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翱翔
第五十三章 一面
所有人都瞬時看向雨夜中，一匹馬飛馳而來，待看清之後所有人又都一臉失望。
秦弧的視線始終看著對面，跌落在地上的屍體上燃燒的火讓那邊馬上的人若隱若現。
景公公察覺他的反應搖了搖頭。
他說著就忙做請。
「公子，收拾好了。」
似乎篤定一擊必中，那女子只是催馬原地轉了轉並沒有過來。
他們已經很久很久沒見面了，沒有想到會在這種場合相見。
廟外依舊一片肅靜，但很顯然已經與先前的肅靜不同了，每個人都刻意的將視線垂下或者看向其他地方。
顧先生有些訕訕，景公公則在一旁幸災樂禍的笑了。
景公公一臉同情又憤憤。
半芹和素心忙哭著跑，待到門前又猛地停下。
「這是撿到的兵器。」
眼前空無一人，似乎適才的一幕只是他的幻覺。
什麼？
她信他！她信他！
風卷著雨撲到門口，讓兩邊的火把跳動，拉長了站在那裡的人的影子。
來人是侍從。
「殿……」景公公結結巴巴的要開口。
機會，高家認為是伏擊晉安郡王和她的機會，而反過來，這又何嘗不是她伏擊他們的機會。
他抬起手，指了指自己，也做出了一個手勢。
「程昉，你就沒什麼要說的嗎？」晉安郡王沉聲問道，打破了自進來后二人之間的沉默。
晉安郡王卻猛地轉身進去了，雖然臉依舊拉長，但火把照耀下赤紅的耳朵清晰落入身邊人的視線里。
縱然火把照的如白晝，四周披掛齊全的侍衛環繞。
秦弧
景公公還要說什麼，被一旁的顧先生搖頭制止。
當然奔過去的人只是程嬌娘的人，晉安郡王這邊的人都垂手肅立，只不過當他們終於看清近前來的人後，神情微變。
「王妃回來了。」
「來了！」他脫口喊道。
「快伺候娘子更衣。」曹管事最先反應過來喊道。
「殿下。」他再忍不住高聲喊道。
沒有驚詫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就好像他們就該在這裏相遇一般，沒有說話，她只是沖他做出一個手勢，將餘下的事交給了他。
就像以前一樣，說吧，這次要幹掉誰，那他們就一起去幹掉誰。
景公公的解圍就有些尷尬。
「那就能進去說話了吧？」顧先生便帶著幾分急切說道。
腦子裡有許多念頭亂亂的閃來閃去，似乎明白了又似乎不明白。
那女子忽地抬手沖他做個手勢，指了指地上和四周。
……
晉安郡王沒有說話也沒有理會，只是負手看著外邊。
「娘子！」
太欺負人了！
漆黑的夜路上一個火捻子陡然點亮，照出地上散布的死屍，拿著火捻子的男人視線掃過旋即手一揮熄滅了，四周再次陷入一片黑暗。
晉安郡王依舊沒動。
景公公伸手拉住他。
念頭閃過，就見一旁的顧先生猛地邁步。
渾身濕透，面色蒼白，染紅的衣衫，帶著濃烈的血腥氣撲過來。
「王妃，您去哪裡了？」
「我說的沒錯吧，在殿下心裏什麼事都比不過夫妻事大。」
沒有回答。
半芹素
……
「王妃，您怎麼能自己出去呢？這也太危險。」他說道，「真是急死人了，快快，進來說。」
與適才從大雨中渾身血走來的女子判若兩人。
晉安郡王更是沒想到，不由倒退一步，身形鬆動，下意識的伸手扶住了她的腰。
外面不死心的顧先生看到滅了燈，頓時愣住了。
兩個侍女捧著食盒退了出來。
她手一用力，身子抬起，在晉安郡王臉上重重的親了口。
那女子調轉馬頭疾馳而去。
女子的大笑聲隨之響起。
「程昉！」他喊道，伸手抓住她的肩頭。
可是那又怎麼樣？她和他還是配合完成了一場截殺。
很小氣的女人。
侍女點點頭。
「刀槍劍戟弓弩吹鏢還有不知道是做什麼用的竹筒，這裏的十五人都是被她一招致命的。」
難道神仙還會教殺人嗎？
秦弧仰頭嘶吼一聲，雨水在臉上散落。
晉安郡王咬牙。
但下一刻那侍從並沒有像適才那般喊出未見王妃蹤跡的話，而是大聲的喊道。
隨著他的一推，女子的頭微微歪了下，露出面容。
一旁的景公公也反應過來。
晉安郡王依舊一動不動的站著。
「高十四死了。」程嬌娘說道，展開笑顏。
這一切都是發生在一眨眼間。
晉安郡王頓時氣悶，手上忍不住要用力，但臨到最後還是忍住了，到了嘴邊的吼聲也咽了回去。
