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江山》第七卷 鵲橋仙

第四百七十五章 射人先射馬(中)

第七卷 鵲橋仙

第四百七十五章 射人先射馬(中)

「俺叫張振。」
「唉,那年大水,把俺們縣給淹了,後來水退了,朝廷來招兵。」張振嘆口氣道:「俺本來是去看熱鬧的,誰知道稀里糊塗就被黥了面。後來一想,殺豬殺人都一樣造孽,也就一直當下去了。」
就在莫問起身準備出門之際,突然聽陳恪輕笑道:「是你下的葯吧?」
「我看著你就難受。」
「撲哧……」柳月娥忍俊不禁,陳恪鬱悶的擺擺手道:「滾犢子!」
「你不是要自言之么?」
「人是會變的,大人。」
而這莫問,就在被開除的學生之列……
「姓名。」陳恪問到。
「不為什麼。」張振撓撓頭道:「也沒怎麼想,稀里糊塗就到今天了。」
「都走了。」
「喏。」張振便起身告辭出去,走到門口才想起,問自己通過了沒。
一看到陳恪,蘇進有些激動道:「大人,你終於來了!」
陳恪綳著臉道:「報上姓名。」
「大人這玩笑,一點不可笑。」莫問擺脫了緊張,笑起來道:「請問有何證據?」
莫問極力做出誠實狀,只是先天條件實在太差,看上去十分不可靠。
「你是怎麼上的武學院?」
「我聽到你的名字就煩。」
「是。」
「他們呢?」
「前年太學生的『金明池醜聞』,大人不知還有沒有印象?」
「這回不走了么?」
一切都有了合理解釋,陳恪讓他出去。
「是。」莫問見好就收,老老實實回答道。
包拯的建議都得到了採納,這幫太學生逃過了牢獄之災,卻全都被太學掃地出門。
「忙么。」陳恪卻無所謂的笑笑,望著那群武學生道:「怎麼就這麼幾個人了?」
※※※※
「喊一聲『報告』。」陳恪以手覆額,柳月娥嗤嗤直笑。
「莫問,字言之。」
第二個學員進來,這是個年輕人,身材高大、寬肩闊背,若不看那張臉,端的是器宇軒昂……然而他有些鬥雞眼、嘴巴還向左歪,雖然都不明顯,但一臉的壞相,氣質頗為猥瑣。
莫問竟也有些功夫,兩個侍衛用力,都沒把他提起來。他還有餘力大喊大叫道:「我到底犯了什麼錯,不能不教而誅啊!大人!」
「我以後在大人面前都低著頭。」
「學生不知道,什麼是『含苞高』……」那武學生囁喏道。
學生們本來就面色怪異,此刻就……更加怪異了。
陳恪也是太學生出身,有當初的同窗,至今仍然在學,自然有所耳聞。據說當時太學生在金明池春遊,竟公然白日宣淫、強姦妓女,結果逼得妓女跳河,甚至驚動了官家。
莫問的臉登時煞白,僵硬地搖搖頭,乾笑道:「大人說笑了,我也是受害者。」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陳恪搖頭道:「你必須告訴我,為何放著好好的太學不念,跑來念武學,否則就滾出去。」頓一下道:「我只給你一次機會,我只聽真話,你放心,我可以發誓你保密。」
「進來。」
「學生姓莫名問。」對方小聲道:「表字言之。」
「哦?」陳恪的視線,終於落在他身上,端量著這個三十歲的武學生,只見他身材高大結實,坐在陳恪故意安排的小圓凳上,顯得很滑稽。
「我結婚你不還去了么?」陳恪笑道。
「幹嘛轉到武學院來了?」
「我可以改名……」
「你爹媽尚在,不替你著急?」
「坐吧。」陳恪所謂的「不似良善之輩」,很大程度上,要歸功於這位仁兄。
「俺覺著在這兒比回去強。」
那年輕人便坐下。
「……」僵持片刻,莫問意識到,不說實話是過不去這一關了,只好苦笑道:「其實我是被太學趕出來的。」
「……」陳恪險些噴血,這龜兒子,存心耍人的吧?
看到有馬車徑直駛入,郭漢先是眉頭緊皺。看清是陳恪的座駕后,他暗暗啐了一口,讓眾人住了,大步走了過去。
「俺還不想走。」張振憨笑道。
「唉……」莫問嘆口氣道:「學生這幅相貌,時常被人嘲笑,後來氣極了,就乾脆退學,轉到武學院來。這邊滿眼都是疤臉漢子,沒人笑話我。」
