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鵲橋仙
第五百六十九章 府尹難當（下）
「那，是老臣多心了……」韓琦心下黯然，知道趙禎已經下定決心了。這種「瑣事」自然無需兩制擬招，一旦皇帝下定決心，他也無法改變。
兩人愁對片刻，趙宗績輕聲道：「那，讓西京內侍省把梁懷吉報個暴斃，然後給他改名換姓，悄悄調回宮裡，不讓任何人傳出去就是。」
趙宗績在家中歇息兩日，第三天便被官家招至宮中。
「好了，諸位都忙。」趙禎笑道：「寡人便不留你們了。」
「喏。」胡言兌應道。
「荒唐！」趙禎話雖如此，望著趙宗績的目光卻比從前還要溫柔，嘆氣道：「徽柔若是平民百姓的孩子，和離就和離了。可她是天家之女，皇室的行止必須表率天下，這是她享受公主之尊，同時必須承擔的義務，豈能與平民一概而論？」
「坐下說話。」趙禎笑笑，轉向幾位相公道：「今天請諸位相公來，也是為了說說齊王的新差事。」
趙禎頗為意動，卻擔心道：「紙里包不住火的。」
「唉……」提到徽柔，趙禎心口一痛，黯然道：「還是算了吧。」
唯有韓琦眼皮直跳，卻只能聽皇帝說下去。
眾相公都心中凜然，官家將他們召集起來，卻只宣布讓趙宗績讀奏章。看似小題大做，實則大有深意……日後，所有進呈官家的奏章，都要經趙宗績之口。自然，皇帝所有的批答，也都會當著他的面。
「兒臣以為，徽柔自幼冰清玉潔，
「回父皇，孩兒體壯如牛，已渾不覺疲累了。」趙宗績起身笑道。
「只要是寡人的女兒，有沒有封號都是公主。」
「咳咳……」陳恪這個尷尬啊，心說別哪壺不開提哪壺，「我素來拿湘兒當妹妹一般，自然不願她遠嫁西北蠻荒之地，況且那西夏王廷每多齷齪，門閥外戚林立，湘兒一個弱女子孤身而去，豈不是羊入虎口？在座的都是她的哥哥，哪位敢說自己忍心，我認罰就是。」
「去看看皇后吧。」趙禎點點頭道：「她也很想念你，然後回來陪朕用午膳。」
「所以寡人打算，從今往後，讓齊王給寡人念奏章。」趙禎呵呵笑道：「也算他這個中書令沒白當。」
「齊王因為戰功，得封中書令、平章政事。」趙禎緩緩道：「但是他年紀輕輕，如何能總領中書，平章國政？顯然是不可能的。」
「聽稟父皇吩咐！」趙宗績抱拳道。
「父皇……」趙宗績眉頭緊皺，片刻后好像下定決心道：「孩兒斗膽問一句
「胡鬧！」趙禎下意識的拒絕道：「她兩人的醜事已經不是秘密，寡人不殺那姦夫已是慈悲為懷，再把他召回來……」說著頹然一嘆道：「你還想掀起軒然大波么？」
「那就除去她的公主封號……」
「甚好。」趙禎笑著點點頭。對眾相公道：「諸位意下如何？」
「這……」陳恪不禁苦笑道：「怪不得你對此事不置可否，原來是打算回來找我算賬。」
「父皇……」趙宗績連忙道：「兒臣，兒臣高興還來不及呢。」
眾臣心有戚戚，他們不少人是看著趙禎從弱冠少年，一年年熬到弱視老年的。不禁暗嘆，官家老了，自己也老了……
「王爺請講。」陳恪依然一臉坦然道，他問心無愧，自然是不怕算賬的。
「不過有一件事，我的確不感激你。」趙宗績卻話頭一轉，板下臉道：「反而要跟你算賬。」
趙禎穿一身便服，頭帶網巾，看上去精神不錯，微笑令賜坐。
卻聽趙禎話鋒一轉道：「但是寡人老了，精力不濟，每次上朝都像打一場仗一樣。更嚴重的是，寡人這雙眼，連奏章封皮上的字都看不清了……」
「那兒臣懇請父皇，把他調回到公主身邊吧！」趙宗績沉聲道。
趙宗績不禁心裏打鼓，暗暗祈禱道，親爹呀，我不怕累，你可千萬別再耙耳朵嘍……
「咳咳……」陳恪咳嗽起來：「這個好像不是你們能
「怎麼？」趙宗績一驚道。
「還有什麼事？」趙禎微笑問道。
「弟弟……」趙宗繢忙用眼神勸阻，趙宗績卻不理會他。
「兒臣告退了……」見皇帝有些乏了，趙宗績起身道。
