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折桂令
第二百三十二章 用錢壓死你！
這就好比你去銀行取八個億，然後銀行全給你一元的鋼鏰……稍稍一想，就能理解大和尚此刻的心情。
「能不能頂得住？」錢昇望著陳恪，汴京城裡果然風高浪大、兇險無比。
「傻貨，幾千斤黃金還差不多，要是換成銅錢，得四百萬斤。兌成銀子，也得八萬斤！」有明白人糾正道。
「光想著樹名了，我們開業太倉促了。」錢昇檢討道。
「這分明就是來砸場的。」李達在京城土生土長，自然更加了解情況：「小甜水巷是大相國寺的地產，那些和尚的反應可夠快的。」
「那銀錠也行啊。」圓緣咽口吐沫道。
「哦？」圓緣驚訝道：「你們不送錢到門么？」
李達一聽，頓時消了氣……挪用交子庫銀，白雅銘是要掉腦袋的，一賜樂業人也要受到致命的牽連。
「抱歉，沒有。」李達彬彬有禮道。
「今日貴寺可是大大的風光了。」下來馬車，李達對身邊人冷笑道。
「這正是公眾對我們樹立信心的機會！」陳恪一攥拳，對李達下令道：「明天去開封府辦理抵押之後，就把錢解付給他們。」
「嗯。」李達對此有感觸：「交子鋪就是例子，商人們不擔心無法兌付，也就放心的把真金白銀存在庫里，自己拿著紙片片。要是對交子鋪沒信心，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回過神來，李達朝那眼睛瞪得溜圓的圓緣和
「沒問題。」陳恪哈哈一笑道：「你們附耳過來……」
「八十萬貫啊，那得幾千斤銅錢？」只聽有市民感嘆道。
庫里其實只有二十萬貫銅錢，其餘的是金銀。僅那二十萬貫銅錢，在庫里便堆得像山一樣……那是趁著半夜，請開封府派兵一路戒嚴，一賜樂業人全族出動，二百輛大車整整一晚上才運來。陳恪就很想看看，那些禿驢是如何將其運回去的。
「怎麼講？」李達和錢昇問道。
兩人不得不稟報陳恪，請他拿主意了。
「我們開的不是質庫，而是錢號。」李達冷笑道：「我們有我們自己的準則——出門概不負責！」
「哇……」眾人果然齊齊倒吸一口冷氣。撓心撓肺的想要見識，大宋朝「一年」鑄造的銅錢，究竟是怎樣的一大坨。
那人乃是大相國寺專管無盡藏的長老，法號圓緣，為了遮擋扎眼的禿瓢，他穿了儒袍，戴了帽子，慢悠悠道：「風光的可是你們。」
「這有什麼好說，幫你送貨，那是情分。」李達冷笑道：「不幫你送，那是應當的。」說著笑容變得燦爛道：「再說了，汴京城裡朗朗乾坤，你還怕有歹人搶劫不成？」
第二天上午，李達親自與大
「大相國寺這是想一棍子把我們打蒙。」李達卻無法樂觀，有些憤憤道：「可我姐夫就是不肯幫忙。」
「你看外面這水泄不通的人擠人。」圓緣的火氣越來越大道：「誰敢這時候推著一車車的錢上街！」
「實在想不到，我們的對手，竟然是一幫禿驢。」錢昇有些哭笑不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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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他們不賤么？」陳恪冷冷一笑道：「聖人云，人至賤則無敵！明白了么？」
「是啊，開業第一天，要是服了這個軟，後面的計劃就泡湯了。」李達道嘆口氣道：「想不到，就遇上這種事。」
大相國寺出招一事，果然引起強烈的反響，儘管申請貸款的人有增無減，但其實所有人都在觀望，想看一看這家錢號到底有多少分量。
「每年夏秋兩季，各路解錢進京的銅船看到過么？每條裝二十萬斤銅。」這位是在碼頭營生的。
「太宗時，每年鑄幣就是八十萬貫！」還有學明算科的書生顯擺道。為了效果，他不會告訴他們，現在每年的鑄幣量是六百萬貫。
看著這座銅錢堆成的山。李達眼裡卻浮現出，昨天陳大人那凶神惡煞的模樣，記得他狠狠啐一口說：「八十萬貫，就是八百萬斤銅錢，換成銀兩也得八萬斤，看你怎麼拉回去！」
「不