殺了高十四啊！
所有人目瞪口呆，晉安郡王如同雷擊獃滯了。
秦
竟然睡著了？
「滾。」
雨聲刷刷，敲到在瓦片上發出齊齊的響聲。
景公公帶著幾分焦急，看著眼前晉安郡王已經被打濕的衣裳鞋子。
「進去等吧。」
這突然的動作讓周圍的人一怔。
破廟四周火把烈烈，雨夜裡亮如白晝，里裡外外人垂手肅立。
「娘子，娘子。」半芹和素心放聲大哭。
回到這裏才能卸下一身的疲憊安然睡去。
「殿下。」
大雨中似乎隱隱有馬蹄聲傳來，晉安郡王的身子便猛地繃緊。
周圍聽到人的面色驚駭。
可是那又怎麼樣？他見到她了。
聲音低低的響起，同時伴著叮叮噹噹磕碰的聲音。
不待有誰說話，就見那女子做出了更讓人沒想到的動作。
隔扇內，坐在四足榻上的晉安郡王看著程嬌娘。
「沒吃？」顧先生低聲問道。
擔驚受怕的等了這麼久，又被當眾調戲，簡直是……
已經聽錯好幾次了，心有所念難免幻聽。
馬上的女子全身上下濕透，暗青的衣服貼在身上似乎顏色似乎更深，但在火把的照耀下認真的看去，就會發現不是顏色加深了，而是被血染透了。
勾魂的筆已經在墓碑上刻上了一字，自然是勢在必得。
「他們夫妻小事，怎麼比得上殺了高十四的事大。」顧先生眼神熱切的說道。
「別擋著我。」他喝道。
她不想走的時候誰能趕走她，既然能趕走她，那就是她要走
郡王殿下如此的身子可經不住她這種凶煞的撞擊。
雨聲，風聲，尖叫聲。
秦弧臉上的笑微微凝滯。
早就說了，這可是個很小氣的女人。
而讓人奇怪的是，那女子不管是身上還是馬上都沒有一件兵器。
面色帶著幾分潮紅，雙目緊閉，睫毛隨著呼吸輕輕的抖動。
晉安郡王也依舊站的直直的，但那懾人的威壓已經散去了。
顧先生忽的大聲喊道，打破了這有些僵持的場面。
一瞬間氣息似乎凝滯。
晉安郡王咬住牙，重重的揮手，四足榻旁的燭火被閃滅。
她要走了！
怎麼就殺了高十四了？
雖然不是單槍但是匹馬而來，一眨眼就放倒一片，也實在是駭人。
「走，別錯過了慰問失子的高大人。」
睡著了……
雖然是遠遠的一見。
沒有問他能不能做到，沒有解釋怎麼做。
洗漱后帶著清香換了褻衣的女子乾乾淨淨清清秀秀斜靠著引枕雙目微垂，嫻雅安靜。
秦弧猛地揮手中的長刀，越過高小官人向前沖的兩個隨從慘叫著從馬上滾落。
落雨澆滅了沸騰，場面頓時又安靜下來。
眾人尚未從這句話中回過神，在那侍衛身後的夜色里奔來一匹馬。
不過，是個很好很好的女人。
景公公便拿過一把傘站到晉安郡王前邊撐著，還沒站穩，就被晉安郡王一手推開了。
程嬌娘便一鬆手躍下轉進內里。
不是說帶走了很多兵器嗎？
這邊的人心裏還忍不住微微一悸。
就好像還跟以前一樣。
半芹和
「睡了？」他說道，「發生這麼大的事，竟然還能睡得著？」
四面八方都派出了侍從探子，每隔一盞茶功夫就來彙報一次。
這些蠢貨，到現在都還以為她是個好欺負的。
「怎麼睡不著？」景公公低聲說道，「如果王妃說的是真的，那睡不著的可不是咱們。」
對面的女子忽的笑了，抬腳邁步，越走越快最後三兩步的跑起來，直衝向這邊。
原本安靜的廟前頓時沸騰起來。
就好像以前一樣。
屏風隔扇後傳來一聲怒吼。
「她怎麼也會來追殺高家的人？難道她早就知道高家的伏擊？」
程嬌娘躍下馬。
要硬闖了？
最後一聲慘叫短促的響起，地上翻滾的人徹底不動了，大路上歸於一片安靜。
滿載披掛兵器而去，染了一身血空手而歸，該是經過了怎麼樣的一場廝殺，早已經精疲力竭了。
風雨交加，秦弧渾身上下已經濕透，但當看到那女子的手勢的一瞬間，整個人似乎都被投入了火海，炙熱無比。
景公公身子瞬時繃緊，做出抵擋的姿態，但剛要伸手，那女子已經到了晉安郡王身前，奔跑不停輕輕一跳，抱住了他的脖子，掛在了他的身上。
他伸手拉起雨帽，翻身上馬。
「你也不長眼了？」他壓低聲音說道，「現在裏面還不知道要怎麼吵呢，你去湊什麼熱鬧。」
「別哭了，快去伺候娘子洗洗換換。」曹管事喊道，聲音發顫。
她也沒有和他說一句話。
「這麼多？」有人帶著幾分驚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