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風花雪月
第三百零七章 獻土（中）
「你個混球！」柳月娥徹底醒悟過來，這廝實在裝死，想到自己的初吻，就這麼不明不白被奪走了，她是又羞又惱，拳頭雨點般的落下，而且一點不留力。
※※※※
說起來，陳恪他們已經完成了任務，但這種典型的小受思維，對渴望建功立業的年輕人來說，實在是不能接受。哦，人家說沒有便沒有，就這麼灰溜溜回去？非得被人笑話死不可！
「我對她的印象也好極了，我從沒見過那樣靈秀善良的女子。」柳月娥目光一凝，盯著陳恪道：「也不知你這種壞蛋，哪裡修來的服氣？竟讓蘇小妹那樣的女子死心塌地！」說著氣憤不已道：「你卻還整天在外面沾花惹草，還……還老是耍流氓。」想起了方才被騙去的初吻，她是百味雜陳，恨不得掐死陳恪道：「你說你欠揍不欠揍！」
望著無邊無垠的洱海，陳恪緩緩道：「其實出兵不難，我大宋已經在雅州和邕州聚集了重兵，二十萬大軍，頃刻便能分兩路殺入大理。但我們的皇帝，是不會管這個閑事的。道理很簡單，我大宋冊封過的國家，沒有一百也有八十，如果哪個國內出了問題，都要我國出兵的話，那我大宋非得被拖垮不行。」
「所以呢？」明月公主沉聲問道。
「原來如此……」王韶點頭道。
所以她瞞著皇兄，直截了當的問陳恪，到底什麼樣的價碼，才能換得大宋出兵？
陳恪被打得抱頭
「放心。」宋端平拉住他道：「柳月娥才不捨得傷他呢，要不，何苦巴巴跟到大理來？」
八天前，在楊家和高家聯手施壓下，大理皇帝段思廉猶豫不決，遲遲不敢公開請求大宋冊封。這局面對宋朝使團十分不利……因為宋朝其實一直在遼國與西夏面前，秉承弱勢外交。對於如何防止被敲竹杠、如何保全體面，自然精通的很。但對於如何敲別人竹杠、如何威逼利誘，就不會了……
密謀什麼？便是昨夜這場刺殺……
「算是吧……」陳恪緩緩道：「你不怕鬼么？」
「怕……」
「為什麼？」陳恪一愣。
「我也不想你死……」柳月娥聲音漸小，喃喃道：「雖然你這人又色又壞，又對我不屑一顧，可我還是希望你能好好活著……」
堂屋裡乒乒乓乓打得熱鬧，外面聽牆根的眾人面面相覷。
「那你呢，你想不想讓我活？」
「我現在改主意了。」柳月娥怒道：「讓你重新去做鬼！」
「就別說風涼話了。」王韶聽著陳恪慘叫連連，心裏發毛道：「趕緊進去救人吧，別把仲方打殘了。」
「我是人……是鬼？」陳恪見她魂不附體的樣子，便促狹道：「我也不知道，只是記得自己好像死了。」
「你見我幹什麼？」
「公主誤會了。」陳恪笑道：「我大宋幅員萬里，物產
「怎麼才算特別？」
「什麼陽氣？」
王韶瞪大眼道：「這，這就是仲方要等的人？」
而且只怕這麼來一下，大理國上下對大宋的敬畏，便會蕩然無存。大宋的聲威，不能墜在咱們手裡！陳恪一干人達成了共識。
陳恪老臉一紅，這幾天來，那大理明月公主，確實日日都來找自己，要麼拉他去爬山、要麼邀他去泛舟、要麼和他去賞花，要麼約他去吹吹風……一副墜入情網、不可自拔的樣子。
「這才是你裝死的真正原因吧……」柳月娥冷笑道。
那廂間，明月公主也一樣著急，對她的皇兄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這局面還有什麼好猶豫的？投靠大宋，段家才有生路，而且還有可能真正掌握大理。若是繼續猶豫不決，萬一宋使離開，段家可就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了。
巧的很，這一眨眼，正被黑衣人看到了，她先是愣了一下，然後顫抖著伸出兩根手指，想試試他的脈搏。
「死了……」柳月娥顫聲道：「那就是鬼了……」
說話間，廳堂裏面聲音全無，三人豎著耳朵聽一陣，王韶擔憂道：「不會出人命了吧？」
「
