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君子當一世而斬
第六十四章 特訓班（二）
霍天佐依然沒有開口。
一身穿迷彩軍服的男人，寸板平頭毛髮如針刺豎立，眼神如刺眼的閃電，他的身體呈現出一種突破身理條件的怪異姿勢，單腳在地上滑翔，右手捏指直刺，如燕子起舞。
可是他稍一收力，金楊便不畏死活地抽冷撲上，小擒拿使得熟稔，兩具身體一旦貼靠，謝勁軍擅長的中遠距離搏擊優勢不再，於是被逼博弈小擒拿。
「嗯，帶點空手道的路子。」霍天佐毫不迴避，舉拳相迎。同時介紹道：「在速度和力量占絕對優勢的情況下，他擊出的拳頭就是個屁，因為我的拳頭比他快，比他重。」
連桂常連長也覺得不妙，本來只是要小小的懲誡下金楊對他的藐視，但要是……他沒有呼喊，而是迅疾起動，身形矯健迅捷，布滿厚繭的雙手搓成掌刀狀，以下劈的方式橫切謝勁軍踢出的那條腿。
看得眾人是心頭髮毛。
謝勁軍其實心裏是有苦說不出。金楊這個對手完全和他不一個等級上，但是他的氣勢卻隨著不斷被打倒，不僅不弱，反而愈增，就像一頭傷殘凶暴程度更甚的獅子。
擒拿主要分「反關節、拿穴法、分筋脈、挫骨骼」四種。利用點、拿、鎖、扣、切、纏、搬、壓、擰繞等手法，使對方關節、韌帶超過運動生理極限，從而失去自控能力而受制。
黃副政委朗聲道：「稍息！」然後撇開桂常，微笑著走到猶如銅雕的霍天佐身邊，指著他道：「我們熱烈歡迎全軍
桂常和謝勁軍帶頭熱烈響應。
簡樸愕然。
謝勁軍第一拳以試探為主，側滑馬步下盤穩，可進可退，所以他並未用盡全力，但是一招接觸過後，他驚喜地發現對方並沒攻擊慾望。他的心頓時輕鬆下來，清喝一聲，一個小跨步，靠雙腳的彈跳力，他速度奇快地欺近霍天佐身邊，雙拳以灌耳的方式轟砸。
「有種！」謝勁軍自己都不知道，他出手的力道已經弱了三分。而且拳頭有意識地偏離了金楊額頭的原傷口處。
馮三幺的目光仍舊充滿狐疑。
馮三幺明顯在強忍笑意，只是他有些不滿謝勁軍出手為什麼偏離，能獲得前年市政法系統散打亞軍的他，面對金楊這種級數，自然是指東打東，絕不會有任何偏離和誤差。
謝勁軍的雙拳在接近霍天佐之時，突然改擊為抓拽，他的左膝飛彈，角度極刁鑽，又快又狠又辣。一旦霍天佐被他近身拉拽住哪怕胳膊或者肩背部，謝勁軍的膝踹和肘擊將對他形成極大的威懾。
僅僅糾纏兩個回合不到，謝勁軍憑藉超強的臂力指力腕力，不僅從後手中擺脫出來，而且由後轉先，快速叼起金楊的右腕，然後閃電般托起金楊的肘子，爆喝一聲，將金楊掀飛……
而馮三幺的臉上笑意漸斂。
桂常駭然回眸，在他和謝勁軍之間，竟悄無聲
桂常收掌。
「噼啪！」兩聲輕響。
霍天佐冷冷道：「你們別不服氣，我一會讓你們看看，什麼是真正的搏擊。告訴你們，搏擊不是藝術，是身體的極限運動，也不是你們所看的武俠小說，更不是這個門派那個門派，說白了，它就是身體極限加上運動科學的一門搏命運動。是速度和力的綜合……」說到這裏，他的手驀然指向謝勁軍，「你，出列，配合我示範給他們看。」
簡樸再也忍不住，臉色煞白大喊道：「住手！」
果然，謝勁軍爆拳出擊到中途，卻又不得不收回，後退一步。
桂常臉色霎時發白，「噌噌噌！」大退三步，雖然強忍住沒有發出慘呼，但是站定便用左手捂住受傷的右手，張大了嘴巴，望著來人發獃。
「對付這樣的重拳，一可以閃避，二可以攻擊他下半身……」霍天佐話說一半，冷哼道：「泰拳？」
謝勁軍艱難地站直了那條腿，臉色黑得嚇人，他憤怒地發出抗議：「你是誰？你想幹什麼？」
除了了解點他底細的謝桂二人面色正常外，其餘人等包括桂常手下的兩個班長和一個排長，紛紛瞪起不滿的眼神。如果不是礙於對方的軍銜，他們早就吼上了。
霍天佐朝他作了個手勢，目光從桂常再到謝勁軍身上切過，沉聲道：「剛才看了你們的訓練，很下乘，就像一群街邊的混混打架，根本不像軍人，不像警察，素質太差了。」