「大人……」莫問擠擠一雙小眼,可憐兮兮道:「我已經沒地方去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大人就留下我吧。」
「那就出去慢慢猜。」陳恪把他的卷宗合上。
那武學生才紅著臉進來。
蘇進趕緊讓人去準備,陳恪就負手在十七名武學生面前走了一圈,站定道:「善類不多呀……」
「也不能住這兒吧?」陳恪大笑道:「好啦,老蘇,苦日子到頭了。把這群棒槌的檔案,送到我的值房中。」
陳恪卻不理他了,因為蘇進來了。
「但無論如何,恭喜你們,通過了考驗,成為我武學院改制以來,第一批入學學員。」陳恪笑起來道:「不過按規矩,還是得進行一次入學考試,依次到我值房中報道,進門之前別忘了喊『報告』。」說完,便施施然走掉了。
「什麼?」郭漢沒聽明白。
侍衛便上來,一邊一個要提他起身。
陳恪沒打招呼,直接駛入武成王廟,這會兒是武學院的操練時間,他讓馬車駛向校場。
翻開這傢伙的卷宗,果然是這麼個名字,陳恪只好咽下這口氣,道:「你是汴京人氏,原先在太學讀書?」
「都走了。」郭漢悶聲道:「半年沒發糧餉,也不開課,也不給了說法,多少人都走光了,只有這些腦子不大正常的才會待在這兒。」他一下提高聲調,大聲道:「大人啊,那些都是跟狄元帥,從苦日子里熬過來的,現在都走了,你怎麼跟他老人家交代?」
也只有兵匪一家親的大宋軍隊,才會收留這種名聲掃地的傢伙了。
「就憑你滿嘴扯謊!」陳恪冷聲道:「以你這副油滑的脾氣,怎麼可能因為一個白眼,就從太學退學?」
「年齡、籍貫。」陳恪說著,把他的檔案找出來,翻看道:「天聖八年生人,三十歲,大名府人氏。」
「你是屠戶出身,怎麼放著好好的豬不殺,跑來當兵了?」陳恪問道。
「他們拉我來的。」
「什麼原因?」
不過也別指望老包會替他們說話。因為在調查中,包拯發現這幫太學生,竟包了三層的豪華畫舫、招幾十名妓女,一應用度奢侈非常……若放任他們繼續在太學中,肯定會敗壞風氣,毀掉朝廷養才的良田。
「久違了,大人。」郭漢草草抱拳,瓮聲瓮氣道。
「自保的手段而已。」陳恪笑吟吟地望著他道:「你不在船上,就沒法在酒菜里下藥,你不表現出放浪形骸,他們肯定懷疑是你搗的鬼。」
「喏。」武學生在小凳子上正襟危坐。
「說甚?」
遂當場下旨,把那幫太學生逮捕,交開封府審問。好在當時老包還打坐開封府,明察秋毫,發現那些太學生,是被人下了烈性春藥,才會失去理智,做出禽獸之事的。
「你膝蓋中箭了么?」陳恪尖刻道:「連個門檻都邁不過?」
「嗯,我來了。」陳恪點點頭。
※※※※
「回去就是整天混吃等死。」張振道:「不如在這裏,能識字,還能打熬筋骨。」
趙禎命人將其救起,那妓女哭訴了遭遇,官家自然震怒……太學乃朝廷養材之所,為的是培養未來棟樑,想不到卻養了一群禽獸!
「怎麼沒把你拉走?」
「他們也沒著急。」張振奇怪地望著陳恪道:「大人,俺們都不急,你是著啥急?」
盞茶功夫后,第一個武學生來了,卻站在門外,遲遲不進來。
校場上,只有十幾名武學生在郭漢的帶領下操練,因為人數太少,只能練一練長拳短棍而已。
「報告!」
「為何?」
「行百里者半九十,此道末路之難也。」陳恪淡淡道:「我真替他們可惜。」
「為什麼不想走?」
「坐。」
「你猜呢?」陳恪呲牙一笑,惡意報復道。
「俺猜不著……」張振實誠的搖頭道。
馬車停穩,一身便裝的陳恪和一身男裝的柳月娥下來。
所以包拯一面請朝廷免除他們強姦的罪名,一面要求太學將這些敗類除名,以正學風!
「……」陳恪便閉上嘴,等了半天,也不見他開口,皺眉道:「你倒是說呀。」
「一點不傻啊!」陳恪聞言大笑道:「娶媳婦了么?」
「末將是說,大人和武成王廟久違了。」郭漢對陳恪,那是一肚子的意見。
「啪!」莫問打算和他說個對口相聲,誰知陳恪重重一拍桌子,冷哼一聲道:「把他給我趕出去!」
「哦……」陳恪卻是不信的:「好吧,我現在看你也不順眼,你又可以去別處了。」
「沒有。」張振搖著大腦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