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君子當一世而斬
第七十六章 微言大義
金楊明白相對位置，沒有任何要深問的意思，而是和李剛談同一平台上的話題。
金楊不卑不亢道：「聽組織安排！」
金楊不可置否轉話題道：「你奶奶最近身體可好？」
李剛剛要回答，他的手機鈴聲大響，他皺眉接通，看了金楊一眼，臉色微變道：「知道了，謝謝你的消息。」
金楊快速下車，無所謂地聳了聳肩道：「沒事，鐵打的身體一塊，組織需要隨便搬。」
張健笑著推開小黑，擠到金楊身邊，「我覺得自己不後悔干這個職業了，謝謝你，金所！」
金楊低頭稱謝。
馬力是個天生粗線條的人，他甚至不屑去考慮，直接道：「我就知道一件事，金碧輝煌是毀在你我手裡啦！哈哈！」
他的車剛剛停穩，李剛從門樓里走了出來，遠遠的示意道：「抱歉，知道你辛苦了一個晚上。」
「先聽好消息，讓自己愉悅；再聽壞消息，最差結果是好壞抵消。」
高官保面不改色地神露思索，半晌后笑著站起身，伸手道：「我沒看錯你！好好乾，我看好你！」
王庭拍了怕他的肩膀，語重心長道：「金碧輝煌的主案對我們來說，已經結束。至於接下來的行動，我們還是要聽從上級的意見。你們一組的同志辛苦了，我代表專案組放你們半天假，回去好好睡幾個小時，下午二點開會。」
金楊想也不想道：「當然先聽好消息。」
高官保雖認為金楊不論是地位還是能力都「不足與高士語」，可他還是想了想，開門見山道：「一件小事情可以決定大事情。而你告訴我關於馮家的案情，就是小事情。」
金楊鬱悶地搖頭，「這傢伙對鄭三炮是死心塌地，再審也不會有結果。」
金楊快步走出大廳，在廳外的台階上停步，道：「有個關於時間決定性質的故事：各位應該知道民國有段傳承千古的愛情故事，故事的主角是張大帥和趙四小姐，趙四小姐十六歲去大帥府，去一年，是姦情；去三年，是偷情；一去三十年，那就是千
金楊看了一眼沖他微笑的豐小波和顧少兵，忽然道：「大傢伙別高興太早。這是個產生奇迹的時代。」
金楊盯著逐漸染白的天空，平靜道：「當年我報考警校前，已經有心理準備。我這個人做事情，要麼不做，做就做徹底。再說，這也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我希望在我的能力職權範圍內，徹底打垮武江的所謂黑道三巨頭。鄭三炮註定滅亡，接下來是胡彪和石老九。」
李剛道：「公安部的嘉獎令已經下來，你獲得二等功勳章；壞消息是，西海首富郭正海的委託律師正式起訴你，爛用職權，草菅人命。」
高官保沉吟片刻，緩緩道：「我找你來，是想了解，專案組到底掌握了馮遠征多少東西？」
金楊秉持一貫的態度：擺正自己的位置，保持恭敬；戰術上保持警惕，決不先開口。哪怕知道對方要問什麼。
「我送您！」金楊殷勤地為他拉開大門，很自覺地送到樓道口，便停止腳步。作為他現在的敏感身份，若被人看到和市領導清晨會面，必有流言。
金楊有些不解道：「似乎我不能決定他怎麼站隊？」
金楊謙虛地表示不懂，孜然討教。
馬力第一個不服氣，「怎麼，他們還能翻案不成？」
李剛道：「高副市長要見你，你馬上來我的公寓。」
金楊倒是沒有他們那樣興奮，笑道：「如果有功勞，要感謝我們的領導，感謝我們的國家，感謝省委省政府，感謝省公安廳，市公安局和專案組全部成員，和個人毛關係都沒有。」
李剛猶豫道：「郭泉昌昨天在醫院搶救無效身亡。」
金楊將顧少兵送到三水路廖家巷后，連忙驅車趕往李剛的住處。
「我一直認為你是個聰明人！」李剛說著輕輕推開門。
