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鵲橋仙
第五百零七章 夏（上）
「不可，大理初附，人心未定。段氏、高氏、楊氏三家實力雄厚，野心勃勃。若大軍出滇，被趁機佔了東川城，我大宋不僅要失去銅源，還有丟掉大理之憂啊！」王珪不得不硬著頭皮說話道。
「不分土漢，皆是我大宋子民。」趙禎搖頭道：「羈縻羈縻，籠絡懷柔。若是只救漢民、不顧土民，漢蠻之間將愈發離心離德，廣西再無寧人！」
孫沔的能力自然無須懷疑，但貪財好色也是出了名的。按說只要是男人，就沒有不好這兩樣的，可像他這樣明目張胆、肆無忌憚的也著實不多。
趙禎不禁自嘲地笑道：「想我大宋有事，向來不乏名將。如今卻連個料理軍務的將軍都選不出來……」
「韓愛卿意下如何？」趙禎苦笑盯著韓琦問道，自從成為富弼的副手后，韓琦便沉默是金，官家不問是絕不開口的。
「朕心甚慰。」趙禎讚許地點點頭，話鋒一轉道：「至於挂帥的人選，寡人看，還是得用宿將，不然主帥無能、累死三軍啊！」
這更加使李日尊肆無忌憚，去年二月寇欽州思稟、古森、貼浪等峒，掠十九村人畜不可勝數。今年元月，又借口大宋土司韋惠政，暗中收留交趾逃亡入境的百姓，命交趾甲峒蠻率軍進入宋朝領土。
眾相公一聽，就知道他假公濟私了。趙宗實一黨，向來把五萬東川軍，視為趙宗績的班底，早就想將
到了李日尊當交趾國王后，乾脆廢貢不朝，對大宋的侵擾更變本加厲。而大宋因為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對付北邊的問題上，加之財政危機嚴重，只能採取息事寧人的辦法，不認真計較。
「也不需要他運籌帷幄，只需要協調好各部，如一時沒有全勝之道，只需要將各部峒民保護好，與那李日尊對峙就是。交趾，不過撮爾跳樑小丑，無論國力、軍力、後援糧餉，根本不能與我匹敵。相持日久，其必然不戰自退！」
交趾人狡猾的很，輕易不肯與大宋兵戎相見，而是驅使廣源州的部族入寇，或者乾脆假扮成廣源蠻入寇。
「沒想到竟至於此！」趙禎蒼聲一嘆道：「王罕也是宿將了，怎麼把仗打得如此糊塗？」
「據臣所知，東川軍的軍官，都是老西軍出身，驍勇善戰，只缺一個統御全局的統帥而已。」孫汴接著道：「既然一時想不出合適人選，何不從皇子里挑出一個來，赴廣西節制各軍。」
「是……」趙從古也分不清是高興還是失落，領命道：「兒臣聽憑父皇吩咐。」
雖然依舊朝貢稱臣，實則包藏禍心，仗著天高皇帝遠，籠絡邊境山區的酋豪，蠶食大宋的領土和百姓。幾十年下
「知道失職，就趕緊把武學院給朕辦好，別老想著給人家摻沙子。」趙禎不輕不重的教訓了幾句，聽得王拱辰腦後發涼，官家說得就是他。
「這個不難。龍圖閣直學士、守東川軍范鎮，在大理鎮守多年，對三家的頭領，還是有震懾力的。」王拱辰道：「有他在，應該翻不了天。」
大宋都巡檢宋士堯等人發兵抵禦，打退了入侵之敵，並追入交趾領土，殺死不少交趾士兵。
樞密院的四位相公趕緊躬身請罪道：「臣等失職！」
「陛下聖明。」相公們稱讚道。
就是這樣一個階下囚，竟能攪得宋朝半壁不安，讓交趾人認識到了天朝的外強中乾。
想一想，這一二十年竟沒有個像樣的武將出現，可見武學院是多麼的必要。
「大理本就天高地遠，更應當恪守祖制。」孫汴緩緩道。
「不要拍馬屁。」趙禎搖搖頭道：「看來光指望王罕是不成了，得調兵支援他。你們看，從哪裡派兵呢？」
「但是這樣一來，這支軍隊就變成大雜燴了。」曾公亮道：「三家本就矛盾重重，加之對我皇朝也未必真心，只怕到時候各懷鬼胎、反而成了障礙。」
汴京皇宮，御堂中。
可是派誰去呢？大宋朝的名將里，王德用、李昭亮老邁
河工之外，另一件大事，便是戰爭。
「禹玉兄外行了吧。」王拱辰笑道：「我們可以讓三家一同出兵助剿，讓東川軍帶著他們出滇，有三家的人質在手，誰敢打東川城的主意？」
