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風花雪月
第三百五十章 大理新中心（下）
漢唐兩代尚無此規模，礦區為害之烈，就已經動搖社稷了。至於後世的明清，更是礦工暴動史不絕書、軍閥生事，宦官造獄，簡直就是一部混亂史。
「端起碗來吃飯，放下筷子罵娘！」陳恪啐一口道：「那咱就說個不言利的，我個人贊助你十萬貫，你那個水運儀象台的構想，可以開始搗鼓了！」
「一定要多種樹，采銅、煉銅都離不開木材，耗費太大了。」陳恪囑咐道：「現在有些礦山，已經被剃了頭。這樣危害太大。」
當然，這種廁所毫無私密性可言，人們一個挨著一個，全都坐在一條大理石長板上。板上有一個個葫蘆形的洞口，下面是一條深深的溝渠，流動的水帶走一切……人們坐在上面，言語粗俗的問好聊天，炫耀著昨日里賭博嫖娼的戰果，或者講一些葷笑話惹得眾人哄堂大笑。
「怎麼可能呢？這東川城可是我一街一巷規劃出來，一磚一瓦督造起來的。」蘇頌搖頭道：「有道是孩子是自家的好，我是怎麼看都喜歡。」
「別耽誤了正業就行。」陳恪笑道：「不夠只管寫信給我，我再給你追加！」
而從工場中拉出來的，除了礦渣和煤渣之外，還有沉甸甸的銅錠、銀錠和金錠。每日都有十萬斤的銅，一萬斤的銀、以及上百斤的金子冶鍊出來，在軍隊的護衛下，被送到城東的水運碼頭，在那裡上船，千里迢迢運往內地。
對冰銅，要再次進行焙燒、熔煉，直到練成生銅……生銅里是含有金銀的，不提煉出來，不僅無法鑄幣，而且還
根據估計，最多不用三年，這裏所產的銅和銀，就將超過大宋所有錢監的總和！
「放心，我會做好曹參的。」蘇頌點頭道。
注：宋朝地方行政區劃有府、州、監、軍……除了府比較牛之外，其餘都是平級的，只是性質不同。一般來講，戰區為軍，礦區為監，普通的就是州了。也可以把監和軍，看成是特種州。東川設立的是東川監，不是東川州。
「大早晨的累不著。」陳恪擺擺手道：「你們忙去吧，我和蘇大人隨便轉轉。」
說話間，馬車駛入銅場，兩人下了車，工場的一干管事趕緊迎出來，請他們進正廳歇息。
工場的收入，是他們在內地的三倍，但坑爹的是，東川城的物價，也比內地高三倍……爺們花上十幾文錢，才能買一餐還算豐盛的早點，吃完后便去上工。他們的目的地，大都是位於城南的東川監官營銅場。這個銅場的規模之大，整個南城都是它的地盤，每日里運進來的石炭，就達上千車之多，場區飄出的煙塵，能遮蓋整個城市……當然，這沒什麼好炫耀的。
除了火法煉銅外，還有水法煉銅的膽銅作坊，這個作坊處理的，是火法煉銅都無法提煉的最低品礦石，真正做到了物盡其用，杜絕浪費……
這就是今日之東川城，它粗野、污濁、毫無美感，卻充滿了旺盛的生命力，以及人們還意識不到的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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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多謝。」蘇頌抱拳不迭，說著好奇笑道
「呵呵。」蘇頌聞言開玩笑似的提醒道：「回到京城，可別老是把個『利』字掛在嘴邊，省得清流不待見。」
銅場八大作坊之間，並列關鑰、戒備嚴明，中央設有碉樓一樣的瞭望塔。站在塔上，足以掌握全局，任何人的任何動作，都在監控之下。自然可以防患於未然。他還制定了詳盡的規章制度，除了八大作坊、諸如物料庫、金庫、辦事廳等要害部門，皆有一定之規，誰負責，誰監督，誰記賬，全都明明白白，出了問題休想推諉。
他的威信極高，管事們不敢多言，躬身退下。
「你能這麼想就好。」陳恪笑道：「我就怕你也嫌這兒丑，步我後塵也回去了。」
「那是說的規章上。」陳恪笑道：「生產工藝上，還是要大胆創新的。現在的煉銅之法，太不經濟。我知道，你和存中兄都有不少想法，只管大胆去試，哪怕失敗一百次，只要成功一次，咱們就大賺特賺了。」
陳恪和蘇頌登上工場中央的瞭望塔，整個銅場的八大作坊便盡收眼底。首先是揀選作坊，工人們將運來的礦石再次揀選，按品級分類……這個作坊最熱鬧。選礦時，採礦的礦頭都會在場，就礦石的品級和揀選的工人爭執不休，因為這關係到他們的收入，品級越高，收入自然越高。礦場這邊，也不只是為了壓低成本，不同品級加工工序不同，這個馬虎不得。
如果是高品位的礦石，就能直接煉成生銅。但大多數爐中煉
