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君子當一世而斬
第九十四章 回落
金楊正要開口，宋指導員和馬副所長從走廊上迎了過來。
「咦！金所，你好像比她大不了幾歲？怎麼老氣橫秋起來。」詹麗凝視著他的神情，忽然心底一松，嘿嘿笑道：「怕丑？其實小汪這孩子挺單純的，剛從警校畢業，比市面上的女孩好太多……」
經歷了這麼多事情，金楊的心境已經改變了很多，他笑呵呵地對馬力說：「我一回來，你就得忙起來。他們打他們的黑，我們辦我們的案，不矛盾，都是為人民服務嘛！」
馬力臉色一震，興奮道：「真有其事？好，我馬上帶人親自盯她。嘿嘿！我們若是抓到鄭三炮，等於狠狠抽打黑指揮部的臉啊！」
「哦！他昨晚電話請假，說是家裡有事，怎麼了？」
詹麗朝他嫣然一笑，那笑，透著一絲古怪，她順著金楊的眸光，若有所指道：「金所，汪紅這丫頭還不錯吧，要不要我給撮合撮合？」
「金所……」汪紅的眼睛一亮，嬌聲大叫，「金所回來啰！」然後小跑著迎上來，警服下的酥胸微盪。
詹麗和馬力終於聽明白了宋指導員的意思，兩人面面相覷，心中的震驚無法抹去，一絲惑躍上心頭。前幾天市局和省廳不是一股子要把金楊當打黑明星捧的勢態，怎麼眨眼間就變了臉，連行動都要排除在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和他們相反，金楊反而非常平靜地接受了這個事實。本來他一反常態地被推舉到專案組擔任打黑先鋒，自己就一直覺得像個夢幻，心裏一直懸著，後來隱約明白到是趙老的力量，才稍微坦然點。
實際上他卻誤會了趙豆豆。事情的起因只是因為趙老身邊的工作人員透漏了他和趙家的真實關係。
金楊、馬力和詹麗同時陷入了沉默。緩緩走進宋指導員的辦公室。派出所是一個團隊，他們班子成員更是一個小集體，講究榮辱與共。別說一名副所長違法亂紀，就是發生一名普通民警違紀案件，取消這個所的榮譽先進資格是底線，重則還要追究所主要領
「詹麗姐！你今天怎麼了？」金楊怔怔地看著她。一如既往的富態豐滿，齊耳的干連短髮，唯一和以往有細微區別的是她的眉角多出了一絲掩飾不住的魚尾紋，眸子透著少許紅絲。「最近沒休息好？我放你一天假，回去好好休息。」
詹麗一直主管財務，她皺起眉頭，「可是，明年所里的開支就成為大問題。」
金楊驚訝道：「他出了什麼事？」
詹麗隨口道：「范隊……」
金楊嚇了一大跳，張口解釋道：「誤會！誤會！真不是有心……」
這個「好消息」，卻沒能讓在場的人臉露喜色，反而微有失望。因為這涉及到全所的財政開支問題。對於案犯的保證金，百分之八十以上都會被罰沒。保證金通過市局專用賬戶交到市財政，市財政一般都會全額返還給市局，然後辦案的派出所再到市局按比例領取。市局一般是扣掉任務款，餘額全部返還。
「嗨！」金楊笑著打了個招呼，瞧著小臉微紅的汪紅，打趣道：「我回來了，所里應該隆重列隊迎接才是，怎麼只派你一個人？」
四個人落座，金楊發了一鋪煙，點燃吸了一大口，彈了彈煙灰，輕聲道：「錢多多的事情先放一邊，老宋，這次全市嚴打，局面給邯陽所布置了什麼任務和指標。」
金楊索性攤開談道：「基層所的情況，分局市局是清楚的，他們既然有信心取消硬性指標，那就應該有後續經費方案出台。否則，就逼得執法者要靠違背法律的手段去懲治罪犯，這豈不是個笑話。」
「有，我得到線索，她和潛逃的鄭三炮有緊密聯繫。」
金楊無語，苦笑道：「詹姐！我在你心中難到就那麼下作。」詹麗忽然向前兩步，語氣變柔，「知道你不是有心的。我剛才逗你的。剛才還說汪紅是小孩哩，露餡了吧，你也是個孩子。」
