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江山》第七卷 鵲橋仙

第五百九十六章 困擾(下)

第七卷 鵲橋仙

第五百九十六章 困擾(下)

「無妨無妨。」陳恪笑道:「王爺出行,沒有不麻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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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願吧。」蕭峰嘆口氣,像是開玩笑道:「突然發現,二殿下和學士倒有些相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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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上次是緊張,這次卻是激動吧……
「學士此言……」蕭峰表情怪異道:「邊塞詩,適合我們遼人學么?」
見陳恪跟著那契丹女人往上爬,陳忠想跟上,卻被蕭峰伸手攔住道:「蠢小子,你家學士讓你跟上了么?」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均是滿腹心事,終於捱到了日頭西斜,陳恪便起身告辭道:「明日再會。」
「拿水來喝……」陳恪的目光愈發火熱,渾身血流都加快道。
「大殿下是『莫浚匪泉』的浚,二殿下是『能不憶江南』的憶。」蕭峰卻頗不識趣道。
「你們都去拜拜佛吧。」蕭峰看一眼眾侍衛和侍女道:「這裏留一個伺候的就行了。」頓一下道:「依古麗,你留下吧。」
「而且大殿下長得像陛下,面容剛毅。」蕭峰看一眼陳恪,幽幽道:「二殿下卻既不像陛下,又不像娘娘,卻是自己一個樣。」
「來了……」恍惚間,陳恪分不清此刻和當年,嘶聲道:「來了……」和當年一樣的台詞。
蕭峰今天不想下棋了,道:「整日悶在使館好生無聊,不如出去轉轉。」
女子站在那裡,還是沒有動。
那依古麗點點頭,見陳恪站在那裡發獃,便聲如蚊鳴道:「學士請。」
「想去哪?」陪玩是義務,陳恪自然不會反對。
拜完佛之後,蕭峰興緻勃勃的提出想要登塔鳥瞰,今日本不是開放的日子,但陳恪一聲令下,偌大一座寶塔,便成了二人的專屬。
「早聽聞有汴京八景天下聞名。」蕭峰問道:「不知是哪八景?」
上到九層,蕭峰嘆口氣道:「迢遙千里道,依倚九層台……我累了,依古麗,你陪著學士爬到頂吧。」
「原來如此。」蕭峰恍然道。
「哦?」陳恪的心弦猛地一顫,竟有些想掉淚道:「會被什麼詩詞?」
只見陳恪搖了搖頭……
「讓學士久等了。」蕭峰歉意道。
開寶寺位於汴京城內東北隅,營建於大宋開寶年間,其實是座皇家寺院,雖然也允許尋常香客前來拜佛,但終究要比尋常寺院更妥帖些。寺內聳立著汴京第一高塔靈感塔,塔高十七丈,通體遍砌鐵色琉璃磚,遠遠望去如一根擎天鐵柱矗立在大宋京城,因此又名開封鐵塔。
「莫非這廝想要挾我?」這是陳恪的第一個念頭,但轉念就否定了。蕭峰是蕭皇后最親信的族人,當年還受蕭后密令,找自己問計呢。事情敗露了,他一樣跑不掉!
馬車上,陳恪從袖中掏出一張紙箋,這是蕭峰借攜手時,塞到他手裡的,不知道是什麼名堂。
陳恪感覺有些怪怪的,雖然他可以不進塔,但一種強烈的感覺驅使著他,讓他無法停下腳步。
若是傳聲筒的話,倒也不用擔心了,只消等他傳話便是。遂安下心來上床睡覺。
那是一種偷情的刺激?
「那他想幹什麼?」回到府中,陳恪依然坐卧不寧,猜不透蕭峰葫蘆里賣的什麼葯。忽然想到一種可能,莫非這廝只是個傳聲筒?否則他怎會知道這要人命的半闕詞?
「呵呵。」陳恪卻搖頭笑道:「只怕你會失望,因為相國寺的和尚,現在都改行經商了,現在是大宋最大交易市場的業主,王爺還要去上香么?」
「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度。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這塔每月對市民開放兩次,沿著塔內的旋梯,可拾階盤旋而上,直登塔頂。據說五層可看到汴京街景,七層能看到護城大堤,九層可見到黃河如帶。登到十二層直接雲霄,頓覺祥雲纏身,和風撲面,猶若直登天宮,故有「鐵塔行雲」之稱。
