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君子當一世而斬
第九十五章 東風拂面來
電話一邊的喘息聲更大，但聲音卻愈發地小了，「如果金大哥不嫌棄我的身子，我……我……給你！」
從於尚先的話中，金楊得到了反饋的消息。于尚先沒有直接否認錢和他妹妹之間的關係，也變相告訴了他父親的態度。這個意思很清楚，錢多多和於家無關。
沒有人來開門，但是他依稀聽到裏面有男人女人的爭吵聲。金楊帖耳聽了聽，貌似裏面的男人不少。他頓時知道出了什麼問題，揮拳用力垂門，喊道：「楊師傅在家嗎？我是邯陽北路派出所的金楊。」
掛了于尚先的電話，他隨後又給顧少兵撥了個電話。電話響了很長時間，顧少兵才接聽。
「謝謝！一切都好！只是……我父親病危，我現在暫時無法脫身回去，我媽媽一個人，我擔心她……」
金楊近乎本能地要開口拒絕。但是極其短暫的猶豫，卻招致思想的全盤退卻，他暗暗一嘆道：「好吧！我一會就去。你安心學習。」
「也沒什麼事情。我們所的錢副所長出了點事情，不知道你知道不？」
「哦！他的案子我也是剛知道，暫時不清楚進度和程序到了那一步。」于尚先的聲音在電話里很平靜，「你是聽到什麼謠言了吧！關於錢多多追我妹妹的事情，老頭昨天晚上在家大發雷霆。」
「朴勝東，你當初……」楊慧紅又羞又氣，側目看了金楊一眼，接下來的話收了回去。
想了想錢多多的事情，他忽然想起一個傳言，錢多多的女友是紀委于書記的女兒，于尚先的妹妹。他覺得有必要給於尚掛個電話。畢竟，他們現在屬於「暫時」的同路人。他必須表明自
電話另一頭傳來微微的急促呼吸聲，聲音變低，「你能不能幫我去看看……我知道再三打擾你不好，可是我想來想去，沒有值得託付的人。」
「哦……啊！我還有課，要走了……」
「金大哥！你好！我是冷月潭。」
門后出現一張憔悴的面容，白皙的臉上猶帶著憤怒，看見金楊，一對眸子隱然現出濕痕和驚喜。
「冷月潭讓我來看看，怎麼，她父親的身體？」金楊一邊說著，眼睛瞟向小客廳的三個男人。三個男人中年齡稍大的三十七八歲左右，一米八的個頭，穿著一套耐克運動衫和運動鞋，臂膀間夾了一個牛皮手包，「將軍肚」微微隆起，黑臉膛，一雙三角眼配上腦門上不多的頭髮，長相凶蠻。另外兩個男子很年輕，看起來像他的跟班，眼神明顯沒有中年男人沉著，看到一身警服的金楊不由側目躲閃。
金楊聽到這裏，心裏有了底，淡淡道：「三萬五，我給。」
「三萬五。你要替她還？」黑臉男人的眸中露出猥瑣的神光，在金楊和楊慧紅身上瞟來瞟去。
「是我的主意。同寢室的女孩很支持……」
剛放下電話，電話鈴聲再響，金楊看著屏幕上顯示的陌生號碼，猶豫了一下，非常時期，自然要非常對待，他接通，但是沒有說話，等著對方開腔。
「哦……」金楊不置可否地應了一聲，沒再說什麼。
金楊一時沒反應過來，「你不是請假，怎麼去……」
當然，這有些阿Q。
「虛」事說完，金楊和于尚先談了幾句關於基金會操作事宜后，
屋裡的吵雜聲頓時靜止，依稀聽到一個女聲說了幾句話后，大門噶然而開。
「她差你多少錢？」
「你自己想出來的，還是誰給你出的主意？」金楊讓自己的語氣盡量溫柔。
金楊驀然想起了伯父曾經憑冷月潭的名字和她的生辰八字，推斷出楊慧紅一身浩然正氣。說她若活在古代，就是紅拂女似的奇女子；若生在民清便是秋瑾類的俠女；總之評價頗高。金楊一直不當回事，現在倒是真正見識了。
楊慧紅臉色難堪道：「我回來拿點生活用品。他們來要賬……」
楊慧紅紅臉染白，氣憤道：「明明是五千塊，半年沒到就變成三萬五？朴勝東，你太黑心了？我怎麼說曾經都當過你師父，你……」
「金所長？」朴勝東眸子一愣。雖說現在進入法制時代，不是以前看到警察就敬畏的年代。但是一個所長依然擁有敬畏權。特別對於他們這種吃旁門飯的人來說，尤其關鍵。
「我……」
金楊想起來是有這麼件事情，但是那還是在專案組時的事情，他猶豫片刻，本想通知他們撤走，但是忽然心中一動，肯定道：「好！我再放你們倆幾天假，市局展開行動前，你們的任務就是盯死胡彪。有情況隨時給我彙報。」
金楊愣然。換別的女人說這通話，他還好理解。冷月潭是什麼人，是虔誠的佛教徒，在家居士，守五戒。殺、盜、淫、妄、酒。其中這個淫字並非指不婚，而是指邪淫，而她擺明了要把身體給一個非夫男人，自然是邪之大淫。
「抱歉！我不能接受！」
楊慧紅立刻大罵道：「不許你侮
