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折桂令
第二百八十六章 金明池上游（中）
「噗……」張氏和小郡主忍俊不禁，真拿這兩個癲子沒辦法。
「飛到我這兒了。」趙宗績從袖子里掏出一張注單，得意的晃一晃道：「好事不能都讓你佔全了。」
「咳咳……」陳恪咳嗽兩聲，等於默認了。
逗得張氏嗤嗤直笑，小郡主卻關切道：「那應當早吃些食物墊底，再用一份王漿五份蜂蜜兌一茶碗喝下去，雖然三哥不喜歡甜，但可以解酒護肝。」
隨著盛世時光的推移，真刀真槍的水戰。與這益發美好的皇家園林格格不入。於是類似於後世賽龍舟，卻又更加炫目的「爭標」登場了，終於競技取代了軍事。
陳恪上了趙宗績的船，爭標也到了最後的關頭，五艘船幾乎是並駕齊驅，如箭一般朝著寶津樓前的錦標駛去，其中就有陳恪押的那艘。
但像陳恪這樣，原先跟趙宗績好得穿一條褲子的，若因為中了狀元，就開始疏遠對方，反而讓人瞧不起。
「怎麼沒影響，最直接的一點，就是教授我們的師傅，一下子不用心了。」趙宗績撇撇嘴道：「原來諸位相公時常督促學業，還親自講課，但自從消息確認后，相公們也不來了，師傅們也不抓緊了，真是勢利的緊。」
「郡主可比狀元值錢多了。」陳恪搖頭笑道：「我算史無前例，也不過才從六品，郡主可是從一品啊。天上地下。所以還是叫郡主點心的好。」
船尾的水鞦韆，已經盪得越
「還以為考完了試，就沒得吃了呢。」陳恪大喜過望，舀一勺蒸酥酪，送入口中細細品嘗，不禁贊道：「香浮乳酪玻璃碗，年年醉里偷嘗慣……就是這個味道，怎麼能做的這麼好吃呢？唉，讓人捨不得一次吃完。」
全場嘆息聲起，龍舟已經駛出了一丈遠，奪標失敗。
「我也覺著不可思議。」兩人笑鬧慣了，陳恪一臉臭屁道：「不過有的人生來就是創造奇迹的，那說的就是我。」
「還是學了不少東西的。」趙宗績掛起一絲苦笑道：「不過，你知道么？官家新納的李貴人有喜了。」
而陳恪他們圖清靜，都換下了扎眼的綠袍，穿回從前的儒衫，所以幾乎沒有人在意他們。
「……」這樣盛大的節日，但凡女子都要精心打扮一番，小郡主自然也不例外，但見她清麗絕倫的玉容上，畫著清淡的梅花妝。不知不覺，已經褪去了那稚嫩的青澀，顯得高貴柔美。聞言面色微紅道：「三哥只管吃就是，小妹改日再給你多做些送過去。」
「沒辦法，這麼大一顆文魁星，藏是藏不住的。」趙宗績笑著招呼道：「過來喝酒。」
之所以說幾乎，是因為還是有人認出了陳恪。他正在全神貫注的觀看奪標……他買的那艘船，位置還算靠前哩……就聽有人笑道：「哈哈，狀元郎微服私
「那豈不也是狀元點心？」張氏笑道。
當那奪標手浮出水面，高高舉起錦標時，全場爆發出震天的喝彩聲。不過不全是歡呼聲，因為很多人因此輸了錢，譬如陳恪。
一聲鑼響后，登時鑼鼓喧天，密集的鼓點下，一艘艘龍舟駛離了起點，速度越來越快，轉眼便劈波斬浪，在水面上飛馳起來。
誰知就在此時，一道身影如水鳥般掠了過來，一把搶先摘了錦標，然後箭一般鑽入水中，漾泛了朵朵浪花……
水手們也拿出吃奶的勁兒了，一轉眼，龍舟便已經貼近了竹竿。
此刻所有船隻各就各位，在萬眾矚目中，官家趙禎出現在寶津樓的露台上，他朝著爭標的健兒們揮揮手，然後重重敲響了開始的鑼聲！
只見一艘懸著藍底虎頭旗的龍舟，已經領先其餘的船一個身位，距離錦標只有數丈之遙了。
「這不用你囑咐。」趙宗績道：「我不努力點，好意思和你個狀元郎做朋友么？」說著輕嘆一聲道：「而且在宗學里學習正好，能懂那麼多道理，那都是王府里的師傅，教不了的。」
岸邊十數萬觀眾，心都懸起，緊盯著自己支持的一艘，吶喊聲，歡呼聲響成一片，震天動地。
緊接著，第二艘船也就位了，且位置很正，只要奪標手盪過去，就能把錦標攬入懷中。
陳恪不好意思的回過頭來，朝張氏和亭亭玉
