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風花雪月
第三百四十六章 真相大白（中）
「大人不是急著趕工么？」沈括對陳恪這點很讚賞，也很不理解，因為陳恪不像其它大官那樣，會說「讓百姓苦一苦」，或者「以大局為重」之類的話。在他眼裡，好像「愛民如子」不是一句空話，而是一種切實的信念。
言畢，兩人便乒乒乓乓戰在一處，一時間粉拳與粗腿齊飛，座椅和板凳盡碎……
「一共打了三局。」陳恪怏怏道：「第一局我沒贏，第二局她沒輸，第三局，我說打平吧，人家不幹。」
「之後兩天，你是不是感到有些乏力，還有些發熱？」陳恪笑問道。
第二天早晨，沈括去找他，儘管陳恪臉上的淤青已經很不明顯，但沈括以自己多年的經驗看，陳大人昨天肯定遭受過家暴。沒辦法，誰讓宋朝多悍妻呢？就連官家都吃過皇后的耳光。沈括更是怕老婆俱樂部的金卡會員……人家陳恪起碼還是對打，他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大科學家，只有挨打的份兒。
「是你們說，這病傳染性很強，只有種痘的人才能避過……」柳月娥癟癟嘴道。
不過瑕不掩瑜，紅水河已經是最佳的出川航道了，想想後世清朝鼎盛時期，為了滇銅外運，而修金沙江水道，斷斷續續，前後用了七年，耗資一點不比自己少，卻還是整天沉船，日常維護費用更是高企不下，陳恪便感到平衡多了。
「不是，不是，你先讓我笑完了。」陳恪擦擦笑出的淚道：「我是笑你杯弓蛇影，就是普通傷風感冒，怎麼就想到
「這麼說，我不可能得天花？」柳月娥愣愣問道。
直到天黑，陳恪才從裏面出來，儘管燈光昏暗，看不清面容，可陳義還是趕緊送上備好的雞蛋。
「嘿……」侍衛們不禁苦笑，柳大人果然是厲害啊！帶病都能把大人收拾了。不過他們絕沒笑陳恪的意思，因為他們的武藝都是柳月娥教得，當初不服氣，被她一打七收拾了一頓，這才服服帖帖。
「我專註于大業之成敗，千人之存亡。」陳恪一臉正氣的辯解道：「一時沒顧及到你，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有本事儘管報仇吧。」柳月娥冷笑道。
「靠，就不能對我有點信心？」陳恪啐一口，但還是接過雞蛋，呲著牙處理眼角的淤青。
「是，可是你早就種過痘了！」陳恪這才道出了，他一直老神在在的原因。
「還需要實際勘測，但僅就經驗來說，最少也得一百里。」沈括慎重道。
陳恪稍稍大意，便中了招。儘管力道不足平時的一般，還是痛得他連連後退，怒道：「可別怪我趁人之危了！」
打了足足盞茶功夫，裏面才消停下來，然後便是長時間的安靜。
「呃，不感激也就罷了，可不能恩將仇報啊……」陳恪不禁心虛道。
陳恪不躲不閃，攤手胸前，便抓住她僅穿羅襪的玉足，深深一嗅道：「跑了這麼遠的路，竟然一點不臭……」羞得柳月娥差點兩腿一軟，摔在地
「以後習慣就好了，大人常說，打是親罵是愛，親不夠了用腳踹……」陳義一臉老資格的教訓後輩道：「明白了嗎？」
好在陳恪早有準備，一個鯉魚打挺跳下床來，怒道：「你這娘皮好生善變，方才還說要改掉動手動腳的毛病！」
「理解……」柳月娥點點頭，竟氣得一掀被子坐起來，顧不上衣衫單薄、曲線畢露，怒火衝天道：「那剛才為何不說？卻要佔我便宜？」
「難道頭痛乏力，不是天花的前兆么？」柳月娥不通道。
「嗯。」柳月娥點點頭，回想道：「當時你對我說，是給我放一放毒血來著。我還問你，怎麼就出了一滴血？你白我一眼說，這說明恢復得好……」雖然已經是去年的事了，她卻還歷歷在目。
「你去死吧！」柳月娥那叫一個怒從心頭起，力從膽邊生，方才還抬不動手指，這會兒竟然飛起一腳。
「就是癱了也能揍你！」柳月娥冷笑一聲，擰身便是一肘子，正中陳恪的小腹。
「不知道，大人今天戰果如何？」陳義趕緊補救道。
「親愛？怎麼會是親愛呢？」衛士們不解道：「光聽見大人的慘叫聲了……」
陳恪趕緊探身扶住她彈性驚人的纖腰道：「娘子，做人呢，最重要的是量力而行，生病的時候，不要挑起戰端。你餓不餓，我給煮碗面？」