高官保顯然不滿他的回答，伸指彈了彈沙發靠墊，道：「我在省委黨校學習
李剛作了個「你們談」的手勢，推門離去。
金楊搖頭，「翻案不可能，但是……」電梯門開了，他笑了笑走了出去，身後幾人跟上，小黑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燒，他追問道：「剛才金所的話沒說完？」
金楊不無鄙夷地想，這廝想說的無非是「一個小人物可以決定一個大人物」這樣的話。在對方已經搶先攤牌的情況下，他再扯什麼案情保密之類的屁話，就是等於變相打高官保的臉。他雖然很想因為蘇娟狠打他的臉，但是這種屬於情緒上的打臉頂多隻能給自己換來一個強大的敵人。而毛祖說過，最偉大的戰鬥不是打敗敵人，而是將敵人變成朋友。
「老人養活自己沒問題，順便也打發閑日子。」
金楊笑了笑，道：「我即使轉型，也是肅清武江黑勢力之後的事情。」
小黑鼓噪道：「就是就是，金頭，我這輩子就跟你了……」
「開年後有沒有興趣到市局工作？給你添添擔子，怎樣。」
李剛搖頭道：「我不可以拒絕他是因為我家和他之間的那點關係，而你，不需要委屈求全。怎麼做？做到什麼程度？其實應該取決於他。」
「矯情啊金所，這次一個二等功少不了。」馬力笑嘻嘻道：「高陞了別忘了提攜下兄弟們。」
金楊點了點頭，分頭來到各辦公室進行交接班的簽字手續，然後一組的主力成員這才離開辦公室。幾個人都沉默無語，彷彿連續一天一夜的高強度作戰已經耗盡他們的體力。直到進入電梯，馬力小黑張健等人大笑著將金楊驀地抬了起來，嘴裏高喊：「偉大的金所！這一戰漂亮，太漂亮，無與倫比，武江……不，西海的歷史有我們驕傲的記載！」
金楊的電話突然響起，他看到
張健拍了拍豐小波的腦袋，表示贊同。倒是不聲不響的顧少兵眸子露出了思索，快步跟上金楊。金楊那輛八成新的白色警車就停在大院的車位上。他上了車，系好安全帶，從倒車鏡里看到顧少兵的人影，當即扭頭向外道：「上車，我送你一程。」顧少兵也不矯情。於是啟動、倒車，駛出威嚴的大門。
「形式主義。」金楊癟了癟嘴，忽然道：「還沒有鄭三炮的消息？」
高官保將這個細節盡收眼底，暗暗點頭：他能如火箭般崛起固然有推動外力，但必須肯定一點，他的確有過人之處。
金楊哦道：「上次好像聽說過，沒想還真幹上了，生意如何？」
金楊跟在後面走進去一看，高官保正椅在沙發上，神情蕭瑟，面色並不怎麼健康，看得出來他昨天晚上並沒睡好。
金楊看了看車上的時間顯示，七點十三分。他馬上回答道：「好的，我大概十分鐘後到。」
金楊失聲道：「小黑，你可不能嚇我，我沒有你需要的那種潛質，一輩子？我倒！」
王庭說：「至少整頓半年才能營業。今天上午九點市治安大隊和工商局、消防、文化局等部門將對金碧輝煌進行聯合調查，市電視台採取現場直播的形式。」
這群人里，唯一思維細膩的人是豐小波，他忽然怔了怔，訝然道：「金所的意思莫非是準備轉型？」
「為什麼？」李剛不解道：「大部分人都會選擇先聽壞消息。」
聰明人一點就透，金楊直話直說道：「需要我怎麼做？做到什麼程度？」
顧少兵鬆了口氣，「我的目標很明確。一旦胡彪伏法……我會辭去協警工作。」
李剛目露欣賞，挑手指了指樓上，壓低聲音道：「高副市長畢竟和我家有一點淵源，再說我現在還是他的跟班秘書，他的要求我無法拒絕。」
兩人之間現在基本形成一種默契，李剛在電話里不說什麼事情，金楊就不會問。
金楊敏感地盯著李剛。
高官保剛一點頭，又記起自己的身份，補充道：「這取決於你在接下來的嚴打工作中的表現。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一個人都有機遇，能抓住的是英雄；抓不住的是狗熊。好了，我該走了。謝謝你，小金同志！」
