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折桂令
第二百三十七章 金牙
狠狠地剜了韓相公一眼，蕭天逸灰溜溜的離開了。
「用不著……」白易居苦笑道：「大郎聽了勸，這是最讓我開心的。」
按照大家對周大郎的了解，這廝肯定得罵：「老子沒錢嗎？還得用你孝敬！」然後甩出兩萬貫。
望著他離去的身影，包拯攏須笑了，他那雙老眼洞徹世情，方才韓琦一站起來，就知道這裏面的貓膩了。
卻是左建德及時趕到，把周大郎攔住了，原先他們曾經合夥在大名府放款，快進快出，賺得不亦樂乎，也算有些交情。左建德壓低聲音道：「大郎怎麼就不想想，是誰應允那蕭天逸進場的呢？」
其實蕭天逸是沒興趣玩這個的，但韓琦的性格強硬，你要是不順著他，日後做生意就甭想安生。推脫不下，只好走了這一遭。
周大郎抱著胳膊，望著高舉著槌子不落的梅堯臣，再望望韓琦的背影，面色晦明晦暗，終究沒有再出聲。
二樓的包間里，這會兒周大郎還有啥不明白？緊緊抱住了白易居，使勁拍著他的背道：「兄弟，你從今就是我兄弟，認我這個兄弟不？」
這話說得眾人羞憤不已，但要說為了爭口氣，就把上億錢砸了水漂，那是這口氣怕也只有周大郎那個二百五能喘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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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我混蛋，你別往心裏去。」周大郎都不知該怎麼感謝他了，對自己的隨從下令道：「快去找最好的鑲牙師傅，給我兄弟鑲兩顆
「等等！」在槌子敲響前的一瞬，沉默良久的遼國富商蕭天逸，站起來道：「我不拍了。」說完也不給理由，徑直便起身離席。
「買不起啊。」陳恪輕咳一聲道：「動輒上億錢，可不是窮書生能玩的。」
「沒辦法，這汴京的姐兒愛俏、愛才、愛小生。」傳富笑道：「你哪頭佔一頭啊。」
「這回要不是你們。」周大郎又感謝他道：「我不光大出血，還得被人笑話死。」邊上的隨從心中暗道，還得被老爺打半死……
韓琦卻氣得鼻子都歪了，又坐了片刻，便推說有公務，走掉了。
「成交！」梅堯臣終於落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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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廂間，韓琦卻站了起來，打斷了他。只見韓相公環視著眾人，聲音沙啞道：「諸位，難道我大宋無人了么？竟要把汴京的國土賣給遼人？」
不過韓相公既然敢玩這手，就不怕萬一。他早對蕭天逸說，若真是砸在手裡，你只管買下來就是，回頭老夫只收你成本價。
便有不厚道的，開始慫恿道：「大郎，不就是再加一萬貫么，哥哥給你出！」
一旁的家丁都不吭聲，他們知道自家這位小爺，那是一句勸也聽不得的，今天能聽著兩個不怕死的傢伙絮叨這麼久，已經是個奇迹了。
姐兒們讓他倆說得不好意思了，這才各歸原位，又向他們討好道歉。
但這次，那廂間偏生
「撲買又開始了。」左建德不得不提醒打了雞血的周大郎道：「方才那塊地重撲了。」按照規矩，中標人棄標，其所交一萬貫押金沒收，並重新撲過。
「快去吧。」周大郎把白易居交給隨從，重重拍著他肩膀道：「回頭我請你喝酒！」
他們一走，左建德便頂替了白易居的差事。
見周大郎就是不上鉤，韓琦暗嘆一聲，點點頭坐下了。
最終兩千四百畝土地，共賣出五百萬貫，比包拯預期的三百萬貫，足足多了兩百萬貫，只是沒達到韓相公期待的六百萬貫……其實韓琦真不是為了自己，今年全國大水，各地又要減免賦稅，又要賑濟救助，裡外里太倉見罄，他這個三司使，竟想到找遼人做托、干這種下作事，也實在是被逼出來的。
