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風花雪月
第三百二十三章 西線無戰事（下）
「公主，我大宋的軍隊不去大理，也是為你們好。」陳恪語重心長道：「不妨跟你明說，我大軍號稱六萬，實則不到四萬。而且勞師遠征，兵家所謂的天時地利人和，全都不在我們這邊。若是逼得高楊兩家聯起手來，勝負怕是難料啊！」
「好了，別傷心了。」陳恪安慰地笑道：「這四萬軍隊，至少能保你段家安然無恙。」
「竇娥是誰？」段明月奇怪問道。
「民夫的話，我段家能出兩萬。」段明月想一想，咬牙道：「十萬金，段家也能出一半。」
「花多少錢，用多少人？」段明月太了解陳恪的性子，知道在他那兒，沒有不要錢的午餐。不過她這次學乖了，知道跟陳恪這廝，必須要逐字逐句的敲定。
「我們段家付出這麼大代價……」段明月飽嘗了求人之苦，有些凄然道：「就只得到這麼點兒？」
「看來公主早就吃膩了，也怨我，忘了這是誰的地盤了。」陳恪吩咐道：「去，給公主拿一壇中原特產的臭豆腐，再拿倆窩頭蘸著吃。」他這個人，很容易受環境影響，在京城時，所交往的都是文人墨客，說話還算得上斯文。這會兒整天跟大頭兵打交道，登時本性畢露，變得比水桶還粗。
「他們養得起，大理國七成的稅收，都在他們手裡呢。」想到高家自此背上無比沉重的負擔，段明月這才開心起來。
「大帥肯定知道，我大理雖然段氏為王，
「大帥千萬別誤會。」高陞泰連忙道：「寒家從沒把大宋當成威脅，現在不會，將來也不會。我們所說的自保，是指大理內部的矛盾。」
「公主這樣說，我可要傷心死了。」陳恪叫起撞天屈道：「自打離開大理，我是日夜兼程十余日趕往汴京城，把大腿內側磨得血肉模糊……」回頭看看身後的柳月娥道：「柳兄弟，你也是吧？」
「我高家雖然不弱，但秉承祖訓，世代奉段氏為主，從無二心。」高陞泰先把自家摘出來道：「也因為如此，我們一直致力於維護大理的安寧，不願看到同胞相殘，荼害百姓。」高陞泰接著道：「所以雖然時刻都有被加害的危險，我父親仍然留在大理最前線，奔走于段楊兩家之間，斡旋雙方休戰。」
「咳咳……」陳恪登時感到，柳月娥那鄙夷的目光，尷尬的咳嗽兩聲道：「公主，東西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我什麼時候騙你哥哥，什麼時候騙大理國，什麼時候騙了你的……那個貞潔了？」
「你什麼意思？」范鎮眉頭一皺道：「難道你們不供給軍糧，我大
「還說沒騙人？」段明月憤慨道。
「這個么，大軍勞師遠征，現在需要休整。」
「這沒事。」陳恪微微一笑道：「我自會跟高家要。」
「大宋難道不能多派點兵來？」段明月沮喪道。
高陞泰自然心領神會，馬上點頭道：「小人方才便說過，寒家恪守祖訓，世代奉段家為主，絕無二心。」
「沒有……」柳月娥尷尬道。
「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羞不羞啊你。」陳恪哈哈大笑道：「明月，回去告訴你兄長。我一路上考察過，如果能把北盤江、紅水河水道疏浚好，讓大宋的漕船沿江而上，自然又是另一番景象。」
「我騙你什麼來著？」
「沒有……」柳月娥鬱悶的只想捶他。
比起友好和諧的主帥帳中，陳恪這廂間，卻滿是風雨交加。
「你段家付出了大代價？」陳恪啞然失笑道：「大理四千里國土，滇東兩千里是高家的，滇西兩千里是楊家的，屬於你段家的有哪些？除了個大理之主的虛名，你們還付出了什麼？」
陳恪則一臉尷尬地坐在大案后，沒話找話道：「這是版納進獻的菠蘿蜜，很甜很甜的，公主嘗嘗吧？」
「可以。」陳恪點頭笑道：「只要高家養得起。」
「這……」段明月有些語塞道：「停戰只是暫時的，隨時都會開戰的。」
陳恪不敢再逗她，不然回頭又要挨捶了。便轉回頭對段明月
「哈哈，好！有了這層共識。」范鎮放聲大笑道：「我們雙方大有可談啊！」
