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摶搖
第七十三章 高價
所以當時射向這些隨從的都是無頭的箭嗎？
「如果高小官人是真論道歉，也不該是這些隨從，而是高小官人你。」程嬌娘接著說道。
哪有這樣的玩法？
這種把戲不少見，一個個抬轎子，把數額不斷的叫高，然後在你跟著喊高的時候，突然抽手，就剩下你一個人傻了眼。
「四萬包一個月？」莫娘子忍不住確認一下。
高小官人瞪他一眼，管事不敢說話，一咬牙追加欠條扔進去。
「……。怎麼樣怎麼樣？」
她說罷轉身疾步而去，不知道是走得急還是什麼，腳步有些凌亂，只不過此時沒有人注意她的失儀。
頭髮亂了，妝容被淚水沖花了，衣衫凌亂……
婢女毫不遲疑的扔進去。
一場鬧劇就此散場，不過，事情也可是說是剛剛開始。
高小官人面色僵硬，神情陰沉下來。
幾個隨從立刻低頭認錯。
莫娘子喃喃，抬頭看著面前的二人。
就他娘的因為一個花魁？她要和高家撕破臉？說出去，都沒人信！
什麼？
管事的應聲是，提筆寫了一張欠條，將高小官人的手章印上，扔入場中。
那是嫌棄厭惡的眼神。
「妹妹！」他喊道，聲音已經有了哭意。
所以她在廳外根本就不跟自己撕纏徑直奔高小官人來嗎？
爭花魁不是沒見過，但這樣大手筆的爭還真是頭一次，而且還是妹妹代哥哥爭花魁。
但他也知道高小官人的脾氣，手跟命相比，他還是要命吧，雖然沒了手也就等於沒了命，但如果不聽話，死的會很難看，還會累積家人，都是沒了命，前者至少還能得個痛快，且能惠及家人。
嫌棄……
德勝樓周六郎不是沒來過來，只是都是白日來，晚間還是第一次，鼻息間滿是濃膩的脂粉香氣，入目花紅柳綠，雖然天
難道不是在這裏？
「慢！」程嬌娘喝道。
此言一出，莫娘子飛也似的撲過去，將程嬌娘這邊扔下的飛錢劵抓在懷裡。
她要幹什麼！這是幹什麼！
她不管了，不管什麼高官人，不管什麼神仙弟子，她這輩子撈著一次就足夠了！
這個樣子怎麼對得起五萬貫的包月金呢？
「二萬貫，一個月。」程嬌娘說道。
周六郎終於在這時候進來了，帶著被外邊人阻攔之後的憤怒，一眼就看到一臉奉承討好向那女子而去的老鴇和官妓。
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爭花魁……。
他一面看旁邊的管事。
「……天啊一千貫了……。」
贏了也是笑話，還要白白的砸進去那麼多錢，更如這女人的意！
小廝那支離破碎的話在耳邊再次響起。
五萬貫，這已經是這女子如今手頭的全部了吧！
「二萬五。」他說道。
看不到劍拔弩張對峙，看不到人人退避奔走，看不到滿地狼藉，反而看到的所有的人都看向一個方向，神情激動又興奮。
這女人竟然一萬一萬的開始加了！
場中朱小娘子端坐，一左一右各自散落幾張飛錢卷。
高小官人的神情有些陰沉。
周六郎皺眉，難道德勝樓已經改成賭樓了？看看這些人一個個如同賭徒般興奮的神情。
難道如果我一直喊下去，她就敢一直加下去嗎？
一個男人激動的回頭，伸手指著樓上。
這都夠贖三個花魁了！！
「阿衡，還不快謝過娘子。」她喊道。
六萬貫！七萬貫！
「高官人，該你了。」她說道。
五萬貫啊，多少人一輩子都掙不到這些錢，而她只需要陪陪一個男人一個月就拿到了。
這錢
周六郎幾乎是騎著馬沖入德勝樓的，這讓原本就喧鬧的大廳里又是一陣熱鬧。
高小官人頓時豎眉。
看著這老鴇和官妓竟然這樣迫不及待的奉承恩主，眼裡都看不到自己，高小官人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哪裡用打欠條，有高小官人一句話就夠了。」她陪笑道。
那隨從是滾倒在地上，但手卻完好，正撫著自己的腿。
「十四公子……」管事也有點被嚇到了，忍不住在後低聲喊了聲。
高小官人還沒回答，程嬌娘開口說道。
朱小娘子笑著衝程嬌娘施禮，一面起身疾步向程嬌娘走去。
高小官人心內冷笑一聲。
這都是在說些什麼？
眼前的女子不止說了，身旁的那個婢女還有意無意的將手裡的幾張飛錢劵抖了抖。
這是要玩命嗎？
程娘子，沒想到啊沒想到！你和我們高家竟然是在這種事正面撞上了。
「程娘子，你這話什麼意思？」他眯起眼慢慢說道，「你是說，我該打斷自己的手嗎？」
「我們不打欠條，給現錢。」婢女似乎在提醒說道，「現錢不夠了，太平居，神仙居，怡春堂做抵押。」
要是這樣作陪幾晚，贖身錢都夠了。
「三萬五。」程嬌娘說道。
高小官人咬牙瞪眼。
好，好，好！
「好，好，程小娘子財大氣粗，為美人一擲千金，高某不敢奪愛了。」他說道，一面拱手。
原來下人打手竟然也不是什麼時候都要作為雞被殺的……
「這話怎麼說？」他說道。
「五萬貫一個月。」
「一手還一手，你打斷自己的手給程官人認罪吧。」他說道。
有個屁面子！當這個女人說跟自己爭花魁的時候，自己就已經沒了面子！
高小官人張嘴要接著喊，但
這不對啊，不是帶人來鬧事了嗎？怎麼大廳里的氣氛不對啊。
「相爭必然有傷，技不如人也是正常的事。」程嬌娘說道，看著高小官人，「我哥哥被打傷是因為輸了，輸了就認了，無須道歉，你打得起，我們也接的起，高小官人此時再糾纏此等細枝末葉小事，豈不是太小氣了。」