「你好！在京都還好嗎？學習怎麼樣？」
金楊很不適應上層地這種突然轉變，但必須承認，他已經很滿足了。有個幸福定律說：當你不再總是想著自己是否獲得幸福時，你就獲得幸福。轉而言之，當他不再考慮高度時，他便獲得了高度。
「我……一直在想，」冷月潭的聲音細若蚊吶，「怎麼報答你。」
難怪，她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會有這樣的想法，她一向認為凡事都有因果，對錯好惡，不可能主動到這個程度……金楊心裏一陣惋惜。但他不準備揭穿她受同學的啟發才有的這個念頭。況且，作為男人，他承認自己無法壓抑某種生理慾望。他可以不喜歡她的性格和思想，卻不能不為那具純粹的美麗潔凈身體而心動。
「別人從我這裏拿碼錢，都是按天計息，師父！我可給足了面子。」朴勝東嘿嘿一笑，「沒錯，當初車間里，你的確是我師父，可你扇徒弟臉時怎麼沒考慮師徒之情？現在想賴賬，便拿師徒情說話？幾年不見，你還真變得不認識了哈。」
他聽到那邊傳來倉惶的腳步聲，然後是「嘟嘟」地忙音。
「勝子？別衝動！」楊慧紅急了，一步上前，攔在金楊身前，一副護犢的樣子。
武染廠家屬樓離派出所不遠，他的車顧少兵還沒有交給他，他索性走路過去。
他身邊的兩個小混混都被金楊的霸氣和囂張震得片刻失神，隨後都流露出詫異的眼神。即使這個年輕人是派出所的所長，但是他們不認為他就有資格扇朴爺的臉。朴爺是
「于總你好！我是金楊！」
「咦！這不是你布置的任務嗎？說有了鄭三炮逃跑的前車之鑒，有必要提前盯死他的落腳點？」
「飯可以隨便吃，話不可以亂說。」金楊眸子一寒，抬掌「啪！」地連續兩耳光，扇得朴勝東呆在當場。
楊慧紅胸脯一挺，正要說話，卻被身後的金楊握住她的手，將她拉在身後。她緊張地瞟了瞟那隻堅定的溫暖大手，不知為什麼，所有的勇氣陡然消失，彷彿這才知道害怕，死死地看著兩把藏刀，緊抓住金楊的手不松。
「金所！我和小黑在龍泉區盯胡彪。」
金楊扼腕一嘆，若有所失地放下電話，怔了半晌，起身出了辦公室，來到宋指導員辦公室，和他打了個招呼，便下樓而去。
半天不說話的金楊，顯然讓電話那頭的女子感到不知所措和羞愧，金楊甚至聽到牙齒咬響的聲音。
「謝謝金所，他昨晚昏迷不醒，送到醫院……」
說出這句話后，他似乎聽到自己和她同時出了口長氣。
黑臉男人絲毫不慫，回敬道：「欠賬還錢，天經地義。怎麼了？」
「滾開！」朴勝東很不喜歡楊慧紅板臉瞪人的眸光，當年，他偷偷摸了摸她的屁股，身強力壯時被她這麼正氣凜然一瞪，然後猛地扇了他一記耳光，他竟然不敢還手，甚至連罵都不敢罵。
朴勝東驚訝地望著金楊，「你一個小警察賺三萬五多難呀？為了這個徐半老娘花這麼大的代價？不過也值啊！這娘們可在
「你麻了個痹！你敢扇老子？」朴勝東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如果今天他當著兩小弟和楊慧紅的面慫了，以後在他們面前還抬得起頭嗎？「揍他，還他媽的愣著幹什麼？」朴勝東心一橫。管不了他是什麼所長，先打了再說，了不起在紅中哥哪裡破點財。
「報答我？」金楊心想這冷美人總算有了點活人氣，好奇道：「那你打算怎麼報答我？」
「難怪你們只配當馬仔，愚蠢到死。現在是什麼時期，全市嚴打，你還敢襲警？」金楊大喝一聲，「馬上放下刀具。」
不過，他還是很乾脆在電話里拒絕了她。
不多久，他敲響了楊慧紅家的大門。
兩個馬仔和朴勝東似乎想起來，現在的確是非常時期。三人的氣焰猛地熄滅，面面相覷，然後朴勝東咬了咬牙，「老子記著你。先還錢，三萬五。」
「嗨！他們可真會挑時間，明知道你丈夫入院，正需用錢，現在來堵門？」金楊瞪著黑臉男子，「你們到底想幹什麼？趁人之危？」
金楊奇怪地問：「你還有什麼別的話說嗎？」
「老娘們！給我滾開！」朴勝東往後退了一大步，給兩個混混騰出空間，楊慧紅只聽得「噹啷！」兩把雪亮的藏刀刺暈了她的眼睛。
「金大所長，你可是難得給我掛電話啊！」
金楊冷冷瞥了幾個男人一眼，收回目光，「你怎麼不在醫院照顧他？他們是幹什麼的？」
不過出乎金楊意外的是，這個年紀不小的婦女竟然迸發出一股子許多男人也缺乏的無畏氣勢，仍然阻擋在金楊身前，高呼：「不許動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