宋指導員和詹麗見他們談到業務上，便按常規地起身告辭。
「他是吃了鑽營的虧，其實，他
院子里也因此增添了幾十盆盆栽，看上去花團錦簇，門房張老頭精神抖擻地給植物澆水，金楊踱步而去，微笑道：「老張，家裡有喜事？」
這證明什麼，這證明違法亂紀的案子多了，或者說所里的幹警們辦案給力？正和老張頭說著話，玻璃大門后閃出一道嬌小靚麗的身影。
汪紅如玫瑰般嬌艷的眸子眨了眨，絲毫沒想到金楊只是一句玩笑，而是很認真地歪著腦袋朝辦公大樓望去，咕噥道：「是哦！宋指導員也是的，竟然不提前通知大家……」
她窘迫地別過眸，支支吾吾道：「他打電話問所里以前的事情，順便……告訴我……」金楊心想你要撒謊也得配合表情啊！不過他也不想讓她難堪，畢竟是私人的事情，她愛咋咋地，他個所長也無權干涉。只是一想到那對大肉球屬於范孫子的私寵，他就有些不爽。
宋指導員低下頭，「王局讓我轉告你，認真做好邯陽北的工作，市局的行動你暫時不參与。」
金楊知道老張頭喜歡抽煙，來所里辦事的人多了，給他遞煙討話的人也就多。他聽張健講，老張頭有個專門存放香煙的分隔盒，把來人遞的煙按等級分類，原來每個月大概能攢積十來盒，最近幾乎三天就達到十盒。
宋指導員笑了笑，正準備開口說話時，他辦公桌上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接通道：「我是宋……王局好！哦……」他一邊說話一邊向門外走去，不大會他推門而入，一臉古怪地對金楊道：「王局讓我通知你，今天市局的打黑專項誓師大會，你不用去參加……」
「什麼案子？」
金楊微嘲看著面前興奮的馬力，心頭一暖。雖然他從一個高度上迅疾跌
宋指導員搖頭苦笑道：「王局暫時沒透漏，他到是狠狠K了我一頓，說我忽視了思想政治工作，沒有提前發現問題。」
這一年，對於邯陽北路派出所來說是個豐收年，由於處置金碧輝煌有功，上至宋指導員和馬副所長，下至十幾名幹警，都獲得不大不小的嘉獎，金楊更是成為邯陽所歷史上第一個獲得公安部嘉獎的二等功臣。
金楊以前雖沒有當過所長，但是這些情況，他多少還是知道一些。沒有經費，就必須減少出警次數；出轄區出省辦案抓逃就更是捉襟見肘。這年頭，隊伍本來就不好帶。一個所里沒有足夠讓警員滿意的開支，他們會真心服從？那種吃饅頭喝稀飯的鏡頭僅僅存在電影中。現實里讓年輕的大小伙千里迢迢去外地吃這東西，首先營養就跟不上，更別談有力氣去抓吃得肚油腸滑的罪犯。
金楊的手條件反射似地去扶，恰好撐在她偉岸的胸脯上，兩個人如受重殛般快速分開。
馬力濃眉一豎，軍人的牛脾氣上頭，微帶怒氣道：「上面那幫老爺們臉變得也太快了吧，需要時恨不得捧在手掌心，不需要了，一腳踢開，我們算什麼？」
金楊低調地緊握著宋指導員的手，搖晃道：「老宋你辛苦了！」
金楊淡淡道：「這就是人與人的區別，大幹部與小幹部的區別。正因為有了這個區別，才有了錯落有致的層次……好了，不說這個。我有件案子要你親自去辦。」
「這丫頭！」金楊的眼身從汪紅的背影上收回，望著詹麗道：「最近你們辛苦了！」
老張轉頭見是金楊，老眉老臉頓時裂開了花，「金所長回來了！所里最近人氣足，我這個看門的也有面子。」
金楊微微看了詹麗一眼，裝出並不知情的樣子，訝然道：「出了什麼事情？」
「好像和他姨父周明亮有關。周明亮被雙規后交代一些受賄和權錢交易內幕，其中一部分中間人是
他揚眉，半晌，似笑非笑道：「你還沒告訴我，那得到的消息？」