他認出
黃副政委眸子忽然一冷，聲音剛勁有力道：「立正！稍息！」他的眸子瞥到遊離在方陣之外的金楊身上，嚴肅道：「歸隊，警察同志。」
金楊看見來人，失落的眸子掠過一道異彩。他緩慢地放鬆身體，深呼幾口氣，靜靜地站在中央，仰著頭，然後閉著雙眼，如同石像。
謝勁軍既興奮又擔憂。興奮驕傲的是霍天佐首先點了他的名，證明自己剛才教訓金楊的漂亮動作被他看在眼裡；擔憂的是，與這個大名鼎鼎的軍中野獸做面對面的搏鬥，其風險係數太高。
謝勁軍和一干學員這才注意到迷彩男人肩章上的兩杠一花，少校？這麼年輕的少校？一群人逐漸作出不怎麼標準的立正標誌。
「去你媽的！」謝勁軍對裝空中失重的金楊腹部，狂暴地踢出狠辣之極的一腿，勢道之強勁竟隱約帶出冽冽的尖銳破風聲，眨眼間已襲至金楊腹前三尺……
霍天佐也不追擊，示意他再上。
當然，現在誰倒霉就另說了。
「勁軍！讓他丫的腦袋長包。」馮三幺一定要讓金楊腦門腫半個月，否則絕不解恨。
桂常昨天就聽說軍區特戰隊會來觀摩指導一天，他本來還期盼著有親自向西南獵豹請教的時刻，忽然被抽掉出來，去輔導省公安廳的警察，他心裏早已一肚子火無處撒，活該金楊觸了他的霉頭。
大廳
黃福政委繼續道：「剛才，霍隊長在三樓看了你們的訓練，很感興趣。同志們，榮幸啊！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霍隊長決定親自指點你們。大家歡迎！」
但不管是謝勁軍還是桂常，都感到一股強烈的窒息，那種強夯無匹他們多少了解，是經過千百次擂台上搏殺后積淀的威勢。
謝勁軍恭敬地抱了抱拳，「向您學習！」說完，他驀地一個馬步側滑，揮右拳爆沖，然而他真正的殺招是腿，泰腿。幾年前有位公安部下來的教官看他資質不錯，花了三天時間指點了他腿肘的打擊方法，從此，他的實戰力呈飛躍狀態。他記不得有多少對手，都不明不白地倒在他的腿下肘下。
「你可以開始了，攻擊我，用你認為最狠的招式。」霍天佐語氣平淡地說完這短話后，目光不經意地瞟了瞟金楊站立的方向。這個細微的小動作讓謝勁軍的心跳陡然加快，一種不好的預感悄悄浮上心頭。
縱然經歷過無數次對壘，況且這還只是一場示範課，但是謝軍還是心頭沒底，步履失去往日的平穩。
然而，在他的掌刀之前，驀然出現兩根手指，速度已經不能用「分」「秒」計算，用毫釐之瞬來形容也不算恰當。
桂常顧不得去想
桂常上尉忽然大聲命令道：「立正！」然後小跑三步，身體成標杆似地站立，用激動得帶點沙啞乾澀的聲音敬禮道：「武江警備區尖刀連連長桂常向首長致敬！歡迎光臨指導！」
掀飛金楊的同時，他卻突然感到脖頸動脈處一陣深入骨髓的疼痛，金楊竟在身體凌空失重的情況下，企圖鎖扣他的脖頸動脈，雖然無力扣死，但是五根手指在他頸脖處劃下一條一米長的血紅擦痕。
兩具身體貼靠，四隻手臂你纏我繞。金楊在臂力、指力、腕力和腰力上全面落於下風，腿上功夫更是不值一提。
謝勁軍收腿。
這一腳要是踢實，任金楊鐵打的身體也再難爬起來，內出血是肯定的，內臟有沒有大問題另說。
但是馮三幺的手掌拍到一半，節奏忽然緩下來，臉上也升起股焦慮之色。
霍天佐看著他，心中一塊石頭落地，然後那對叢林野豹似的眸子冷冷地掃向在場的每一個人。
他要是出手不加控制，沒準就會至對方傷殘。他和馮三幺縱然是說得上話的哥們，但是說他為了替朋友出頭而丟了前途或吃上官司，肯定非他所願。
這時警備區黃副政委和一群特種兵走到大廳中央。
來人的兩指輕點上謝勁軍的右腿之上，輕描淡寫，似情人間的撫摸。然而謝勁軍卻發出短促的悶哼，接著單腿跪地。
這兩根手指去勢未消，橫地順手點中了桂常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