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鵲橋仙
第四百七十四章 射人先射馬（上）
「看看吧，他給你帶來了什麼結論。」陳恪說完便默不作聲，讓趙宗績快速翻閱那份報告。
基本上，暢所欲言跟吵架是一個意思。
「沒錯，二股河把上游來水一分為二。」陳恪點頭道：「固然可以減少水量，但會有更多的泥沙淤積下來，很快就會把河道重新淤塞。」說著笑笑道：「不過也不能否認它分洪的作用，如果我們在兩河分岔口建立水壩，汛期兩河皆開、全力泄洪，旱季則開一斷一，用一條河道走水，另一條全力清淤，如此交替往複，應該能保證兩岸的安全吧。」
又是河工……
於是朝廷下發諭令，命大臣就河工事暢所欲言！
「這樣做是對的。」陳恪點頭稱讚道：「那幫坐井觀天，便以為自己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傢伙，是不可能找到正確的對策的。」
「咱們去幹啥。」能和陳恪單獨出來，柳月娥十分興奮。
「真的可以么？」柳月娥眼裡放出神采，說著又泄氣道：「你不怕被人知道了，又讓人彈劾？」
「坐下一起聽么。」小妹招呼她道。
「想必此時，趙宗實已經拿到底稿，正在潤色了吧？」趙宗績酸不溜丟道：「我卻一個字都沒寫。」
「那正好……」陳恪大笑道：「正好陪我去上班。」
陳恪駐足傾聽，直到一曲終了，才拊掌笑道：「好一曲《幽蘭操》，可慰夫子在天之靈了。」
即使汴京百姓
盞茶功夫，陳恪和柳月娥換了便裝，乘車從後門上街。
災難發生后，朝廷根本無法挽救，只能聽之任之，讓洪水想怎麼流就怎麼流……當然，遵循自然法則，水往低處流，它一定會根據地理地貌，自己從新找路入海的。
這一次，富相公不願像慶曆八年那次，再因為朝廷大臣們的鴕鳥心態，空把治水的黃金期都錯過。他要彌補嘉佑元年的過失，把黃河給治理好！
「他說的未必是對的。」陳恪淡淡道：「就算是對的，你也未必會聽。」
趙宗績是個聰明人，知道自己的態度，惹得陳恪不快了，笑著道歉道：「只要是對的，我一定會聽。」
但是怎麼干？不是他能說了算，何況有了嘉佑元年的前車之鑒，富相公變得格外慎重，他禁不起再一次治河失敗了。一定要找到正確的方法再開工！
「還有一件事。」趙宗績嘆氣道：「真是多事之秋啊。」
「太好了！」柳月娥光顧著興奮去了，也沒聽出陳恪又在調戲她。
「不要瞎聯想好么？」陳恪趕緊撇清道：「是我自己欣賞不了，我是牛，可以了吧？」在暴力面前，一切都顯得那麼的無力。
「這位是鹽鐵使王判官的女
「這麼說來，二股河必然不能長久了？」趙宗績有些明白道。
「譬如說呢？」
治理黃河，是大宋王朝無法逃避的宿命話題。但自從四年前的六塔河之獄后，很長時間沒人敢提治理河患一事。然而黃河依舊泛濫成災，兩岸百姓仍深受其苦。
「怎麼不寫？」
「是。」陳恪點點頭道。
「小娘子無須多心。」陳恪笑道：「詩詞迷聯雅事也，在下樂在其中。」
「我只會舞劍。」柳月娥嘆口氣道：「唉，根本就是個多餘的。」
他把這句話壓在心裏道：「我只是打個比方而已，具體怎樣，還得看實際勘測的結果。」說著，又從桌上拿起一個牛皮紙袋，遞給趙禎道：「這是我的同年，郟亶郟正夫勘測黃河水道的結果，你拿回去看看，應該有幫助吧。」
把忐忑不安的趙宗績送走，陳恪回到后宅，耳邊傳來簫琴合奏之聲。
陳恪心說，一千年後，還在治河呢……他明白趙宗績的意思，這樣的持久戰計劃，實在是不容易出彩。
他循聲而去，便見假山上、松樹下的石桌旁、檀香裊裊，蘇小妹撫琴，王荁吹簫，正天衣無縫的合奏著優美的樂音。柳月娥和杜清霜坐在一旁，正入神地聽著。
剛開始時還好，但當決口合攏
但無論如何，老天爺給了機會，就看你要不要了。
「說得好！」陳恪露出了會心的笑容，這才是他希望看到的趙宗績。