多少年的險惡鬥爭,已經將陳恪鍛造的心如鐵石,但此刻他卻幾乎失神了……美若天仙的當世第一強國的皇后,竟不顧一切、甘冒奇險來敵國首都與他相會,僅僅虛榮心的膨脹,便讓他像踩在雲端上一樣,輕飄飄跟著上到了頂層。
那依古麗穿著肥大的長袍、帶著蘇幕遮……北地風沙如刀,女子無論老幼尊卑,出門都帶蘇幕遮,雖然汴京城春風和煦,但契丹女子的習慣改不了,仍然都戴著。
「好在哪裡?」蕭峰問道。
他三兩下換好衣服,便等蕭峰出來,誰知左等右等都不見人影。也得虧陳恪現在耐性好,也不催促,坐在那裡閉目養神。前後得過了小半個時辰,才聽到腳步聲響起。陳恪睜看眼,只見蕭峰穿一身漢人的華貴長袍,頭戴著垂角幞頭,在一眾侍衛侍女的簇擁下轉出來。
「呵呵……」蕭峰笑笑,也不解釋。於是有官差引路,五輛馬車向開寶寺行去。
「我送大人。」蕭峰起身與他攜手走出去,一直把陳恪送上車才轉回。
第二天,陳恪依舊到使館作陪,接伴使也好館伴使也罷,其實就是三陪,陪吃陪玩陪聊天,實在是美差一樁。
寶塔頂層的樓面僅有七尺見方,陳恪上來時,看到她已經解下了寬鬆的外袍,露出內里的天藍色及地長裙,她的頭上仍戴著綠色的蘇幕遮,像一朵水蓮花不勝的嬌羞,正在無風搖曳……
陳恪笑了,一探手,將她的蘇幕遮摘了下來。
依古麗點點頭,含糊應一聲,便跟著王爺和陳學士進了塔。
「還是去相國寺吧。」蕭峰卻很有主見道:「我們契丹人都信佛,久聞相國寺的大名,我想去拜一下。」
此同時,一柄閃著幽幽藍光的鋼簪,倏地刺向了他的胸口!
「呵呵,是么……」陳恪乾笑一聲。
「其實唐詩還是要學的,尤其是邊塞詩,那才是男兒當學的。」陳恪情不自禁道。
「彼此彼此。」陳恪笑笑道。此時的高官富賈,都在馬車上備好幾身衣服,以備不同場合穿戴,陳恪雖然不那麼窮講究,但至少還是備著身便服的。
「大人……」陳忠根本不理會蕭峰,越過他問道。
「小孩子么,樣子會變的。」陳恪低下頭道:「大了就像了。」
展開一看,險些魂飛魄散,只見上面赫然是半闕《鵲橋仙》:
「屬開寶寺了。」陳恪笑道:「而且開寶寺的靈感塔,是汴京城的制高點。」
「繁台春色、鐵塔行雲、金池夜雨、州橋明月、梁園雪霽、汴水秋聲、隋堤煙柳、相國霜鍾。」陳恪如數家珍道:「繁台春色,隋堤煙柳正是時候。王爺要去,本官這就安排。」
「呃……」陳恪才想起來,邊塞詩里的反面角色,都是匈奴突厥之類的游牧民族,那可是契丹人的老祖宗……不禁尷尬地笑道:「罷了,是我失言了。」便把話題引開,不再觸及那位二殿下。
依古麗提著長裙的下擺往上面爬,陳恪默不作聲地跟在後面,望著隨她大腿擺動,臀部勾勒出的渾圓曲線時隱時現。思緒卻回到了三年前的草原上……雖然已經過了三年,但那如蘭似麝的體香,那修長無瑕的嬌軀,那對柔軟高聳的墳起,還有那兩點嫣紅,全都依然清晰在目,余香繚繞……
「好名字。」陳恪有些出神道。
那女子點點頭,沒說話。
三年前,她便是這般打扮,分毫不差,連微微發抖都一模一樣。
「那好,就去那了。」蕭峰道:「陳大人稍等,在下去換身衣服。」
陳恪就是傻子,也已經意識到,自己身邊站的是誰了……他的心跳劇烈加快,絕不是因為爬了九層,以陳學士今日之功力,就是爬十九層也不帶喘的。
「就是站在院中能看到的那座鐵塔么?」
這正是當初陳恪,寫給蕭觀音的半闕詞,時隔數載還透著濃濃的姦情。這、這怎會落到蕭峰手中呢?
陳恪不敢再玩火,趕緊把話題掐住道:「再說了,小孩子聰明健康最重要,長相像誰倒真無所謂。」
「全是學士的作品。」蕭峰面無表情道。
「二殿下倒真是聰明非常,才剛兩歲便能吟詩背詞了。」蕭峰淡淡道。
「呃……」蕭峰不禁尷尬道:「那開封哪座廟靈驗些?」
陳恪點下頭道:「就是那個。」
「大殿下叫耶律俊,二殿下叫耶律逸,俊逸非凡!」陳恪擠出一絲笑容道:「皇後娘娘乃北朝第一美女,所出二子自然當得起這兩個字。」
「咳咳……」陳恪的心一揪,苦笑道:「熟歸熟,話不能亂說。可能我這人有些大眾臉,看著和誰都有些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