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風花雪月
第三百五十二章 黃金之地（中）
婢女聞言上來，為他換上了縫腋袍、垂纓冠，穿上淺沓……所謂「淺沓」是木屐的一種，或者說是高級木屐。用塗過漆的桐木做成，內底墊著「沓敷」，配著白襪穿。就是到京城見關白，他也沒打扮得這麼莊重過……
但現在距離鎌倉幕府建立，還有一百好幾十年，他也不敢說，源氏是否會贏得陸奧合戰的最後勝利。不過安倍氏肯定是日本朝廷的公敵，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
對這個年代的日本，陳恪其實不太了解。要是幾百年後的戰國時代么，他還能知道的詳細些。不過拜前世所玩的光榮遊戲所賜，他知道建立鎌倉幕府、終結平安時代的源賴朝，正是那剛吃了敗仗的源賴義的直系後代。
在這個年代，日本全土分為五畿七道。因為仿中國唐制，所以五畿是指京畿地區的五個行政區劃。而除此之外的全國領土，則劃分為七道。道以下的區劃是「國」，又叫令制國。令制國大概相當於中國的「州」，且各「國」確實都有「州」的簡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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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在這裏，不是待一年兩年的，還是得弄清楚再說。」陳恪搖搖頭，佐渡島，是他整個計劃的起點，更是基石，豈能容得絲毫大意？
當初為了保密起見，陳恪並沒有大肆打探消息，只是從宋國海商那裡，了解了些大概。他知道，現在的日本處於平安時代的後期
此刻，他正坐在城守府中喝著悶酒，正在半醉半醒中，與愛妻嬌兒相會呢，突然被人喚了回來。
「好吧。」柳月娥對他倒是很有信心，道：「那我們怎麼辦？這裏也沒個人，你的計劃落空了。」按照計劃，他們應以船隻破損為由，向島上的守軍求助，同時亮明身份。天朝官員至此，守軍豈能不通稟上峰？這樣就能順利的見到大人物了。
不過源氏乃是皇族後裔，有日本朝廷的全力支持，只要舔舐傷口、恢復實力，相信用不了幾年，又會捲土重來的。
藤原經清明白，這是拿自己的妻兒作人質，他們還是信不過自己……
福船逆風而上，穿過了長長的對馬海峽，終於在陳恪所指的方位附近，發現了一個大島。這個島嶼著實不小，大體相當於國內一個大縣那麼大了。
何況他的理由也讓人鄙夷，他竟然是為了一個女人——他一直瘋狂的愛慕陸奧第一美女阿星，而阿星的父親，正是安倍家的家主安倍賴時。
「不行，坐在這裡是想不出辦法的。」他看看李繁道：「得到岸上接觸一下，你知道該怎麼做。」頓一下道：「只要一直往東，不到百里，一定會看到陸地。」
「我明白。」李繁點點頭，便帶了
在「前九年合戰」中，魚名流的武士們，起先歸於源賴義的旗下，與安倍家作戰。但他們的首領藤原經清，卻在關鍵時刻背叛了朝廷，投向安倍方，改變了雙方的實力對比。這對源氏一方是個的沉重打擊，導致朝廷一方輸掉了去年的決戰。
此刻越州已經被安倍氏攻下將近一年，成為了與南方朝廷對峙的最前線。國府長岡城中聚滿了穿著木屐、腰別太刀的武士和赤著腳拿長矛的兵丁，但城守大人並不姓安倍，而是姓藤原，名叫藤原經清。
美夢被打斷，藤原經清自然惱火，他怒視著那名武士道：「你最好有充分的理由，不然等著重罰吧！」
這場號稱日本平安時代以來，規模最大的黃海之戰，雙方參戰兵力加起來，剛過五千而已……
「智者千慮必有一失么。」陳恪尷尬的笑笑，怪不得讓人打聽，都打聽不到佐渡島，原來已經沒有人煙很多年了。
比如陸奧國，又叫奧州。而距離佐渡島最近的越后國，也稱為越州。
