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展翅
第二十三章 客惡
「說是來送東西，可自始至終都沒拿出什麼東西來。」徐茂修說道。
吳掌柜已經聞聲過來了。
李大勺病的時候，為了籌錢賣了家裡的兩塊上好的良田，而且是斷賣，想再買回來很不容易。
躺在地上的男人被砸中了臉，此時捂著嚎叫，鼻血長流。
風聲在耳邊凌厲，廳中驚呼聲起，同時還有砰的一聲，響起一聲慘叫，以及人撞桌案的嘩啦的聲音。
屋中響起叫罵聲，客人們都站起來擠到一個角落，面色焦急不已，只恨門口被堵上不能跑。
「幾位今日上門鬧事，是打算如何？」他說道。
阿宋嫂被他看的搖頭嘆氣。
「如今店裡盈利不錯，不如提前給他工錢？」范江林問道。
廳堂里吃飯的人都看過來，有皺眉的有不悅的也有膽怯的。
「東家。」吳掌柜看著不知什麼時候站過來的徐茂修。
「來，來，請，請。」吳掌柜笑道。
阿宋嫂左右看了看，面色還帶幾分惶惶。
四個五大三粗的男人搖搖晃晃的下馬走來，也不理會店夥計的招呼，徑直衝店門口的等候的人群喊道。
自己與這二人分明不相識，何來怨毒？
「你回去吧。」他對媳婦說道。
「我來這裡是想給你說一聲，你看這事，要不要給東家說一聲？」阿宋嫂低聲說道。
安頓到客人以及夥計，邁入後院的徐茂修和吳掌柜的臉上笑容頓時消去，對視一眼，都看到對方眼裡的凝重。
「我是那種人嗎？」她說道，「徐東家對咱們恩重如山，況且又是韓恩公的臉面，我怎能背信棄義。
「走開走開，來吃飯的，圍著看什麼字！」
看著人跑開了，太平居門前恢復安靜，但原本祥和歡悅額氣氛卻被打散了。
「諸位，諸位，小事，小事。」吳掌柜哈哈笑起來，沖裡外的客人們拱手，「開店這麼久，都還沒人來鬧，老兒我還以為這店不行呢，現在好了，石頭落地了。」
這話說的著實噁心，廳中的人都紛紛低頭側目。
阿宋嫂點點頭。
附近幾桌坐著幾個富態客人，聞言立刻起身。
「都有什麼？這是什麼菜？是人吃的嗎？」
「這是咱們自己的事，跟東家說什麼。」李大勺搖頭。
夫妻二人各自分開而去。
「滿了？我去看看。」他說道，一面邁入廳內。
「快收拾了，爺們等著吃飯呢。」他說道。
當初是約定半年後再拿工錢，所以雖然太平居生意蒸蒸日上，李大勺卻還是一文錢拿不到，只是一家老小吃喝不愁，再加上禪茶寺后小有名氣，他此時去和東家說竇家要請他去，豈不好似要挾？
「這次，把咱們的地送回來。」阿宋嫂低聲說道。
一個店夥計反應過來喊著要去追，卻被擋住門的男人一把拎住。
婢女的聲音從後傳來，徐茂修收回神轉過身。
李大勺應了聲來了。
徐茂修和范江林從二樓窗前收回視線。
眾人哄得笑了。
李大勺顯然也很驚訝。
「扔出去。」他說道。
大家也都丟下念頭入座開始吃喝，雖然到底不比先前，但食肆還是順利的正常營
男人女人收回視線轉身走了。
砰砰聲停了，大家這才鬆開手看過來，卻見還有一個人站著，地上卻躺著四人人，抱著頭肚子腿連聲哎呦叫喊。
聽到這話，站在外邊的人頓時都笑著湧進來，夥計們也忙收拾雜亂的廳內，很快擦拭擺好了几案。
飯館食肆難免被人敲詐勒索尋釁鬧事，原想這太平居在城外郊區，不會引來這些麻煩，但看來酒香不怕巷子深，還是有人上門了。
「幾個潑皮，本是無事生非，難道官府還不管嗎？真敢再來這裏欺人，定要王法處置他們。」他滿不在乎輕鬆隨意的說道。
吳掌柜的臉色沉下來。
以往都是他們先動手，然後再問出對方打算如何，沒想到今日竟然反過來了。
吳掌柜躲閃不及，聽得耳邊風聲，只得認命的抱住頭。
「竇家的人，又來了。」她壓低聲音說道。
三人群毆一個人，本就用不了多少時間。
這還沒完，裡外聞聲進來三四個男人，看到這場面眼睛一瞪，架勢頓時就擺開了。
但卻沒有預料中的疼痛，吳掌柜有些不解的放下手，看到身前的大漢已經跌在地上，壓到了就近的一張几案，尚未收拾的盤碗碎落一地，飯菜湯羹滿身。
那邊探頭一個年輕夥計沖李大勺喊道。
身後的其他人也跟著湧進。
屋中客人紛紛抱頭掩面不忍睹，耳邊只聽得砰砰拳頭身體相撞以及慘叫聲，很快就安靜下來。
如今新來的廚子都是打下手，太平居的正菜還是由李大勺來掌勺。
這邊后廚
為首的男人站起來，吐了口血水，看著門前站著的五個男人，這次失算了，這麼個小破店竟然還養著這麼多好打手！
