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江山》第七卷 鵲橋仙

第四百七十七章 秋來春早去(上)

第七卷 鵲橋仙

第四百七十七章 秋來春早去(上)

「這個么……」陳恪估計,這件事情還難不倒趙宗績。當然不能把話說死了:「我試試吧。」
「寡人算是看明白了,光頭痛醫頭,腳痛醫腳,沒有用。」趙禎搖搖頭,沉聲道:「有些人,就是想把武學院擠兌死!」說著重重一拍案道:「他們其心可誅!」
趙禎讓他看了陳恪的奏章,曾公亮起先一片黯然……這些日子,在某些人的策劃下,一眾言官對陳恪群起而攻之,大有不將其搞倒搞臭,便誓不罷休的架勢。他有心陳恪說兩句好話。然而大宋的言官,那就是一群對手越強越興奮的瘋狗。生怕好心辦壞事,他只好一直閉著嘴。
「當然了。」陳恪頷首道。那是趙二家的遮羞布。
王安石也好、司馬光也罷,都還沒有在朝廷站穩腳跟,真不是趙宗實的對手!
「微臣這就徹查。」曾公亮起身道。
「說來聽聽?」陳恪笑道。
對於彈劾他與大理公主曖昧不清,陳恪就更鬱悶了。人家大理那邊女子地位高,滇王又缺少幫手,什麼事兒都是他妹子出面,我若只是為了男女之防,避而不見。豈不誤了國家的大事。難道非得因小節而失大義,御史們才能滿意?
「所以,我認為官家就算要確定繼承人,也會儘可能往後拖延。」王雱道:「早早立起個太子,忘了太宗皇帝的話了么?」
「其實不算什麼難題。」王雱沉聲道:「就看你有沒有那個膽。」
「是。」陳恪點頭道:「打從上次出事以後,官家便常看戲解憂,不過倒也有節制。」
「正準備奏請外放。」陳恪嘆氣道:「離開汴京這個是非之地。」
「官家不欣賞我父親,司馬世叔則正在低谷。」王雱嘆口氣道:「實在力有不逮。」
「哦……」對於「英雄所見略同」,陳恪一點不吃驚,因為這傢伙,本就是最出色的陰謀家。
他表示願意自費出版一本《尚書偽經考》,請天下讀書人評判,誰能證明他是錯的,他願意伏少正卯之誅!
「不能明著說,這種事,誰也不會提前泄露,皇城司也沒處查去。」王雱起身背著手走兩圈道:「而且一旦被趙允讓偵知,他只消取消計劃,就能證明兒子的清白,甚至官家對其多年來的猜忌,也會被一掃而光。我們卻賠了夫人又折兵。」
「連樞密使的批文都不管用了。」趙禎黑著臉道:「這大宋朝到底是誰說了算?」
「那你有何打算?」
「嗯。」陳恪點點頭。
「你看能不能,儘快讓官家再看一遍這齣戲?」
「好主意。」陳恪點點頭,贊道:「元澤真是智多星啊!」
現在趙禎已經清晰感受到,文官們的抵觸,並認為這是他們自私自利、罔顧君國的表現
「還有一事請教。」陳恪趁熱打鐵道。
「沒那麼嚴重吧?」陳恪笑笑道:「有你們父子,還有君實兄在京城,我有什麼不放心的。」
換了你半年領不到薪水,沒有飯吃,你還會繼續在武學院等死么?錢糧不到位,師生困頓之極,還開哪門子課?
須臾,曾公亮覲見。
最後陳恪泣血上奏,請官家敦促有司,救一救武學院的忠義之士吧!不然將來國家有事,誰肯替大宋賣命?!
「怎麼講?」
與此同時,陳恪就種種彈劾的辯解札子,也送到了趙禎面前。
「不過我們還是要提醒一下官家。」王雱又道:「否則萬一沒有準備,話趕話金口一開,會被那些大臣抓住話柄!」
「官家是四十年的天子了,而且直到快三十歲才親政,他必然很清楚,皇帝之位誠然至高至上,卻依然有可能被奪去威福。」王雱幽幽道:「我就不信官家,願意再來個『天聖』、『明道』之類的年號。」
第二天,王安禮、王雱叔侄,應邀來府上做客。
曾公亮雙手接過,只見那手本的封皮上,赫然寫著「奏請效官學例,改制武學札」!
陳恪點點頭,示意他說下去。便聽王雱道:「你小看了官家,或者說高估了官家。」
還有那指責他玩忽職守,置武學院于不顧的!陳恪更是出離憤怒了!武學院開辦三年,一步步日薄西山、每況愈下,到底是誰的功勞?當武學院被整得死去活來時,言官們都去哪兒了?
「宮裡的戲班子,肯定會唱《金匱》這齣戲吧?」
