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鵲橋仙
第五百九十五章 困擾（中）
「叫什麼來著？」
「臣領旨。」
「所以耶律洪基故意離開遼國，讓耶律重元以為遇到了天賜良機！」趙曙輕聲道：「待其公然作亂后，再轉回去對付他，所有人都無話可說。」話雖如此，他卻深深懷疑那位遼主，是否有此心機。「他就不怕，有來無回？」
「全憑學士安排。」耶律乙辛道：「學士如果忙的話，這些天可以不必過來，有事情我們自會到府上尋找。」
耶律重元有這樣的心機么？趙曙不禁暗暗嘀咕，他覺得最大可能，還是官家把對方想得太複雜了。不過無論如何，當務之急是，如何處置這送上門來的遼國皇帝呢？
「那倒不至於，遼國最強戰力皮室軍，只效忠皇帝一人。」趙曙道：「遼主有這支軍隊在手裡，什麼叛亂平定不了？」
「陳恪辦事是牢靠的。」趙禎點下頭道：「至於遼主么……你怎麼看？」
起先那蕭峰倒還正常，但從第二天開始，便開始目光閃爍，吞吞吐吐，似乎有話要說，又難以啟齒。
「玩玩？」趙禎正呷了一口湯，險些噴趙曙一臉。自幼受儒家教育長大的大宋皇帝，實在無法想象，能有同行會把江山社稷，千金之軀當成兒戲。
「不會的。」趙曙當即搖頭道：「陳恪志向高潔，並不為一己私利謀，這種國士若與我齟齬，定是我做得不對。」
「據可靠消息，遼國使團中，有遼主耶律洪基白龍魚服
按理說，使團順利抵京，他這個接伴使便算功德圓滿，接下來的陪同工作，該由館伴使來接手。但陳恪看了一圈，也沒見著來接自己班的同僚。還是尚書禮部侍郎胡宿走過來，笑道：「陳學士一路辛苦了，有旨意。」
「父皇，明天遼主就要進京了。」趙曙道：「仲方之所以現在才稟報，也是為了避免打草驚蛇，確保遼主逃不出咱們的手掌心。」頓一下道：「至於如何處置，全憑父皇聖裁。」
「欲擒故縱？」
「你的意思是？」
「你說他是來我國求援的？」趙禎微微皺眉道：「咱們可管不了遼國的家務事。」
他不說，陳恪是決計不會問的，何必要把別人的煩惱轉為自己的呢。但陳恪也有關心的問題，比如那遼國二皇子，如今是個什麼情況？
「這怕不行。」陳恪搖頭道：「按例，貴使在京期間，館伴使要全程陪同。」
「按說是這樣。」趙曙道：「聽說在他們抵達雄州的當夜，遼國皮室軍曾驟然南下，做出直撲雄州的姿態，只是快到邊境時，又陡然轉回了……陳仲方說，這可能是遼國皇太叔假遼主之令，意欲置其于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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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
「也好，就不打擾王爺的雅興了。」陳恪笑笑道。
「那就裝作不知道的？」趙曙輕聲道。
「應該問題不大，這是個聰明人，
「嗯。」趙禎頷首道：「陳恪猜到寡人會這樣做，所以才一直沒有聲張，此人心機之深可見一斑，你將來要是感覺他不和你一心了，當及早除之。」
「遼主耶律洪基此人非常魯莽，時常甩掉侍衛，隻身一人騎馬深入密林獵虎。據說有一年，他只帶了幾個侍衛，到遼河捕海東青，被女真人所俘。好在女真人只以為他是一般的遼國貴族，索了一筆贖金，便將他放回了。」趙曙皺眉道：「此人雖然貴為國君，但實在不能用常理猜度。」
於是引領著遼使往城東北的遼國使館下榻。兩國約為兄弟之國后，便在各自國度內，為對方建立了使館，供使節來京時居住。汴京的遼國使館佔據了整整一條街道，每每有遼使前來時，開封府和兵部都會派兵守衛，不許宋人靠近。
耶律乙辛聞言大皺眉頭，自己是要陪著查刺的，若姓陳的時刻陪著自己，豈不要經常跟查刺照面，八成要露餡的！想一想，便一臉男人都懂的笑容道：「那太好了，小王久聞汴京風月無邊，早有一