汽車駛離大院后不久，顧少兵靜靜道：「你準備離開公安戰線？」
李剛道：「其實我本來想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的，但是剛才很不幸地收到一條壞消息。你想先聽哪條？」
屋子裡只剩下高官保和金楊兩人。
「高市長您好！」金楊態度恭敬道。
李剛曬道：「某些人不是隊里的高層頭領，但是他是牽線的那個人，繩子稍微放短點，這個人就進不去。」
「呃，明白了，他必須解決現有的麻煩？」
「這次突擊行動，救出了十幾名被拐被強迫少女，我們的救助基金可以有的放矢地啟動。」
金楊微微放慢步子，繼續傾聽。李剛嘴角一揚道：「民初名妓小鳳仙，要是找個民工，掃黃就被掃走了；她找蔡鍔，就流芳千古；要是跟孫中山，那就是國母。這個案例告訴我們所以不在於你幹什麼，而在於你跟誰干。高副市長的麻煩在於他既想跟蔡鍔曖昧，同時還想和孫中山保持關係，所以，現在是他現在必須明確地旗幟鮮明地站隊。」
「我這半夜看了六十幾份審訊口供，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人跳啊！店裡不僅駐紮著毒販，雞頭，還有公務員在KTV公然強暴服務員事件……王局，昨天我聽你和劉局長打電話談到查封整頓時間？三個月還是半年？」
「有這個想法。」金楊淡笑道：「想法人人有，區別是實際與實現。」
小黑「啪」地拍了拍豐小波的頭，指著金楊的背影道：「瞎扯什麼，金頭現在勢頭多旺，嚴打過後，估計要繼續升職，
「小金你來了啊！快坐。」高官保的語言和動作和以往並無區別，但是眉目間少了那種掌握生殺大權的氣勢，低調了許多。
王庭皺眉道：「你最近要提高警惕，我仔細研究過鄭三炮的性格和行事特徵，他的報復心狠強，而且身手頗為了得，一般的幹警根本不能近身。」
「草芥人命？」金楊心中一緊。作為執法者，這句話代表什麼意思他清楚。
高官保若有所思地看著這個年輕人，心裏暗嘆，自己的兒子要是有他一半的能力……
王庭從兜里掏出半盒黃鶴樓，扔給金楊道：「對這種頑固份子，短期里突破他心裏防線的可能性很小。我已經申請從市局預審科抽調人手，打一場攻心戰，持久戰。說實話，這次的戰果之豐盛真是令我意外呀。」
「有一些東西。」金楊回道。
「謝謝！奶奶這段時間是我見過她最開心的日子，多虧了小芹，她經常來陪奶奶說話，對了，小芹的父親在我家隔壁租了個靠街的小房，在門口擺了個小攤，買點煙酒日用品。」
清晨六點，武江上空晨曦未起，省公安廳八樓的一排辦公室依然亮著燈。金楊疲憊不堪地走出辦公室，伸手掏煙，卻摸出一個空煙盒，他自嘲地咧了咧嘴，將煙盒從八樓扔下，正看著煙盒飄飄悠悠的出神，旁邊辦公室的門輕輕打開，王庭揉著眼睛出門，看到他，笑道：「他張嘴了沒有？」
「金所長，你知道我為什麼做這個協警，」顧少兵頓了頓，嘴裏吐出兩個字，「胡彪！」
金楊淡淡一笑，不肯定也不否認，顧左右而言其它道：「快走，到上班時間了，我們別堵在人家的大門口。」
馬力本來在發怔，聽了小黑的話，立刻展眉道：「就是嘛！金所現在是省廳的大紅人，轉型，不知道你怎麼想的，笨貨一個。」
金楊耐心地等候在原地，目送高官保在樓前和李官細語幾句，然後高離開，李剛走進樓道，微笑道：「一個腳踩兩條船的人翻船是必然的，不翻是暫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