「這可是你說的，到時候別心疼。」蘇頌聞言登時大喜，這可是他一直以來的夙願。
東川城這裏四季如春，即使是冬天，水也不算刺骨，儘管外面有賣熱湯的，但工人們都直接用冷水盥洗了事。解決了個人衛生，他們一出來，外面便有賣湯餅、炒肝、米粉、煮蛋的食攤，談不上精緻，但勝在實在管飽。
準備上工的煉銅工人們，打著哈欠走出家門，到街邊的「公廁」解手……東川城的每條街道，都設有公廁的。而「不得隨地大小便」，則是巡丁們反覆重申的禁令，在鞭笞了幾十個敢於當做耳旁風的傢伙后，東川城的民眾，養成了「上公廁」的好習慣。
那些管事為何如此懼怕陳恪，就是因為他絕不容許有任何違反規章的情況出現。他常說的一句話是「不合理的規章可以修改，但在修改之前，必須遵守！」
「你就知足吧。」陪同他一起的蘇頌笑道：「沒有水泥混凝土，神仙也沒法兩年建起一座這樣的大城。沒有工場大煙囪，又哪來的這天南銅都呢？」
待到礦石冷卻，轉運到冶鍊作坊。把礦石送入大旋風爐中，煉爐點火，然後開動水力帶動的鼓風設備熔煉三晝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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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八大作坊分工嚴密，幾萬工人井然有序，僅此一幕，就是各朝各代無法比擬的。要知道，礦
所以在四號冶鍊作坊中，生銅加鉛繼續熔煉，得到精銅和含金銀的鉛液。精銅在精鍊作坊中，得到含銅超過九成五的銅錠。鉛液在提煉作坊用吹灰法，則可製成金錠和銀錠。
「沒了樹木的保護，容易發生泥石流。」蘇頌點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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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晨光照射著青灰色的東川城。馬車的鐵輪碾在同樣是青灰色的水泥馬路上，發出吱吱嘎嘎的嘈雜聲，夾雜著車夫們的叫喊聲，馬匹的嘶鳴聲，和少不了的咒罵聲。熱騰騰的新鮮馬糞，與道邊早點鋪的蒸籠散發出的熱氣混雜在一起，整個街道上瀰漫著奇怪的氣味。
解手完畢，人們來到外間的水槽旁。牆壁上一排竹管，汩汩流出清水，正落在水槽里，然後順著槽底的管道流到陰溝中。
「而且也不會影響你的規劃。」蘇頌安慰他道：「畢竟對大多數百姓來說，能掙到錢，能便利的生活，遠比環境優美來得重要。」
所以這筆糊塗賬怎麼都算不清，只能繼續糊塗下去了……大不了以後，不在自己的國土上禍害了就是。
這個工坊並非僅僅揀選這麼簡單，夾石的要錘成碎石，摻土的要清洗掉，才能運到下一個焙燒作坊。焙燒作坊中，礦石像一個個小山堆積在平地上，周圍壘積木柴進行焙燒，其景象如祭祀山川時的燎火之狀，令人難忘。
「這二年來，銅場的規章修改
「我其實是想建設一座，力量與美感並存，讓西南蠻夷們，體會天朝魅力的宋城！」放下車簾，最後一次巡視東川城的陳恪鬱悶道：「誰知竟弄成這副醜樣子。果然，水泥混凝土，工場大煙囪，都是美感的殺手啊……」
宋朝的工礦業空前發達，但幾乎沒有什麼大的暴亂髮生，自然離不開有效的管理、負責任的官吏，和比較高的勞動報酬。儘管東川礦區的情況，遠比內地複雜，但也離不開這看家的三條法寶，只不過陳恪玩得是加強版罷了。
對於守衛銅場的官兵，他也制定了一套稽查、詢問、審察的規章，只要照章辦事，絕無遺漏失察的可能。
不過在這裏，你見不到官員和富商，他們的住宅是配有獨立廁所的，不必和這些粗俗的人等攪在一起。總而言之，擁有一個獨立衛生間是一種身份的象徵。
礦石品級不同，焙燒次數不一，有經一次就入爐的，有最多三次才入爐……但大多是兩次，六晝夜。
「不止泥石流，危害大著呢！」陳恪一臉凝重道。說句心裡話，他都後悔張羅這個東川銅礦了，對環境的危害實在太大了！不過要是沒有這個銅礦，朝廷怎可能答應出兵大理？大宋的錢荒又如何得解？
東川城的公廁，數量高達一百余個，遍布城中每個角落，而且有清潔的水可供盥洗。最重要的是，它是免費的。
「唉，果然此事兩難全。」陳恪嘆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