「怎麼也得比冊封更進一步吧？」陳恪幽幽道。
在他的催促聲中，柳月娥亂了分寸，一咬牙一跺腳，抱著「殺人不過頭點地」的想法，緩緩走到陳恪面前，慢慢彎下了腰……
「來不及了，我快要被勾走了……」陳恪一臉虛弱道：「快，快……」
關鍵還是落在段思廉身上，只有這個大理皇帝橫下心來，跟著大宋走到黑，僵持的局面才能被打破。
「你……」明月公主登時無名火起道：「莫非想吞併我大理？」
「不跑。」柳月娥搖搖頭道。
「真的么？」柳月娥睜大淚眼道。
「因為我很擔心你。」
「你為什麼要裝死？」
就在一瞬間，她的呼吸被奪去！灼熱的氣息撲面而來，溫潤熾熱的唇緊緊壓迫她，柳月娥直覺如觸電一般，登時嬌軀便酥麻了半邊。
「好，你等著，我去給你找個活人來……」
但事實上，遠不是這麼回事兒，那公主的確很美，他也確實多情。可如此局勢下，兩人哪有閒情逸緻去談情說愛？不過是打著約會的幌子，在密謀罷了。
「活過來吧。只要你活過來，我們就兩不相欠了。」柳月娥深吸口氣，巴望著他道：「回來吧，別死了。小妹很可憐的，她從小就盼著嫁給你，母親還剛剛去世，要是你也死了，她會受不了的。」
「嘿嘿。」以陳恪的臉皮，竟讓她說得不好
※※※※
「這個么……」陳恪苦笑道：「好吧，你想讓我做什麼？我儘力而為。」
「是。」宋端平點點頭。
誰知這下卻把她嚇壞了，哆嗦問道：「你是人是鬼？」
「阿彌陀佛，世上怎會有如此彪悍之女子？」玄玉雙手合十道：「怪不得三郎要跟我學鐵布衫。」
「阿彌陀佛，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玄玉緩緩道。
她大腦一片空白了瞬間，待意識恢復，旋即瞪大了眼睛——死人哪有比活人還熱的？
陳恪卻睜開了眼，望著這黑衣人，她竟然是翹家出走的柳月娥！
「不這樣，怎能見到你？」
「就是說，打是親，罵是愛。」宋端平解釋道：「親不夠了用腳踹。」
連宋端平也不敢篤定了，便悄悄探出頭去，只見柳月娥伏在桌邊哭泣，陳恪與她面對面，在低聲說著什麼，但具體內容，只有當事人才能聽到。
「那我只好遵命了。」陳恪笑道。
「那這是？」王韶瞪大眼道。
「因為你還欠我個承諾。」柳月娥不那麼害怕了，轉而兇巴巴地瞪著他道：「不會因為死了就不算數吧？」
「我……」柳月娥臉一紅道：「你休要自作多情，我也不知道你來了大理。我只是想去誰也找不到的地方。」說著抬起頭，一臉你愛信不通道：「小時候聽說彩雲之南有個妙香國，所以想來看看。
「所以，你們必須要讓所有國家都無話可說。」陳恪低聲道：「拿出特別的誠意來。」
「趁著牛頭馬面還沒把我勾走，我還能試著還陽。」陳恪正色道：「不過，需要一口陽氣把我度回人間。」
「那還不跑……」
「我聽說了。」陳恪點頭道：「小妹對你的印象極好。」
陳恪正在享受美人香唇，便意識到危險降臨，還沒來得及反應，肚子上就挨了重重一捶。痛得他嗷的一聲，像個蝦米似的弓起了身子。
「很好啦。」柳月娥冷笑道：「不僅看到了下關風、上關花，蒼山雪、洱海月，還看到了某人和大理公主卿卿我我，出雙入對哩……」
「什麼意思？」王韶奇道。
「多謝，不過還是擔心你自己吧。」柳月娥哼一聲道；「現在大理城都以為你死了。」
當然，按照官家的明旨，使團此行的目的，就是查問儂智高的下落，並提出嚴正交涉，要求大理停止對儂智高的庇護，將他移交大宋。
對於諸如一旦陷入僵局該如何的問題，汴京的官家和相公們，甚至沒有周詳的安排，全靠使節們臨機應變——可沒有身後國家的強援，應你妹啊！
「兩者都有，之前裝死是為了麻痹他們，方才是為了見到你。」陳恪微笑道：「月娥，你怎麼會在大理？」
「就是活人身體里的氣。」陳恪道：「從我的口裡，送到我體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