「全文如下……」趙宗績翻著白眼道：「沒調查沒有發言權，請允許我先去看看再說……你覺著這合適么？」
依照自然的結果，就是黃河分叉了——今年夏天的一次決口后，黃河成了一條二股河，即在中下游，向東分出了一條支流，它下接界首河，在冀、魯之間入海，與北流一道，分擔著上游的來水。
看完后，趙宗績面色凝重道：「如果真如他所說，這條東流曾經是漢朝故道，那麼改為東流萬萬不可！」
「這樣啊。」趙宗績不是很感冒道：「治河就成了朝廷的功課，這個包袱得背到何年何月？」
對於究竟該如何施工，朝廷吵來吵去，有人說，應當阻塞北流；有人說應當裁彎河床；有人說應當修減水河……不過有一點是一致的，就是都希望黃河能恢復東流。
可是，治河是為了出彩的么？
當富弼得知這一情形后，那叫一個五味雜陳。這條東流不就是當初六塔河工程的初衷么？六塔河減不了水，這條東流來減……就像是老天爺開的一個玩笑。
「什麼『吱吱呀呀』，人家那是琴簫合奏！」柳月娥說著才明白過來，粉拳
「虱子多了不咬。」陳恪搖頭笑道：「他們看不慣？慢慢習慣就好了。」頓一下道：「再說你女扮男裝，足以以假亂真。」
「大人雅量。」王荁再次行禮。
聽到聲音，四女才發現他來了，王荁趕緊起身行禮。
如果說誰對此耿耿於懷、寢食難安，那一定非富相公莫屬。
「譬如說黃河之害，根源在於一斗水中沙居其六。」陳恪道：「在上游，因為落差大、水流急，泥沙被裹挾而下，尚不能為害。但入開封之後地勢平坦，水流緩慢，沙淤河身，這才屢屢造成決堤。」
「好吧。」陳恪道：「你也可以加一些私貨。」
「何事？」
「還能是什麼？河工唄。」趙宗績苦笑道：「自古竭天下之力治河者，莫如本朝。然而黃河卻偏偏和本朝過不去……」
於是他頂住壓力裁軍，終於擠出了每年數百萬貫的經費，準備大幹一場。
「我和王荁姑娘，早就見過了。」陳恪笑著拱拱手道：「她還考校過我呢。」
趙宗績在御前觀政，自然少不了被殃及池魚，官家要求他們幾個，就此寫一份奏章，將自己看法，以及理由寫出來。
「怎麼不早拿出來？」趙宗績大喜道。
「在下只是路過，聞仙音而駐足，不打攪你們的雅興了。」陳恪說著便告辭道。
「約會唄。」陳恪笑著在她面頰輕吻一口道：「總比聽
「下次，你可以為她們伴舞么。」陳恪笑道。
只是士大夫們怎會放過，這個顯示自己的博學的機會？於是各種意見紛紛出爐，到現在還爭吵不休。
「啊？」柳月娥瞪大眼道：「我們這是去武學院么？」
「小女子不自量力、班門弄斧。」王荁表情複雜的看陳恪一眼，施禮道歉道：「懇請大人原諒則個。」
這主要有兩方面原因，一是黃河北流，使宋朝的馬其諾防線——東起滄州、西至保州的五百里塘泊淤塞，讓宋朝的文官們寢食不安。二是黃河北流，嚴重影響到汴河水源，繼而威脅到漕運。
「還不是你害的。」趙宗績對陳恪苦笑道：「我這幾年，愈發相信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這句話了，沒有親眼看過二股河，如何下結論？」
「如實說就是。」陳恪道。
嘉佑元年，在文彥博和富弼的支持下，朝廷試圖用六塔河給黃河減水，以堵塞商戶決口，使北流的黃河恢復東流。
鑒於這兩點，似乎別無他選，只能恢復黃河東流。
「哼哼……」柳月娥威脅的晃一晃白生生的拳頭，笑道：「其實我在那兒確實礙事。我不在，清霜姐可以歌唱，我在的話，她怕我尷尬，就跟我一起坐著聽。」
「不了，我有事要出去趟。」陳恪笑道：「能把月娥借我用用么。」
「可是沒時間給我考察了。」趙宗績道：「官家三天後，就要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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