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烽煙蔽日處，且看馬如龍
第三八八章 英雄無悔
勝算，低到可憐。
經過商議后，太史慈最終採用了裴元紹的建議，帶著民眾且戰且退，這是黃巾軍經常使用的戰法。
「天下無敵！」應者如潮。
「給他點厲害瞧瞧！」三百壯士的吶喊聲，瞬間蓋過了震天的鼓角聲。
流動作戰聽起來和大範圍游擊差不多，實際上卻差得很遠，太史慈指揮輕騎縱橫往來遊刃有餘，可指揮民眾他就差得多了。百姓的行軍速度慢到令人髮指，一天連十里路都走不完，和輕騎一日夜奔襲兩百里的速度，完全不是一回事。
可除了畫圓圈詛咒這倆人，他什麼也做不到。
眼睛一熱，淚水模糊了視線，耳邊傳來太史慈豪氣十足的大喝聲：「兄弟們，上馬！咱們去給曹仁點厲害瞧瞧！」
裴元紹終於明白了。
「踏陣！」不再猶豫，再不回頭，太史慈一馬當先，縱馬殺出，目標直指曹仁的將旗所在！
都瘋了……
這樣的形勢下，已經沒有戰機可尋，最佳的應對方法就是脫離戰場。但太史慈不能那麼做，兩路敵軍都是一路揮舞著屠刀殺過來的。只要有跟青州軍聯繫過的，就會被搶個傾家蕩產，參与過對敵行動，更是直接滿門被屠。
曹仁和他沒有統屬關係，就算要聯合行動，也得通過袁紹，張楊這麼做是不合規矩的。不過，如果考慮到曹仁背後的曹操，張楊的舉動也未嘗沒有道理。
無畏，亦無悔！
計策很簡單，但卻很有效。張楊明知有詐，可還是只能眼睜睜的往坑裡跳。
聚集在他身邊的
如果只有一路，哪怕是曹仁這樣的名將，他也可以利用地理環境和群眾基礎，設法與敵人周旋，打不贏也能拖時間。如果運氣好，敵人分了兵，他說不定還有機會故技重施，給曹仁也來個各個擊破。
太史慈原本打算和渤海境內的幽州軍取得聯繫，可惜隊伍走得實在太慢，剛走到邊界，就被追上了。
「來不及了。」太史慈搖搖頭，他當然不會想不到這麼簡單的辦法，問題是他不能這麼做：「再說，進城也沒用，跟咱們走的百姓太多了，帶的糧食卻太少，進了城，糧食恐怕撐不過三五日，到時候反而糟糕。」
太史慈親身斷後，沿途設下各種埋伏，甚至還冒險打了一場反擊戰，可依然阻擋不了敵軍追進的腳步。
裴元紹被嚇傻了，那可是兩萬大軍，用三百人去沖，這不是送死嗎？他左右看看，試圖從其他人的臉色中，分辨出自己是在做夢，還是太史慈瘋了。結果，無論是沉默寡言的周毅，還是穩重細緻的李十一，此刻臉上都露出了同樣堅毅的神情。
「話雖如此，可咱們要怎麼，斷後？」裴元紹點點頭，又搖搖頭，懵了，亂了。
「當然是給
「無歸！」抱著必死的決心，三百精騎發動了猛攻。
果然，只聽太史慈抬手一指敵陣將旗所在，霸氣十足的說道：「沖陣，給他來個擒賊先擒王！」
他留下了，開始籌劃一場至為艱難的戰鬥。
「組織百姓，也須裴兄之力，斷後之事，就交給咱們了。」周毅向裴元紹點點頭，難得的露出了一絲微笑。
或者說，青州軍本來就是這麼個風格。
「那將軍的意思是……」周毅從太史慈的語氣中，聽出了另一層含義，比起困守孤城，他似乎另有打算？
東陽城正處於渤海和清河交界處，向北百里，就是廣川城，距離當日公孫瓚與袁紹決戰的界橋相當近。
太史慈擎出了槍戟，拍怕黃驃馬的脖頸，猛然一聲大喝：「青州虎賁……」
「子義將軍，東陽城雖然不大，但城中也沒多少兵，若是能攻進去，據城而守，未嘗沒有轉機啊。」相貌尋常，作風也很低調的周毅沒象同伴那樣豪情蓋天的表明態度，而是一直在尋找戰機。
曹操是個有大志向的，對沒有直接利害衝突的諸侯，他也是能拉攏就拉攏，特別是張楊這種自身沒有太大野心和能力，卻佔據了要害位置的諸侯，他更是不遺餘力的拉攏討好。
可是，當兩路大軍步步為營，相互呼應的推進過來的時候，太史慈發現
最終，他和他的隊伍被堵在了東陽城下。
「當然打不……」儘管是事實，可打不贏三字還是說不出口，於是，說話之人換了種說法：「太史將軍是要用自己的命，換大家的生路啊！」
青州眾將的擔心不是沒必要的，太史慈現在的確已經陷入了極為窘迫的境地。