汪紅正要說話，詹麗不知從那鑽出來，人未到，那股子特有的潑辣語氣先至。「喲！金所回來了，怎麼不提前來個電話？小汪你手上要核查的戶籍記錄出來沒有，我中午就要。」
馬力臉上閃過一絲幸災樂禍地神情。嘴唇微張似乎想嘲諷幾句。卻終究只是變成了一聲嘆息。其實在金楊沒來前，他和錢多多的關係一直處得不錯。他甚至認為錢多多是個人物，遲早會從邯陽北脫幅而去。況且他既有周明亮這個政委的姨父，還剛處了紀委書記的女兒作女友，前途無量。可惜，金楊的到來，改變了所有人的命運。
「咦？不用去開會？什麼意思？」金楊仰起臉，瞪著宋指導員，「怪了，王局怎麼不直接通知我？」
只是他現在對趙豆豆微有不愉！過河拆橋，速度也太快了吧！在他心裏，想當然是趙豆豆那天的話起了作用，不讓他借趙家的勢。
「你回來得正是時候，我可以歇口氣了！」宋指導員快步上前伸出雙手。
宋指導員看著金楊，嘆了口氣道：「省廳已經提前下達文件。不得對派出所多頭考核、重複考評，不得給派出所下達不切實際的破案、辦案指標。」
「怎麼沒有，金所這次主持的打黑行動，給咱邯陽北是大大的露臉。所里那幫愣頭青可是把金頭當偶像崇拜呢！最近他們出去底氣足，神氣得不得了。外面的兄弟單位也給面子，都打聽您的來頭和背景，猜什麼的都有，真是八卦得沒譜了。」
說到指標，在場的幾個人都精神一振。邯陽所每年都有從市局下達的抓逃指標，該指標是年終考核的重要指標，但是邯陽北自從建所以來，幾乎從來沒達標過。一來抓逃這事是自己出錢出警，屬於吃虧不討好的事情。所里財政本來就緊張，抓逃經費只是杯水車薪。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一年也難得抓幾個逃犯。大多數情況下是對轄區的車站旅店以及KTV等洗
看著他緊張的神情，詹麗「噗嗤」一笑，嗔道：「誰知道你是有心還是無心。」
「歡迎所長回來！」馬力毫無掩飾地替他高興。
「你還記得金碧輝煌的那個媽媽桑貴竹嗎？」
「咦！顧少兵人呢？我怎麼沒看到他？」金楊忽然問道。
金楊邊往裡走邊問，「都是些什麼八卦？」
「咦！你是從哪得到的消息？怎麼沒人通知我？」金楊驀然停步回頭，詹麗心不在焉地慢了他半步，正好一頭撞上他。
倆人並排上樓，她忽然道：「金所知道嗎？錢多多出事了。」
金楊啼笑皆非道：「有這個必要嗎？」
「詹所別開玩笑了，她才多大？」
「不辛苦！業務上的事情，還是你回來負責的好！」宋指導員指著他的辦公室，「正好幾位都在，我剛接到王局電話，錢多多出事了。」
「沒事！」金楊一擺手，起身道：「我先回辦公室。」
金楊的手上依然殘留著那對巨肉圓球的感覺，暗吐了吐舌，倒！真TMD大呀！詹麗臉色裴紅，抬頭嬌嗔地瞪了金楊一眼，小聲啐了一口，「又占人家便宜！」
來到三樓的拐角處，她微微停步，猶豫道：「有一件事，我想跟你說說……」
金楊打破沉寂，笑道：「這是好事情嘛，給派出所減負，我們歡迎！本來上頭就不應該把他們分內開展的基礎性工作和自身承擔的職責推給派出所。」
「范小龍？」金楊大有深意地看了看她，淺笑道：「難怪！」。
汪紅訝異道：「不是明天要嗎？怎麼……」她忽然從詹麗的眸子里看到了只有女人才熟悉的異彩。她連忙低頭，匆匆跑向戶籍室，「我馬上去整理。」
「記得，她不是已經取保候審了嗎？」馬力不解道，「難得她還有事沒交代乾淨？」
「謝謝！我沒那麼嬌貴。」聽到他第一次喊她姐，詹麗微微低了低頭，似乎想掩飾歲月落在她臉上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