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鵲橋仙
第五百九十三章 好傢夥（下）
「看來是虛驚一場。」陳恪沒理會他，朝兩個喝得醉醺醺的遼國人抱拳道：「實在是抱歉，請王爺回去休息吧。」
「昨晚到底是怎麼回事！」耶律乙辛陰著臉道：「誰能調動皮室軍！」
「學士果然博學多識。」耶律乙辛贊一聲，心裏卻如刀割一般。這種女真人進貢的至寶，每一顆都珍貴無比。大遼皇帝的皇冠上，鑲嵌的便是東珠。
兩人便穿過層層侍衛，來到最內里的小院中，便見一個身穿侍衛服色的絡腮鬍子，在那裡虎虎生威的打拳。
「留步留步。」耶律乙辛和蕭峰互相攙扶著與陳恪熱情告別，任誰也看不出，他們剛度過劍拔弩張的一夜……
「你這香也燒得太快了吧！」蕭峰吐槽一句，拔腿就跑。
一炷香的時間沒到，蕭峰和耶律乙辛便站在了陳恪面前。
「然後又回去了。」耶律乙辛小聲道。
陳恪是識貨的，也很配合地露出了貪婪的神色，手上卻將袋子推回去，假笑道：「無功不受祿，況乎此等厚禮！」
※※※※
「除了皇太叔還有誰……」蕭峰是個直爽的漢子，冷笑道：「效果也是立竿見影，要不是陳恪在，昨晚我們肯定要被宋人剁了！」
這讓陳恪更加好奇，但沒有再試探，而是很客氣地笑道：「聽說二位王爺也沒睡，同是深夜失眠人，不如把酒對月，暢談一番如何？」
「請。」
「學士也知道。」耶律乙辛尷尬道：「我
兩人這個火大啊，不禁暗罵道，你倒是睡得安穩，卻不知我們操碎了心，嚇破了膽，面上卻無比恭謹道：「陛下，昨晚有情況。」
「讓趙王殿下也過來。」陳恪輕呷香茗道。
雖然這一袋裡的東珠，沒有遼主腦袋上的那些大，但依然顆顆價值萬金，這一袋子起碼十萬貫以上！
「干！」耶律乙辛恨恨道，發的是去聲。
「呃……」絡腮鬍子見自己作繭自縛，這才憤憤的擺手道：「都滾吧！」
「查刺。」一邊的侍女卻出聲道：「你現在是侍衛，要聽王爺的話。」她雖然臉上塗著厚厚的金粉，但僅聽聲音，便讓人覺著，這定是個絕頂的美人。
「再探。」陳恪吩咐一聲，對兩個遼國王爺道：「這耍的是什麼名堂？」
於是三人便入席，就著幾樣精緻的小菜，小酌起來。
「叫我查刺。」絡腮鬍子正色道：「其實，我授權給皇太叔了，允許他在緊急狀況時，可以調動皮室軍。」
「這個老忘八！」耶律乙辛咬牙切齒道：「篡逆之心人人皆知，可惜唯獨陛下不知，還把他當好人委以重任！」
「昨夜的事情，應該能讓那位意識到，隨便離開國境的危險了吧。」蕭峰嘆口氣道：「我們再去勸一下吧。」
「好說
「陛……你怎能如此輕率？」耶律乙辛鬱悶道。
「唉。」呂公著道：「探子來報，說遼國大軍在邊境線上停下，再不往前進一步！」
「查刺。」和耶律乙辛對視一眼，蕭峰大著膽子道：「你不能這樣說話，不然會露餡的。」
「呃。」聽她自稱奴奴，耶律乙辛的身子竟酥了一半，好在他天生是個偽裝好手，倒也不虞被看出來，點點頭道：「那我們回去了。」
「什麼意思？」陳恪目光一凝道。
一個時辰后，天光大亮，呂公著再次回稟道：「遼人已經撤軍了……」因為預測失敗，副使大人顯得很低調。
「嗯。」耶律乙辛點點頭，但心裏不抱多大希望，否則他也不會重金賄賂陳恪了。
「真是風一樣的男子……」陳恪笑呵呵道：「來，為貴國陛下的不羈干一杯！」
「送王爺……」這一男一女裝模作樣，弄得耶律乙辛受也不是，躲也不是，只好落荒而逃。
「如此，那隻能勞煩爾等自行繳械了。」陳恪沉聲道：「本官保證你們的安全。若是事後證明虛驚一場，自會向殿下賠罪！」
「請。」
「學士可知這樣做的後果？南朝承擔得起么？」進入宋境一來，蕭峰一直小心翼翼，終於還是忍不住露出了遼人的囂