張楊沒什麼可怕的，他那七千大軍如今已是軍心浮動。
百姓被驚動了，相互詢問著，想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知情者含悲相告，消息迅速傳開。
他能怎麼辦？把俘虜拒之門外？在軍中施行嚴格的管制，不許士兵交流？對河內兵和上黨兵區別對待？
實際上，若不是他當機立斷的退回了東武城，只怕河內軍會比冀州主力更早完蛋。
別開玩笑了，本來就已經軍心浮動了，河內兵和上黨兵的矛盾更是由來已久，再這麼亂搞一氣，非得搞成一場嘩變不可！說不定敵將就是這麼期望的，自己這邊一內訌，青州的鐵騎緊跟著就會殺過來。
這次，輪到太史慈承受壓力了。
所以，張楊的信一到，曹仁和副將史渙，以及呂曠兄弟商議了幾句，馬上就做出了決斷，先斬後奏的北上作戰了。
張楊的謹慎註定了他的成就有限，有時候還會做出多餘的舉動，但這一次，他的謹慎救了他的命。退守的同時，他向袁紹告急求援，另外
「太史將軍要拚命給大伙兒斷後去了！」
雙方在冀州都是客軍，袁紹也沒把勝利的希望放在他們身上，否則也不會讓他們一邊搜刮糧草，一邊慢悠悠的行軍了。
悲聲大作。
表面上的理由，是上黨兵作惡多端，河內兵知道收斂，可實際上，明眼人一眼就能看破裏面的門道，無非離間計而已。
「很簡單。」太史慈抬手向周圍一指，笑道：「東陽周圍地勢開闊，四通八達，就算有十萬兵，也不可能堵得住，正好讓百姓四散逃亡。」
他已經把趙雲和太史慈恨到了骨子裡——趙雲躺著中槍是因為太史慈的計謀。他開始先以趙雲的形象行動，後來突襲楊丑時，又恢復了自己的本色。給人的錯覺就是，他二人先後出現，完成了會師，進而實力暴漲。
曹仁的出現，不僅僅是多了一路敵軍那麼簡單。有了曹仁的增援，原本為內憂外患所困擾，幾乎失去了戰鬥力的河內軍重新振作起來了。
曹仁直接放出了消息，說是要一勞永逸的解決這一帶的暴民，以儆效尤！
李十一朗聲而笑：「馬革裹屍，男兒固所願爾，將軍卻說什麼連累？帶挈還差不多。」
兩面夾擊，太史慈根本無法招架。他再能打，也不可能無中生有的變出兵來，用三百輕騎和兩萬大軍正面決戰，更是完全無法實現的任務。
「可是我……」
裴元紹咧嘴大笑：「路見不平，仗劍而起，子義將軍此乃英雄本色，能和將軍並肩而戰，咱這輩子也算是值了。」
袁紹剛收到消息時，的確很是惱怒，但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被禰衡給吸引過去了。後來王羽帶著青州軍主力殺出，他更是自以為得計，不怒反喜了。
越來越多百姓開始向太史慈所在之地靠攏，這無疑加重了太史慈的負擔，同時也把他牢牢的給牽制住了。面對無數雙帶著期盼的目光，太史慈知道，自己走不了了，走的話，倒是不會受到懲罰或怎樣，但他的良心會受到一輩子譴責。
太史慈拍拍裴元紹的肩膀，輕飄飄丟下一句話：「老裴，主公讓你隨某出來，不是還有別的任務嗎？反正你騎術也不咋地，就不要跟來了，免得拖後腿，你混在人群之中走，把主公交代的任務完成了再說。」
他的任務本來就是擾敵、牽制，能牽制住一路偏師，就已經是超額完成了。
先後抓到的俘虜都被放回去了，不過這些人不是張楊的助力，而是相反。以李響為首的一群貪生怕死的傢伙拚命在軍中散布著各種流言，搞得張楊軍中的河內兵毫無戰意，上黨兵人人自危——被釋放的都是河內兵，上黨兵都是一去不回頭。
敵軍分別從西南兩個方向圍了上來，黑壓壓的人潮，一眼望不到頭，如同無邊無際的汪洋一般。看著這樣的情景，即便以太史慈的悍勇，也不由有些喪氣：「老裴，十一，這次俺玩大了，把大伙兒都給連累了。」
李十一打斷了裴元紹的爭辯：「裴兄，子義將軍說的沒錯，須得以大事為重。」
「四散逃亡？」裴元紹嚇了一跳，下意識問道：「那咱們呢？」
「能打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