陳恪的文采極好,將滿腹委屈化為兩千字的奏章,一個做大事不惜身,卻慘遭小人誹謗的忠臣形象,便躍然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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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陳恪點點頭道:「但要如何提醒?」
陳恪便將對趙允讓,可能採取行動的擔憂,簡明道出。
「請講。」王雱點點頭。
當初真宗被立為太子后,受到臣民的歡呼,都讓趙光義無法接受,忌恨地說道:「人心都歸於太子,將置我於何地?」那還是親生兒子呢!而現在趙宗實,只是個侄子而已!
看到最後時,他的臉色變了,失聲道:「不可能吧,一個多月前,他來找我那次,微臣就下了批文!」
「要想個巧妙的法子,含而不露,卻讓官家有所思。」王雱喃喃道,說著他眼前一亮,拍手道:「我聽說最近官家迷上了聽戲!」
對於他否定《尚書》,異端害道,陳恪更是氣憤。他說我又不是否認《尚書》,只是證明先進流傳的是王肅所作的偽書,乃正本清源之舉!若明知是偽書,卻依然說是真經,使學子們誤入歧途,這才是異端害道!
以王雱冷艷高貴的性格,是萬萬不會低頭認錯的,能來陳恪家裡,已經是他的極限了。
「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啊。」陳恪苦笑道:「是啊,流年不利,我成了眾矢之的。」
「這樣啊……」陳恪沉吟道:「你有什麼好辦法么?」
趙禎看完后,重重一拍桌案,冷笑連連道:「好好好……」然後便讓宦官去把曾相公找來。
趙禎有些意外地望了他一眼,讚許地點點頭道:「不錯,光一塊『皇家』的牌子沒用,還得來點實在的!」說著讓人找出曾公亮上月所上的札子,在後面批了紅,遞給他道:「你去找富相公決議此事,不必再拿到朝會上議了!」
王雱知道,他這是給自己留面子,心下感激,又說不出口,便主動問道:「聽說仲方兄最近有些麻煩?」
「我卻不認為應該太擔心。」王雱搖頭道:「官家才五十歲,說句狂悖之言,怎麼也還有十幾年的聖壽吧?」這傢伙倒是真敢說,好在陳恪的書房,有最嚴密的保密措施,倒也不虞被竊聽。
曾公亮很少見官家發這麼大火,但轉念一想,就明白了。要知道,建立皇家武學院,是符合大宋和趙家的利益,卻會讓文官感到不安。他們擔心武將的地位提升,影響到他們的利益……雖然現在還不好說,衝擊到底有多大。但是出於本能的反感,依然會竭力阻撓武學院的出現。
對於彈劾他與商人勾結,陳恪說自己沒做官前,確實經營了些生意,這是舉朝皆知的。然而自從中進士后,早已經將所有的生意,全都轉給昔日的夥伴,自己和家人名下,再沒有任何生意。對於這一點,開封府都有存檔,只要調取一查,便可一目了然。
「你找人彈你一本。」王雱幽幽道:「說你的狀元是官家走後門來的,就沒事兒了。」
然而……曾公亮也是這樣的,他心一沉,咬牙道:「可見,必須得實實在在提高武學院的地位了!」
「最好在官家確定去汝南王府前,看到這齣戲!」王雱卻不信他做不到:「只要能做到,咱們就有好戲看了!」
「萬萬不可。」從本心講王雱真希望陳恪有多遠滾多遠,但是現在敵人太強大,還需要陳恪在前面吸引火力。要是陳恪走了,他們要麼不管趙宗績,要麼就得走上台前,直面趙宗實的進攻。
好在陳恪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似的,依然十分親切的與他交談。
「沒那麼誇張。」見陳恪採納了自己的建議,王雱臉上有了點笑。
「……」陳恪默然點頭,這也是他的判斷。
王雱忙道:「此時萬萬不可離京,否則小王爺大勢去矣!」
「天聖」者,二聖人也。「明道」者,日月同輝也。皆是劉娥攝政時代的標誌。
「仲方兄別誤會。」王雱連忙解釋一番:「如今你的學識如何,天下皆知,一本彈章根本不會影響到你的名譽。而且會讓官家不得不保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