不過這時節，不是追究的時候，富弼輕聲道：「陛下不必傷感。名將是從戰場上走出來的，如今天下承平日久，自然沒有名將，這也是天下之幸。」
軍情傳到宋朝，舉朝震驚，朝廷立即命廣西都轉運使王罕，迅速組織兵力退敵。然而這幾年朝廷與西夏、遼朝關係吃緊、又駐軍大理，見廣西無事，早已將雲集於此的軍隊抽調一空。王罕竟然只拼湊起三萬軍隊，唯恐被抄了後路、邕州有失，不敢分兵迎擊。
「陛下息怒，王罕老了，老人自然求穩。」曾公亮回稟道：「何況王罕要確保邕州不失，又要保護滇銅銅道，兵力難免捉襟見肘。再者，邕州西南所居，大都是當地土族，非我漢民，王罕自然要分輕重了。」
「這……」曾公亮登時語塞。孫沔是狄青南方平叛時的副手，狄青因為遭到猜忌，平亂之後再沒帶兵，孫沔便接掌了他的部隊，哪裡有叛亂，就派他到哪裡去鎮壓，後來狄青升任樞密使，他則為樞密副使。
「范鎮不宜挂帥。」孫汴淡淡道：「這是
「胡鬧，哪個皇子打過仗？」趙禎斷然搖頭道。
交趾，這片曾經屬於大唐的領土，趁著五代之亂取得了事實上的獨立。大宋建立后，又迅速稱臣內附，成為大宋的藩屬。起先還能做到老實聽話，然而到了五十年前，大將李公蘊篡國，自立為統治者，建立李氏王朝後，其對上國的態度，便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趙禎吃驚部下，盯著趙從古只是沉吟，半晌才道：「從古是我趙家的好兒郎。不過寡人對你另有安排，不能允你去廣西。」
「官家所言甚是。」曾公亮恭聲道。
「兒臣願往！」孫汴剛說完，一個激昂的聲音響起，嚇了相公們一跳。
這一聲出自御前觀政的「皇長子」趙從古。官家和相公們議政，他一直用心聽著，當聽到孫汴之言時，突然心頭噗噗亂跳，血湧上頭，便忍不住扯了這一嗓子。見眾人都望向自己，他一咬牙，抬頭道：「兒臣自幼苦讀兵書，也算弓馬嫻熟。雖不曾上過戰場，但依方才孫相所言，兒臣可以擔當此任！有兒臣謹守南疆，父皇可安枕高卧！」
結果任由交趾人四處燒殺搶掠，廣西邊境已是哀鴻遍野。
「還是讓孫沔挂帥吧。」趙禎又道。
趙禎的臉色方好看了些。
「這……」王拱辰臉上掛不住道：「事有從權么……」
這次挑起戰火的
「好了好了。」趙禎不讓他倆吵下去道：「還是換個人去吧。」
見趙從古面露失望之色，趙禎溫言解釋道：「你也知道，如今的頭等大事是河工，然而你那兩個活寶弟弟，卻一個要從速、一個要從緩，能不鬥得不可開交么？寡人再不管管的話，是要出大事的。」言畢望著趙從古道：「所以寡人想讓你，把宗績換回來，你老成持重，寡人最放心不過。」
儂智高就是廣源州四部之一的儂部首領，他爸爸不聽話，被交趾人殺掉了，他不聽話，被交趾人抓去關了幾年，是因為發現殺人不解決問題，才又把他放回去的。
李日尊勃然大怒，很快和甲峒蠻聯合出兵侵入宋朝邊境，這一次軍隊號稱五十萬，實際也有五萬之眾，遠超宋朝人所料。結果宋軍大敗，宋士堯等將戰死，得勝之後，交趾並不撤軍，而是揮兵北上，意欲趁機大撈一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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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稟陛下。」如今終於得償所願，升為樞密使的王拱辰道：「可調之兵，無非廣東、湖南、大理三處，但是荊湖南路之兵，多年練兵，無實戰經驗，恐怕不堪重任；廣州兵少，又屬重鎮，即使發兵，也不過杯水車薪，於事無補。」頓一下道：「唯有大理坐擁五萬駐軍，且有實戰經驗，可堪調用。」
「王樞相所言甚是。」韓琦便答道：「確實出大理之兵最為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