「多謝父皇。」趙曙接過來，三兩口吃下去，漱下口，低聲道：「兒臣剛剛接到密報，顧慮著耽擱不得，才不得不夜裡稟報。」
「也是。」趙禎道：「那他為什麼離開皮室軍？這不是自處險地么？」
安頓遼使住下，陳恪對耶律乙辛道：「國書我替你們送到銀台司，現在距離乾元節還有半個月，估計官家會在四月十四前召見你們一次。到時候我會提前知會的，其餘的時間，便請自便吧。」
「哦？」趙禎擺擺手，胡言兌便率領一眾宮人退下，方輕聲問道：「何事？」
「這樣啊……」耶律乙辛一臉可惜道：「那學士陪著副使吧，蕭大人不近女色，不會讓學士犯難。」
「殿下兩周歲，馬上就要過生日了。」
當然，他不會直接問二皇子，而是先問遼主，再問大皇子，之後才會很自然地問道：「那年聽說貴國皇帝又誕下二皇子，如今也有兩歲了吧。」
「呵呵……」趙禎有些羡慕地望著他道：「寡人沒有過朋友，也以為皇帝沒有朋友，但願你能證明寡人是錯的……」
「雖然很不可思議。」趙曙尷尬道：「但兒臣以為，這卻是最大的可能。」說著兩手一攤道：「不然怎麼都解釋不通，他為什麼會跑到大宋來。」
「千真萬確。」趙曙低聲道：「這是陳仲方派人告訴我的。」說著便將陳忠說的那些
翌日一早，使團便往汴京城開拔。到了離城五里處，有禮部官員出迎，一應禮儀照舊，沒有絲毫增加。對此陳恪並沒有絲毫訝異，今早沒看到陳忠返回，便已經說明官家和齊王的態度了。
「還有一種可能。」姜還是老的辣，趙禎尋思一會兒，低聲道：「他這是欲擒故縱。」
「臣接旨。」陳恪並不意外，這件事確實還是他來負責比較妥當。
從遼國使館出來，陳恪便往銀台司替遼人交了國書，之後兩天，便和蕭峰在遼國使館下棋消磨時間。而那耶律乙辛整日價見不著人，據說在外面簡直玩瘋了。
「第一個方案不好。」趙禎想一想道：「雖然兩國現在睦鄰友好，但根本上還是敵國。從石敬瑭割讓燕雲開始，漢人就被遼人欺負慘了，現在好容易他們的國君自投羅網，定然很多人要求扣押他，到時候我們要護著他，會很被動的。」
「哦？」趙禎也是愣了片刻，方笑道：「怎麼可能？」
「無妨，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你若有要事，等到明日豈不耽擱了……」趙禎微笑道：「何況為父最近失眠，躺著也睡不著。」說著對胡言兌道：「給齊王上一盅湯，夜裡容易受寒，喝了才放心。」
「命接伴使陳恪為館伴使，欽此。」胡宿笑道：「一事不煩二主，陳學士便負責到底吧。」
聽完之後，趙禎陷入了沉思，雙手拍著膝蓋，奇怪道：「堂堂
「這。」陳恪為難道：「大宋有規矩，官員不得出入青樓，恕下官不能奉陪。」
「因為大宋的皇帝叫趙禎……」趙禎臉上的自嘲越來越重，「他知道我大宋沒有底氣和遼國開戰，他只要以死相脅，我肯定會放他回去。」如果遼主死大宋，遼國肯定要舉國為他報仇，如果換了其他皇帝，可能會一時衝動，先砍了他，爽到再說。但趙禎這種熱愛和平的仁君，是絕對不會傷他一根汗毛的。
「他很可能沒有正經的目的。」趙曙輕聲道：「只是來大宋玩玩而已……」
「耶律憶。」
「一定。」趙曙重重點頭道。
福寧殿里，趙禎早已命人溫了當歸紅棗湯，等待趙曙的到來。
「拜見父皇。」趙曙走進殿中，躬身行禮道：「兒臣深夜叩閽，罪莫大焉。」
「嗯。」趙禎點頭道：「他可能已經察覺到耶律重元父子意圖不軌，但重元是他的叔父，又是父子兩代人共立的儲君，實在難以處置。耶律洪基想減少阻力，最好的辦法就是讓耶律重元先動手。謀逆大罪昭然天下，再收拾他們便順理成章了。」
「兒臣以為，有兩種方案。」趙曙道：「一個是明日以最高禮節迎接他，表明我們已經看穿了他的身份。之後想怎樣都隨他，我們不失了禮數就是。一個是裝作什麼都不知道，讓他靜悄悄來，靜悄悄走，我們全當他沒來過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