和他撕破臉，就是和高家撕破臉，她可真敢啊！
如果真要用，五萬六萬七萬也不是不能拿，但是用在包花魁上是絕對不可能的。
娘的！
「程娘子果然非一般人也。」他說道，「某佩服佩服，真是不……不爭不相識啊。」
「你們幹什麼呢？」周六郎問道。
此言一出廳中人再次神情驚駭，那隨從更是面色一白。
「……。你們壓不壓？」
不過讓他意外的是，卻沒人來呵斥他，而因為馬兒闖入而驚慌的人們很快也不再理會他了。
「拖欠嫖資這種事，某還沒臉做出來。」高小官人嗤聲說道，「打欠條，落定即去家拿錢來，絕不過夜。」
這女人！好大胆！
開什麼玩笑！不可能！不可能！
「那邊有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在爭花魁朱小娘子。」他說道。
不，她一直都是這樣，一旦開始就真刀真槍捨出一身剮，就好像跟父親奪嫁妝，就好像跟馮林爭罪論，她玩真的，玩狠的，先對自己狠。
「三千貫一晚？」有男聲問道。
看來這個女人是鐵了心不計代價也要贏了，也就是說她就是要和他撕破臉了。
周六郎吐口氣，甩了甩手，坐回去。
什麼？
婢女也毫不遲疑的將兩張飛錢扔過去。
為什麼連這個都要爭，認輸又有什麼！又有什麼！
三萬五！包一個官妓！這都趕上京中一般人家嫁女的嫁妝了！
包個花魁，三萬
隨身帶著這麼多錢？
「我們沒帶那麼多錢出來，所以打欠條。」管事說道。
周六郎只覺得頭暈眼花。
這不過是一眨眼的功夫，她喊出這個字，那隨從的手已經逼近柱子，聽得一聲脆響一聲悶哼，很多人都忍不住閉上眼口中低呼一聲。
是不是我一叫三萬，這女人就立刻認輸啊？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變成這樣……。
高小官人看著他冷哼一聲。
高小官人看著對面端坐的女子，心裏冷笑，面上卻是笑容依舊。
五萬貫六萬貫對於高家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但是，卻不是他的。
加多少？
這個程娘子，還真是……。跟人不一樣。
「……開口就是一千貫……」
高小官人一愣，旋即笑了。
三千貫一晚作陪……。
德勝樓，花魁，高小官人……。
高小官人皺眉。
萬一，我喊高了，這女人認輸呢？那我不是被坑了嗎？
「程郎君。」朱小娘子笑著施禮，「奴先去梳妝，再來相陪。」
我認錯賠罪還小氣？
一個銀酒壺落在一旁。
女聲淡淡說道。
莫娘子哪裡敢說不。
贏了有面子嗎？
周六郎緊繃的身子有些僵硬，他翻身下馬，握著衣袍下的跨刀。
這數目太大了！
「……。三千貫……」
他心裏在狂喊，但是卻不能出聲。
高小官人嘴邊浮現一絲得意的冷笑，但當視線看向那隨從時，卻愣住了。
而且她扔出的是真的飛錢券。
「一萬貫。」高小官人帶著幾分輕鬆隨意說道，「包一個月。」
心裏除了罵娘沒有別的話。
自己現在的樣子一定很難看……
「幹什麼！站開！」他疾步過去，豎眉喝道，抬手制止走近的花魁。
高小官人微微變色。
「高小官人原來輸不
怎麼回事？
這話怎麼說的那麼彆扭。
周六郎抬腳疾步向二樓衝去。
高小官人看著眼前的女子，忽的哈哈笑了。
娘的！
莫娘子蹭的站起來了，手撫著心口，免得心蹦出來，一面大口的呼吸，免得自己暈過去。
難道就沒人管她嗎？難道一個女人能這樣把錢不當錢嗎？
「程郎君的手真是對不住了。」他微微一笑，話頭一轉，帶著幾分歉意說道，一面豎眉看向一旁，「你們這些人大胆，讓你們把人打走，怎麼把人的手打斷了？」
面對廳中人的驚駭，程嬌娘神情依舊，似乎自己說出的不是五萬貫錢，而是今天天氣不錯。
管事忙提筆又寫了一張，扔了進去。
「程娘子，這是做什麼？」高小官人皺眉說道。
連身家根本都要拿出來了！
「更況且，我不跟跟隨從下人計較，隨從不過是聽命行事，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是誰的事就是誰的事，出了事拿下人出氣作罰，非君子之道。」程嬌娘說道。
「官人。」旁邊管事低聲說道，「小心點，別被套了進去。」
念及如此，隨從舉起手狠狠的向一旁的柱子上甩過去。
聽聽，這不是挑釁是什麼？
不會吧！這女人！
是的，自己一定很難看很難看。
無止無境嗎？
一旁的莫娘子不由愣愣，看向這娘子的神情有些複雜。
「高小官人還出得起更高的嗎？」
「誰乾的？」高小官人喝道。
聽到這裏她已經醒了暈了又醒了好幾次了，總覺得是自己耳朵出了問題，不得不問一下。
怎麼會這樣！
而程四郎也掙扎著坐起來，面色又白又紅。
「四萬！」高小官人說道。
包廂內，莫娘子一臉獃滯，她六歲入教坊司，如今三十六歲了，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事。
五萬貫！一個月！
一個隨從站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