「也不要太過樂觀。」陳恪嘴角泛起一絲苦笑道：「先運行一年看看吧。」不得不承認，他對紅水河工程之實效
金沙江的難度，比紅水河大多了，清政府用一萬多民夫，一年修了上半段，兩年修了下半段，後來又拖拖拉拉，淋漓不盡，修了中間一段。所以我覺著，小陳動用十萬人，一年修個大半，應該是合理的。
「到時候，要走多長的旱路？」陳恪只好退而求其次道。
「什麼時候？」柳月娥紅腫的眼睛瞪起來，像兩顆熟透了的杏子：「我怎麼不知道？」
「若採用屬下的法子，咱們十萬人，加上沿線各部的二十多萬人，一個月就能種完。」沈括嘆口氣道：「可大人堅持要種牛痘，這可難了，估計沒有半年完不成。」
「下民易虐，上蒼難欺。」陳恪搖頭道：「我寧肯今年完不成。」說著嘿然一笑道：「當然，要是兩不耽誤，那就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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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別以為我連個病老虎都打不過。」陳恪覺著臉上無光，嘴硬道：「其實我那是為了給她治病，懂么？感冒要發汗，還得有個好睡眠，所以才和她打了三場，卻又不能讓她輸……」說得自己都臉紅，忙擺擺手道：「跟你們說了也不懂，雞同鴨講。」說完，搖著頭回屋去了。
柳月娥仔細回想道：「好像是這麼回事兒，但我還以為，是受傷后的正常反應
「你這個混賬！為什麼進寨的時候不告訴我！」柳月娥把枕頭丟向陳恪，氣惱無比道。
「想得美……」沈括苦笑道：「就算是一邊種痘一邊施工，工期也會耽誤一到兩個月。」因為種痘之後，需要靜養觀察兩日。而且沒種痘的那些，難免人心惶惶，就算勉強工作，效率也不容樂觀。
「聯運就聯運吧。」陳恪嘆口氣道：「人不能貪心啊，只有不到十分之一的旱路，已經是大大的改善了。」
「是前兆不假。」陳恪笑道：「可是頭痛乏力，就非得是天花？」
外廂間的衛士們，聽到裏面打得熱火朝天，全都面面相覷，有幾個新提拔的二杆子竟然想衝進去營救大人。好在陳義的腦子，沒被漿糊住，他狠狠踢了那幾個小子的屁股，小聲罵道：「大人在親愛呢，你們摻和什麼。」
陳恪不理這廝心有戚戚的關切眼神，趕緊上正題道：「給所有人都種痘，需要多長時間，你算出來沒有？」
「是啊，運輸成本將大大降低。較目下情形計算，每年可運銅千余萬斤，較陸運之費，可省十之六七，這樣滇銅外運、外糧內運，乃至商船販運米鹽、貨物至大理互市者，肯定大大增多。」沈括點頭笑道：「開江之利，已初見成效。待到來年，把剩下的河段徹底打通，使貨不離船，直下廣西，成本又將下
……
「賬不能這麼算，不知道牛痘之法也就罷了。」陳恪正色道：「為了追求速度，有更安全的方法不用，卻要使人們去面臨危險，這是犯罪。」
「我剛才說了，又怎麼能讓你一吐心曲？」陳恪笑著作揖道：「娘子見諒，雖然小生手段不甚光彩，可目的還是好的嘛。」
「你還笑！」見陳恪樂不可支，柳月娥如墜冰窖：「原來我在你眼裡，就這麼的可笑……」
「還記得去年我給你最後一次換藥，突然給你左臂上來了一下么？」陳恪有些自得地笑道。
「但願這種信念，能不被污濁的官場所消滅，或者至少，堅持儘可能長的時間……」沈括心中默念道。
「誰是你娘子？休要拿別人的昏話當真！」柳月娥竟翻臉不認帳，飛起一腳朝陳恪踢來：「今天要好好教訓你這個，就知道佔人便宜的大騙子！」
「那是當然，種了我的牛痘，保你一生無憂。」陳恪得意洋洋道：「怎麼樣？不要太感動，以身相許就可以了……」他的聲音越來越小，因為看到柳月娥的目光中，燃燒著熊熊怒。
「那就是我給你種的牛痘了。」陳恪笑道：「當時我找了好些天，才找到個患了牛痘的擠奶女工，從她的患處取了一點膿液，用凈瓷瓶裝了，才到你家去。不光是你，還有你爺爺奶奶，我也給種了，只是擔心你們接受不了，所以沒說實話。」
「哦……」衛士們茫然點頭，心說，大人物們的怪癖，真是難以理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