「對，就是這樣。」絡腮鬍子大點其頭，似乎對這個遊戲很有興趣。
陳恪先敬了杯酒，耶律乙辛便迫不及待的端起酒杯道：「陳學士，小王向你保證，我們此行絕對沒有任何惡意，亦絕對不會招惹是非，還請多多包涵。」說著另一隻手將一個袋子送到陳恪面前，笑道：「一點土特產，給令公子耍。」
「放心，皇太叔忠心耿耿，就像你們一樣。」絡腮鬍子笑道：「對了，我今天想逛逛雄州城，你們安排一下……」
……
「……」蕭峰的額頭沁出斗大的汗珠，一雙醋缽大的拳頭，緊握了又鬆開，鬆開了又握緊，半晌才嘶聲道：「學士大才，當知道逼人就是逼自己的道理！」
「這不是重點……」蕭峰一臉黑線道：「昨晚皮室軍突然南下，一直到了邊境！」
「沒什麼……」蕭峰忍了又忍，終究還是忍住了道：「我可以做人質，還不能讓大人放心么！」
兩人便屏息站在一旁，竟好似不敢打擾這侍衛。待其收功后才發現兩人，他接過一名面敷金粉的侍女奉上的毛巾，一邊擦汗一邊笑道：「你們倆怎麼了，眼紅的像兔子似的。」
「……」陳恪想一想，舉起酒杯與他碰一下道：「可以！」
「直說就行了，不必瞞著二位王爺。」陳恪微醺道。
「干！」蕭峰發的也是去聲。
「還是不一樣的。」陳恪輕嘆一聲，悲憫道：「十幾萬遼國大軍逼近，城中文武群
「不可！」蕭峰想也不想，便拒絕道：「這與開戰有何不同？」
「你……」蕭峰陰沉下臉道：「這不是我能做主的！」
「我送王爺。」陳恪起身道。
「你……」絡腮鬍子氣鼓鼓地想了一會兒，竟一抱拳道：「說的對，二位王爺，我錯了。」
那絡腮鬍子聞言皺眉道：「不是讓你們喚我查刺么？怎麼又忘了！」
「學士的想象力，真是天馬行空啊……」蕭峰強自鎮定下來，乾笑道：「哪有比趙王殿下還大的人物？」
「那就回去問吧。」陳恪淡淡道：「還有半柱香……」
陳恪輕叩著膝蓋，望著蕭峰的背影思索起來，這次遼國使團肯定大有問題，但今夜顯然不是打破砂鍋的時候。因此他決定，不要逼得他們太緊……反正越是深入大宋，這些遼人就越是如瓮中之鱉，從雄州到汴京還有半個月的路程，什麼秘密探究不出來？何必急在這一時。
「然後呢？」絡腮鬍子這才著緊道。
「那好吧。」耶律乙辛點點頭，朝那侍女抱拳，剛要開口。那侍女卻朝他福了福，微笑道：「王爺，奴奴名喚纖雲。」
這個段子卻也不是瞎編亂造，《邵氏見聞錄》等筆記上皆有記載。
煎熬中過去一個時辰，四更天時，呂公著走進來，一臉見了鬼的表情。
陳恪一扯
「回去了……」絡腮鬍子馬上不那麼緊張了，「那就好。」
耶律乙辛最擔心被陳恪以俘虜待之，現在見他給面子，終於放下心道：「恭敬不如從命。」
回到東跨院正房中，兩人不約而同鬆開對方，顯然都是裝醉。
「不行！」兩人異口同聲的黑著臉道：「哪都別想去！」想到本來是要勸他轉回的，現在都沒有開口的餘地了，兩人心裏那個挫敗啊。
「折殺微臣。」耶律乙辛連忙道，卻被蕭峰一把拉住，生受了絡腮鬍子一禮道：「一棵大樹，混入森林中最不引人矚目，為了查刺的安全，從今天起，我們要把他當成個普通的侍衛。」
見他答應，耶律乙辛和蕭峰都鬆了口氣。三人一邊吃酒一邊說話，眼睛不時瞟向牆角的沙漏，只覺著今夜是如此漫長啊！
「你們敢抗命么？」絡腮鬍子怒道。
「只求學士照應則個，而且是在不危害大宋的前提下。」耶律乙辛苦笑著又推回去道：「我們只希望能安安穩穩的完成這趟出使，就像從前無數次那樣，若有任何不軌之舉，我們的約定便作廢，如何？」
「陛下……」兩人險些抓狂道：「哪能這麼大意！」
「那些事，也得活命以後再說。還是先顧眼下吧。」陳恪說著坐回椅子，端起茶盞道：「時間不多了，一炷香后我們便要攻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