但也正是因為曾經吃過苦頭，他最怵頭的就是清點這些見鬼的銅錢。掏出絲帕擦擦額頭的冷汗，圓緣乾笑道：「給我們換成金條吧。」
「做銀行，就是做個信心。」陳恪笑道：「公眾對我們信心十足，咱們便能空手套白狼，廢紙也是錢。要是沒有信心，那就只能真金白銀說話了。」
兩人一起搖頭，雖然他們讀書不多，但也不信聖人能說這種不著調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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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說，我們沒理由不貸給他。」錢昇一臉憂色道：「可庫里只有不到一百萬貫的現錢，我問一半交子一半現銀行不行，他們卻說只要現錢。」
李達道：「大人，這樣也太賤了吧……」
「我送你。」陳恪便起身把趙宗績送出去，轉進來，和李達、錢昇回到辦公房中。
「四百萬斤，那是？」眾人感慨道。
「說了，鄙東家剛入行，不摸規矩。」李達態度極好道：「下次就知道了。」
「抱歉，也沒有。」李達歉意的笑笑道：「敝店東家是頭一次開店，沒經驗，光弄了幾百萬貫的銅錢。」又笑道：「不過大和尚放心，十天之後，就有一批銀子到了，你要是不著急，到時候再來取就是。」這是實話，一賜樂業人關閉在河北路的質庫，成百萬兩的白銀，正在運往京城的路上。
「還得要二百輛車。」李達好心提醒道：「找壯點的和
圓緣不是沒見過大錢的。他負責管理的無盡藏長生庫里，銅錢數目曾一度超過百萬貫。
「那得請示我家龍圖。」帶隊的捕頭聞聲笑道：「不過我們很忙的，不一定有功夫。」
「絕對不能輕視他們，大相國寺的和尚，是比我們藍帽商團還要有錢的祖宗。」李達一臉鄭重道：「他們不僅壟斷了汴京城的大宗商品交易，還廣開無盡藏，大放長生錢，是汴京最大的借款人。」
「那就等等，等人少了再運。」李達幸災樂禍道：「還可以請開封府的官差的保護。」
「……」圓緣直接氣暈了過去，徒弟又是掐人中，又是扇耳光，好容易才把圓圓的師傅喚醒過來。只見大和尚哆嗦著嘴唇，一臉的幽怨地盯著那座錢山。他想過對方會用各種計謀，唯獨沒想到，用這種最笨的方法——用山一樣的銅錢壓死你。
圓緣怎麼可能答應，忍不住動了嗔戒道：「你們是怎麼做生意的？難道不知道，超過十貫的交易用銀、超過千貫的交易用金，連這點規矩都不懂？！」
兩人湊近了，聽他把明天的安排細細道來，臉色不禁變得古怪起來。
「你荒唐！」圓緣怒道：「為什麼不早說？」
「整整二十大船啊！」眾人驚呼道。
再回到馬行街時，便見大街上人山人海，目光都落在他倆身上，原來是汴京城的百姓，聽說今天有人要取八十萬
「你先忙吧。」趙宗績絕對不是說笑，起身道：「我回去了。」
「下次，下次……」圓緣氣得直打哆嗦，面色晦明晦暗半晌，好半天才狠狠點頭道：「好，我叫人來點！」便吩咐小沙彌，把自己的手下都找來。
「不借給你是對的。」陳恪卻道：「那些和尚耳聰目明，不可能不知道，汴京錢號和東都交子鋪的掌柜都是藍帽回回。肯定會防著兩家拆借。要是白掌柜把錢借給我們，對方肯定會拿著幾十萬貫的交子，去他那裡擠兌。那時候，可就不是買賣開不起來的問題了。」
聽了李達的講述，陳恪對趙宗績笑道：「剛跟你講起，城市高利貸的危害，那些放高利貸的和尚，就來過招了。」
「我們不風光，風光的是你們。」李達嘿嘿一笑，帶著他走到後院。後院里站滿了開封府的官差，保護著院子里，堆得像山一樣高的銅錢……一串串的銅錢，像沙礫一樣不起眼，堆起了這座丈許高、周長五丈的青山！
「正好相反。」陳恪呷一口茶，頗有些氣度雍容道：「他們現在發難，比拍賣會時鬧，要強之百倍。」
「這是行規，懂不懂！」圓緣暴跳如雷道：「連規矩都不懂，還開什麼質庫！」多年修行毀於一旦，他真後悔來這一趟。
「這麼說，他們這是來跟我們鬥法了。」錢昇苦笑道：「看來不接招都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