「不過無論如何，必須祝賀你！」趙宗績端起酒杯，張氏和小郡主也端起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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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影響到你就好。」
陳恪他們的小船，正好在賽道上。船夫趕緊往池心劃去。金明池中央區域，早就密集了百多艘畫舫遊船，上面儘是攜家帶口的王公貴族、達官顯宦，姿態優雅地坐在擺滿美酒佳肴的長桌邊，有歌姬女樂彈唱舞蹈，顯得陳恪他們的小船忒也寒酸。
「哦……」陳恪終於明白，小傳臚那天，官家所謂三喜臨門，是個什麼意思了。他看看趙宗績道：「你深受打擊？」
「我妹子貼心吧，你羡慕不？」趙宗績呵呵笑道：「你那幫弟弟除了幫你打架，沒有這些細心的吧。」
趙宗績給陳恪斟酒道：「天下最不可思議的事，便是你竟然中狀元了。」
「行了別饞我了。」陳恪啐一口道：「再說誰說我妹妹。」
船上除了侍女衛士，只有他們三個，遊玩時也不講那麼多男女之防，便都圍著一張桌子坐下。
只見金明池寶津樓前的水面上，豎起一根長竿，竿上掛著纏錦綵球，因其鮮艷，呼為「錦標」。在水面東西南北四角處，也皆立起了一根長桿，各用一色綵綢纏繞，示為「四方」。
金明池之所以開鑿成，池面直徑七里許的規模，是為了容盛巨大的軍事演習的陣容。但一味習水戰，以示武
「這都能被你發現了？」陳恪一臉驚訝道。
觀眾們這才反應過來，原來是后條船的奪標手孤注一擲，將鞦韆盪到最高處，然後鬆手飛了出來，搶在對方前頭，奪標成功。
便見他高高盪起，人幾乎與水面蕩平了。在全場屏息中，他伸出手，回蕩，一撈卻空了，只有手指擦了下錦標上的綢布條子。
「什麼話。」陳恪白他一眼道：「你娃上了半年學，咋也沒有半點長勁？」
「瞧你們。」他身後的張氏抿嘴笑道：「跟兩個孩子似的。」
十余艘奪標船隻，都是四五丈長、頭尾翹起，彩畫如龍形的雙層長舟。龍舟上層，插著各色旗幟、五色彩傘，花里胡哨，煞是好看，亦有敲鑼打鼓助威者。下層則坐著兩排身強力壯的划船水手。
「想開點吧。」陳恪淡淡笑道：「你以為人家真關心宗室的教育問題？他們是把你們當儲君教，所以才用心。現在人家幹嘛還費那勁？」說著斂起笑容道：「不過，你還是得好好表現。須知道，越是沒指望的時候認真讀書，就越能打動人。」
「多謝。」一飲而盡后，張氏把一盒點心端到陳恪面前道：「嘗嘗我家妹子做的果子。」
陳恪循聲一看，發現一艘不大的遊船靠過來，上面站著久違了的趙宗績。
翹起的船首上，有指揮轉向的龍頭太子，翹起的船尾上，有
奪標是每年金明池宴遊的最高潮，連官家都能吸引來看，自然也引得無數賭徒下注，就連陳恪，也托同年買了一注。
當奪標開始后，龍舟要先依次繞過「四方」環金明池一周，然後回到寶津樓前，爭奪桿上的錦標。
只聽他重重啐一口道：「煮熟的鴨子，飛了！」
「那種宴會能吃飽么？」陳恪大搖其頭道：「桌上擺得都是不能動的看盤，好容易端上幾個能吃的，剛要舉筷子，要不就是官家講話，不就是相公們過來慰問，不就是什麼人敬酒，等你把所有神仙都應酬完了，酒宴也結束了……」
「那不至於。」趙宗績搖頭道：「我真替官家高興，十多年了，宮裡終於又要添丁進口了。」說著笑笑道：「該受打擊的是那位，不過面上還真看不出來。」
「哦？」趙宗績先一愣，旋即瞪大眼道：「莫非，莫非你爹……」
「厲害啊！」趙宗績贊道。
「我去了。」陳恪跟章衡幾個打個招呼，也不問他們去不去，便上了趙宗績的船。這不是不禮貌，而是官員和宗室之間，沒有特別的關係，最好不要往來。
顧不上說話，趙宗績也緊盯著最後的戰況。
「那感情好。」陳恪頓時笑逐顏開，一邊把精緻的點心往嘴裏塞，一邊連連點頭道：「這美味的點心，真是世間獨一份啊……」
「整天赴宴沒撐著你？怎麼跟餓死鬼似的。」趙宗績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