讓蕭天逸這一鬧，汴京的大戶們理智了不少，到了午時末，官府手中的三十二塊地段，全都拍賣出去。靠近大相國寺的一百畝，成為了標王，以三十萬貫的價錢，被曹家買走。最便宜的東北角二十畝，也拍出了三萬貫的價錢。
蕭天逸的臉，漲得像豬肝一樣，他那些往日里囂張跋扈的隨從，也全都低著頭，從下雹子般的樓梯口出去。
「一個遼國貴戚，在大宋花將近一年的歲幣買房置業，傳回去他還敢回國么？除了準備永不回國，沒有別的可能。但要是叛逃的話，他敢這麼高調？
「一切為顧客著想，是敝號的宗旨。」左建德其實不是錢號的人，他和那周定坤，是陳恪的私人財務官，但現在，也只能先冒充了一陣了。
「三十九萬貫一次！」等了半天，梅堯臣也沒等到周大郎再加價，只好緩緩道：「三十九萬貫兩次……」
果然，聽到他出價，眾人都不跟了，這也算是對他挫敗遼人的獎賞了。
「……」周大郎不說話了。
「仁義！」周大郎直挑大拇哥道：「原來天底下做錢莊生意的，還真有不盯著錢的！」說著豪氣大發道：「我回去就跟我老爺子說，從今往後只跟你們一家打交道！還有我身邊的朋友，讓他們統統去你們那！再也不跟那些死要錢的賊禿打交道了！」他膩味透了那些死要錢的和尚。
見鶯鶯燕燕都朝著陳恪獻殷勤，李簡笑罵道：「以後不跟三郎出來耍了，實在太沒面子了。」
說真的，他是不贊同這樣的，儘管這次買撲，圖的就是大戶的錢財，可老包相信，朝廷不誠信帶來的不良影響，絕對要超過這十幾二十萬貫。這次要真是黑了那
三樓包廂里，綺媚兒等人可看不出那麼多端倪，只覺著是陳恪及時提醒，幫那周大郎保住了財產，氣走了沒安好心的蕭天逸。結果望向他的目光，更加熱辣，都要把他烤焦了。
「你是說？」周大郎不笨，就是腦子經常被燒壞，現在汴京錢號的人前赴後繼的阻止自己，他就是頭豬，也要想一想了：「那遼人是個鉤子？」
「公子要說窮，那天下九成九的人，就得跳河了。」綺媚兒嬌憨道：「不說別的，今日這樓上在座的大戶，之後幾年十幾年裡，都要給你打工了。」
其實蕭天逸真是韓琦找來的托兒，精明透頂的韓相公，是想利用國人的民族情緒，從那些大戶身上多刮些錢下來。
但事到臨頭，蕭天逸害怕了，你說只收我成本價，誰證明？要是這事兒傳回遼國去，我腦袋能被摘下來當球踢。
「哦……」陳恪吃驚於她的敏銳。看來這汴京的名妓，沒有一個是繡花枕頭啊。只能撇清道：「那位老錢才是汴京錢號的東家，你誇錯人了。」
陳恪也摸出這女人的心思來了，她越是貼近，他便越矜持，哪怕反應再強烈，也要裝出一副柳下惠的樣子，目光不看她的小白兔，而是盯著買撲場中。
而周大郎是汴京城出了名的人傻錢多速來拿，眼看著十拿九穩的一刀，就要站在這傻小
綺媚兒也不爭辯，只是掩嘴笑，顯然是不信的。
「公子，你怎麼光看，不出價呢？」綺媚兒有體香，非香粉、非胭脂，而是一種自生的媚香入骨。當她靠著你，那媚香便沁人心脾、讓你銷魂如骨……
左思右想，最終寧肯認慫，也不敢冒那個險……只是宋人的非禮，實乃他今生未遇之羞辱，只能日後再找回場子了。
樊樓上頓時噓聲四起，人們全都涌到天井裡，把最響亮的噓聲，最辛辣的諷刺，還有瓜皮果核，送給那穿一身圓領左衽窄袖華貴長袍的蕭天逸。
這會兒，那綺媚兒的心態，也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她倚靠在陳恪的肩頭，一味的溫香軟玉，也不再顧及那對小白兔，有沒有被他侵犯了。
「出二十萬貫！」周大郎意氣風發道：「看誰還好意思跟我搶？」
白易居捂著嘴，生怕把他的袍子沾上血。
「都這麼長時間了，那梅直講還不落槌，蕭天逸也不催。」白易居捂著還在淌血的嘴道：「大郎，往套子里鑽的不是英雄啊！讓他們偷雞不成蝕把米的，才是！」
場中眾人先是一愣，旋即明白過來，原來這廝是存心搗亂的！
周大郎一愣，便聽左建德接著道：「是韓相公！他既然那樣干，就該有被遼人買地的覺悟，怎麼現在又這樣說？如此自相矛盾，葫蘆里賣的什麼葯，聰明如大郎，肯定能想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