「我是一瘸一拐走進大內，費盡口水說服了官家和諸位相公，又日夜兼程十余日，返回桂州城，大腿上的傷啊，是結了痂又磨破，磨破了又結痂。你看到沒有，我現在走路都羅圈腿了。」陳恪又看看柳月娥道：「柳兄弟，你也有過這樣的過程吧？」
「在家父不斷努力之下，眼下雙方終於有了言和之意。」見自己下對了葯，高陞泰心下大定道：「如今正是大理恢復和平的節骨眼上，若大宋天兵一到，段氏難免有借刀殺人之心，非但剪除楊家，連我高氏也會成為他們的目標啊！」
「上關什麼時候開戰，大軍什麼時候就開拔！」陳恪漸漸正經道：「公主，當初你兄長可只是說，請大宋出兵，拯救段氏。官家既然接受了你家獻土，我們就有保護你段氏王位穩固的義務，讓你兄長只管放心就好。」
儘管知道他是信口雌黃，但范鎮還是不動聲色地點點頭。
「你騙了我哥哥，騙了我大理國，還騙了我的貞潔！」段明月淚眼漣漣地控訴道。
「這沒問題。」段明月咯咯一笑道：「但可跟你說清楚了，東川現在可控制在高家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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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公主段明月，一臉哀怨地看著陳三郎，
「修紅水河？」段明月怦然心動，如果真能與大宋之間交通便利，段氏才算有了鐵靠山。到時候，有大宋的支持，高家也好、楊家也罷，只能老老實實了……顧不上害羞，便有些激動地問道：「得多長時間？」
「騙不騙人，公主心裏清楚。」陳恪淡淡一笑道：「自從我宋軍進入大理，龍首關可再發生過一場戰鬥？」
「不必了……」段明月無奈道：「還是說大軍吧，既然是來幫我們，就請大人速速開拔，救我兄我族，我都城百姓于危難吧。」
段明月一張俏臉，登時羞得如一塊紅布。
「這話說的。」陳恪微嘆一聲道：「兩千里山高水長，如何運送輜重？本想說就地補給，才這點軍隊，你段家都供養不起……」
「會一直駐紮在大理么？」段明月深吸口氣，望向陳恪道。她的心理素質極好，馬上就能調整情緒，退而求其次。
「你才吃臭豆腐蘸窩頭呢。」段明月終於綳不住，先是撲哧一下，接著卻又掉淚道：「你這個騙子……」
「還說沒有？」段明月美眸圓睜道：「我哥哥以皇位和大理的地位相贈，換取大宋出兵相助，可以說是把全部都獻給了大宋。可你們、你們就是這麼助我們么？」
「至少給個確定的起兵日期吧？」
「這個世子可以放心。」范鎮淡淡笑道：「我大宋的軍隊，一是為了
「此話怎講？」
「我中原文化博大精深，你以為自己很精通，現在知道其實不然了吧？」陳恪信口開河道：「我來為你介紹一下竇娥同志的生平。」
「初步預計十萬民夫十萬金。」陳恪緩緩道：「現在開始施工，明春便能通航。」
「這個么，大約在冬季吧。」陳恪呵呵笑道……好么，昆明這地方四季如春，上哪找冬季去？
儘管范鎮不苟言笑，但在高陞泰看來，這位宋軍主帥比那個難以捉摸的陳恪，要好打交道的多。至少，他能清楚知道對方的意圖，也就有地放矢。便懇切道：「大帥明鑒，我高家是真心誠意的仰慕天朝，願為天朝大軍盡一點綿薄之力。如果非要說有什麼想法的話，無非只是自保而已。」
「……」段明月讓陳恪打擊到無言以對，低著頭泫然欲泣。
段明月不答話，只悲憤地看著他。
「知道你家日子緊，都不用你家出。」陳恪把手一揮道：「讓你兄長，把東川一帶，划給大宋做軍事禁區就行。」
「寒家願竭誠為大宋效勞！」高陞泰湊趣道：「但聽大帥吩咐！」
「一年半載而已。」陳恪笑道。
「唔。」范鎮面露讚賞之色道：「高相國仁義，本帥十分欽佩啊。」
他這番話，明著是說明出兵的目的，其實卻是在暗示，宋朝的底線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