藤原經清知道他們沒安好心，但繼續留在陸奧，甚至可能引來殺身之禍，所以他沒有說什麼，便想帶著妻兒到越後上任。誰知大舅哥以妹妹剛生了孩子，應當靜養為由，不放阿星和他還不滿月的兒子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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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日本，正在經歷所謂的「前九年合戰」……據說是發生在奧州守源賴義和陸奧俘囚首領安倍氏之間的激戰。雙方已經打了好幾年，並在去年進行了最大規模的決戰，其中源氏出兵兩千，而安倍氏孤注一擲，集中全部兵力，湊齊了四千人馬！
「在倭國，只有貴族才有名字。而貴族怎麼會葬在這遠離大陸的海島？且還有好些位。」陳恪笑笑道：「除了流放之地，你還能有更合理的解釋么？」
「這應該就是佐渡島……了吧？」福船繞著島轉了一圈，便用去半天功夫，也沒找到可以登岸的碼頭。這讓李繁十分不確定道：「怎麼看著像沒有人煙呢？」
「是如何斷定？」柳月娥問道。
「東面松柏林中有墓。」
「天朝的官人？」藤原經清原先十分聰明的腦子，已經被酒精泡得轉不過彎了。奇怪道：「怎麼回來我這裏？」頓一下道：「怎麼會來扶桑呢？」在他的意識中，只有他們去大宋朝拜天朝的份兒，哪有天朝官員來日本做客的？
福船就地下錨，放下三艘能容十餘人的小艇，侍衛們划船上島。待確認沒有危險后，陳義才打信號，讓陳恪乘小船上岸。
「哦……」陳恪望著那些掩埋在黃草叢中的殘垣斷壁，問道：「還有什麼發現？」
思來想去，陳恪都深感信息不足，如今兩眼一抹黑，連這座島為什麼空了都
「主公，確實是有大事。」那武士遞上個名帖，俯身回稟道：「是天朝來的官人。」
來到那片面朝著扶桑本島的松柏之地，果然見尺許高的蒿草從中，隱約有一片墳包的樣子。拍去墳前石碑上的浮土，一些模糊不清的字跡，便出現在眾人眼前。
「大人。」待陳恪踩在柔軟的沙灘上，陳義稟告道：「島上的民房已經廢棄，看上去著實有些年歲了。」
「臣下實在不知……」這要難為死傳話的武士了。
在源氏大軍壓境下，安倍賴時以女兒下嫁為條件要他歸附。藤原經清很清楚背叛的後果，但他還是遵從了自己的心，率部下投奔了安倍家。安倍賴時大喜過望，兌現承諾，將阿星嫁給了他，並讓他守護陸奧六郡中的兩郡。
「過去看看。」
「應該是了。」陳恪約莫這個島的大小，差不多當得起日本的第六大島。他看到了一片海邊的殘垣斷壁，放下千里鏡道：「我們坐小船過去。」
戰役的結果，是佔據了天時地利人和的安倍氏完勝源氏，現在不僅東北地區，整個本州島北方，都落入了安倍氏的手中。
「罷了罷了。」藤原經清清醒了一些，笑道：「我日日在這裏等死，還有人來拜訪，而且還是天朝的官員，可見冥冥之中自有天數！」說著站起身道：「請上國貴客寬坐，且容更衣！」
陳恪沒興
「沒人不正好？」李繁笑道：「我們可以撒開歡折騰。」
但不久的一次戰鬥中，源賴義也策反了安倍家的重臣，裡應外合圍殺了安倍賴時。頭號勁敵一去，源賴義難免輕敵冒進。藤原經清抓住他的這一錯誤，與安倍賴時的兩個兒子，故意退避三舍，將源氏軍拖得疲憊不堪，才決一死戰。
無論在哪個國家哪個時代，叛徒都是被人鄙夷的，何況他背叛的是自己無比高貴的姓氏，投向了低賤的安倍家。無論他有什麼樣的理由！
他的心情可想而知，每日里借酒澆愁，情緒十分低落。
所謂驕兵必敗、哀兵必勝，源氏全軍覆沒，源賴義僅帶了七人逃離戰場……此役之後，安倍家的勢力達到了頂點。而藤原經清的兩個大舅哥，也開始自大起來。他們不僅不感激藤原經清，反而因為他的身份猜忌起他來。最終，兩人把他趕出了陸奧，當然理由冠冕堂皇——越后初歸，又是最前線，只有妹夫你能擔此重任啊！
藤原經清的祖先藤原魚名，出身於攝關天下、顯赫無比的藤原北家。當年因為避禍逃亡陸奧，並在這裏繁衍後代。藤原魚名的子孫，在這片野蠻兇猛之地艱難打拚，也變得驍勇善戰起來。他們自稱為「魚名流」，是堪與安倍氏抗衡的武士集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