徐茂修將拳頭收回來，在身前活動一下，沉臉看著面前的男人們。
「你這個老不死的，誰跟你鄉里鄉親的，胡拉什麼親近！」他口中喊道。
「吃完了吃完了。」幾個人說道，調頭就跑。
吳掌柜又哈哈笑了。
「還沒給錢呢！」
「但願如此。」他說道。
男人的隨眾已經呼啦啦的亂坐下，一面左右看一面喧嘩。
這男人好身手！好狠的身手！他們這些潑皮混街已經算是打架的好手，沒想到這男人更是其中好手，招招簡單，招招狠戾，每一次出手都是拼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正忙的時候，你來做什麼？」他低聲問道。
是啊，哪個開店紅火的沒有被勒索過，小店有潑皮街霸應付，大店有官府小吏周旋，無風無浪安生營生的也不是沒有，不發財便是。
「要燒兩味魚頭。」
徐茂修沖她們點點頭。
話沒說完那男人就抬手打過來。
「活的不耐煩了！」他們喊道。
阿宋嫂神色更有些不安，拉著李大勺再次走開幾步。
「妹妹說要遵信守矩，既然當初白紙黑字寫了如何，便不能改。」徐茂修說道。
「還要多謝那幾人捧場。」吳掌柜又笑道，一面果然沖門外拱手施禮。
后廊里夥計進進出出，看到他們夫妻說話，還有人嘿嘿的笑。
「幾位爺是來吃飯？」他含笑問道。
這樣下去，今天的
「你是說，要收？」他看著妻子問道。
「你幹什麼鬼鬼祟祟的。」李大勺不高興的說道。
「許是家裡有什麼事不便於外人說。」范江林說道。
「師父。」
廳中有更多的人期期艾艾的挪動，門外原本等候的客人也見勢不妙要馬要車的待走。
雙方對視一眼，並沒有人說話。
徐茂修點點頭。
「這竇家三天五日的往咱家來，我怕萬一人多嘴雜，傳到東家這裏，引起誤會。」阿宋嫂低聲說道。
「明白告訴過好幾次了。」阿宋嫂低聲說道，一面在此左右看。
「等再過一段攢了錢，咱們靠自己能買更多的好地。」他說道。
「那我們先走了。」
這太平居能得到普修寺的青睞專供豆腐，又門前掛著一幅不知名隱士高人的好字，豈是一般人家？
打傷了別的地方能養，打壞了頭可就完了。
「來了就來了，明白告訴他們就是了。」李大勺皺眉說道。
婢女放下帘子，馬車緩緩而去。
身旁三個弟兄們頓時都喊叫著跳起來沖徐茂修撲過來。
「只是掌柜的，這些潑皮到底是小人，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小人尋仇日日不斷啊，你們還是小心些。」也有人好心的提醒道。
「你們等著！等著！咱們沒完！」好漢不吃眼前虧，男人喊道，伸手指著徐茂修，轉身就上馬。
正吃著茶點看著字耐心等候的客人頓時嚇了一跳，看著這幾個明顯潑皮無賴的人物，紛紛站起身來。
「三郎君。」
「幾位小哥，鄉里鄉親的，有什麼話好
官府要是管的話，哪還有這些潑皮，不過看著吳掌柜說的輕鬆隨意，在場的人都不由點頭信了。
「給我打，給我打這翻了天的外鄉人！」他嘶啞喊道。
「去吧，不用理會竇家，咱們心意堅決他們自會死心。」李大勺說道。
為首的男人一巴掌推開他。
但徐茂修清晰的看到那兩人眼中的怨毒。
里裡外外的人面面相覷，不知道是該走還是該留，不管走還是留，這頓飯吃的都很是掃興。
誰也沒料到這男人竟然兇惡的說動手就動手，這五大三粗的胳膊掄在吳掌柜這老頭身上可怎麼受得了。
徐茂修抬手制止他們。
「上菜，上菜。」
笑聲更大了，先前的尷尬氣氛頓消。
鼻血長流的男人瞪圓了眼，滿面驚愕。
不發財的時候，按照約定妹妹貼錢養著李大勺一家老小，發財的時候，規矩還是要執行下去。
遇到這種事，客人們很容易遭池魚之殃。
伴著幾聲響，來時凶神惡煞的男人們被扔在太平居外，讓圍觀的人躲開幾步，指指點點。
「客官，裏面客滿，您稍等。」店夥計堆起笑說道。
打個架而已，不用這麼拚命吧？
李大勺點點頭鬆了口氣。
「那要是跟東家說，豈不是也讓東家誤會？」李大勺搖頭。
「吃完了沒？都什麼時候？還沒吃完？」為首的男人沖廳堂門口的幾席說道。
范江林哦了聲，還要說什麼，聽得窗外傳來一陣喧鬧。
「今日讓諸位受驚了。」吳掌柜笑道，「今日酒菜我太平居全免，給諸位壓驚。」
「廢話，不吃飯來上茅房啊？」男人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