「暫時不必了。」這次沒讓群臣等太久，趙禎緩緩道：「有道是一事不煩二主，何況寡人每天看的奏章很有限，績兒一個人讀就可以了。」頓一下道：「至於所謂『厚此薄彼』，是相公多心了。他們兄弟幾個日日晨昏請安，我們每天都見的。倒是宗績這孩子幾年來一直奔波在外，寡人見得倒少。」
「陛下，殺雞焉用牛刀？」韓琦硬著頭皮道：「讀奏章的事情，讓內侍省翰林局挑幾個宦官即可，讓齊王殿下來的話……實在是大材小用了。」
待眾人坐定后，趙禎和藹地望著宗績道：「績兒，身子可歇過來了？」
趙宗績搖搖頭，表示無所謂。兩人正不咸不淡的扯著淡，便聽胡言兌一聲唱道：「陛下到！」眾人趕忙恭迎。
「這麼說，寡人錯了？」趙禎的臉色十分難看。
「年輕就是好啊。」趙禎笑著點點頭道：「既然如此，寡人就要給你新差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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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啊。」趙宗景點頭道：「當初仲方兄娶兩位夫人，就是官家特旨，想再娶我姐姐，肯定也需要官家點頭。」
趕到福寧殿時，只見諸位相公都在，他忙恭敬見禮，然後一番推讓，站在了韓相公的上首，
「也對。」趙宗績笑著點點頭道：「我改天問問官家的意思再說……」又問陳恪道：「你還沒說你同不同意呢？」
「是。」眾臣起身告退，趙宗績卻留了下來。
「這個么……」趙禎似乎頗為意動，尋思起來。
「好，好孩子……」趙禎望著趙宗績的目光愈發溫柔，輕嘆道：「胡總管，照齊王的吩咐去辦。」
「是。」趙宗績應道。
「弟弟。」趙宗繢是端方君子，沒聽出趙宗績話里的意思，還替陳恪辯解道：「你不知道當時的情況……」
「活著。」趙禎淡淡道：「還是在西京皇宮洒掃諸班裡。」
「到時候，兒臣負全責就是了。」趙宗績堅定道：「先讓徽柔好轉要緊，別的到時候再說。」
「我就知道，我妹子的婚事又讓他攪黃了。」趙宗績繃著臉道：「你說，你是不是不想讓她嫁別人啊？」
韓琦王拱辰等人心說，這不是廢話么，一百年來，中書令都是虛銜而已。
「你攪黃了我妹妹的婚事，這賬怎麼算？」趙宗績板著臉道。
「嘿……」趙宗績裝模作樣的想一想，終於忍不住笑道：「別那麼嚴肅么，開個玩笑而已。兄弟跟你賠不是了，為表道歉，你看橫豎你已經娶了倆老婆，再把湘兒娶了怎樣？」
「請陛下吩咐。」眾相公應道。
「話不能這麼說。」趙禎搖搖頭道：「人老了，就願意有兒子陪著，績兒，你要是覺著屈才，或
韓琦卻心若刀割，只好再次開腔道：「官家有五位兒子，若只有齊王殿下每日膝下承歡，難免厚此薄彼。對殿下來說，也太辛勞。依老臣之見，不如由五位殿下輪流為官家讀奏章，豈不可以雨露均沾，也不至於太過辛勞？」
即使以最簡單的思維看，這也可以讓趙宗績習練政體，全面了解國政，學習皇帝如何處理政務。一個王爺，學習皇帝如何處理政務作甚？自然是預備當皇帝了……
「父皇，我想去看看妹妹。」趙宗績輕聲道：「給她從廣西帶了些不常見的什物……」
三天前的郊迎大典，韓琦以生病為由缺席，是以趙宗績有此一問。儘管誰都知道，他不過是裝病而已，不過做戲做全套，韓相公還是輕咳兩聲道：「有勞殿下挂念，老夫不礙事了。倒是那日缺席了王爺的大典，實在是罪過。」
「吾皇聖明！」文彥博自然高唱讚歌。
「唉，她病得越來越厲害。一個人待著還好，一旦有人去看她就犯病，大喊著……『還我梁懷吉』，還尋死覓活的。」趙禎眼角濕潤，哀傷道：「寡人也只敢每天隔著門看看她……」
「這……」陳恪想一想，點點頭道：「我無不應允。」
「鞋合不合適只有腳知道。」趙宗績抬起頭道：「鞋不合腳，可以不穿。婚姻不合，也可以……分開。」
「好主意！」趙宗景馬上贊道：「我以前怎麼沒想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