,休想!」老子好容易撿了條命,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盡開顏?
當然所謂的「寒酸」,也是因為放在歷史的長河中縱向比較,單單在這個年代,大宋皇宮還是世界上最富麗堂皇的建築群。每個初次站在宣德門下的子民,都會深深震撼于其高大雄偉。
「官家的恩德。」陳恪趕緊起身道:「微臣銘感五內。」
「是不是我的話,會被當成你的意思?」陳恪明白了。
「……」陳恪心下有些感動,他怎會不知?成了官家召見過的人,那些人必然投鼠忌器,自己的安全肯定大有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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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拘束,你父親和寡人馬上就成連襟了。」官家笑起來道:「論起來,你還得稱我一聲姨夫呢……」
「有關係。」趙宗績淡淡道:「官家要見你……」
「往大里說,此乃文教之盛世,我大宋的百年國策,亦因此而光大。」官家微笑道:「識文字、讀經典、知禮儀、明信義之人,將大大增加,我大宋文教之昌盛,必遠超八代。」
陳恪也不知道該不該坐,有些愣怔……前世的電視劇告訴他,宮裡規矩多,比如賜坐是對高級大臣、或者像趙宗績這樣的王公才有的待遇,自己這樣的小咖,不跪著就不錯了,哪還奢望有個座?
如果畫成俯瞰圖,你會發現,別的朝代的皇宮,都有嚴格的中軸線,講究對稱、法度嚴謹,只有宋朝的皇宮,固然每一部分都講究法度,但整體像搭積木似的堆在一起,只求功能齊全,其它就顧不上了……
「見我……」陳恪的表情登時凝固。
「孩兒拜見叔父……」趙宗績馬上深深作揖。
「我以為你是說笑的。」
待兩人擺弄停當,內侍也來傳了。
兩人趕緊起身,屏息凝神,穿過層層帷幔,到了御堂門口,便見一位穿藍色紗袍、碧玉簪發、眉目和氣、面帶病容的中年人,坐在胡床上朝他們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