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崢嶸歲月
第十七章 紅磨坊（二）
金楊的臉隨即縮回昏暗的壁燈下，對著電話交代起來。
「走，坐下說。」韓衛東撥腿朝一號包廂的大台上走去。
劉靖和余大校臉色惶急，瞪眼朝酒吧大門猛瞅，「金哥再不來，我們就掉大發了……」顧少兵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他低聲對韓衛東說了句話，韓衛東的嘴唇艱難一翹，盯著隊長陰鬱的冷臉，嘲諷著伸出雙手道：「警察同志，別說我沒提醒你，抓人容易放人難。」
于尚先的眸子從酒吧中央轉回，點頭道：「蒙少也是京都出生，應該認識霍少校。」
被稱為蒙少的這位本名叫蒙海青，是雲西油田第一號紈絝，他的父親蒙毅是雲西油田管理局局長，正廳級；而雲西市市長也只是個副廳；整個雲西油田的區劃面積很大，大半個西海省都有他們的隸屬企業，但油田的大部分採油廠分佈在雲西地區，其中清遠縣亦有一個大型煉油廠和相關的配套企業，每年利稅數千萬，是當地領導急欲巴結的財神爺。
韓衛東一邊答應一邊點頭。顧少兵疑惑地看著他，一種天生的直覺使得他抬頭四下打量，很快，他的眸子定格在西北角的半高台卡座上。
韓衛東放下電話，拉著顧少兵低聲道：「大哥！金哥晚點和我們見面。我們還要把這場戲接著演下去。」
「老大？」劉靖到底閱歷淺，上前扯了扯韓衛東的衣服，咕隆道：「不閃人，還坐到顯眼地地瞪著人來收拾？」
「扯淡！他不好好
金楊眼睛瞟了瞟亂鬨哄的酒吧，挑了挑眉道：「想我陪你喝酒。先來紅磨坊擺平一幫警察……怎麼是我老惹事？遇到一幫地頭蛇，黑白兩道輪流上，要想喝酒就快來，否則你自己到白陽山頂上望月獨飲好了。」
「你們，還有你們幾個，全部給我帶回去。」他怒了，帶幾個外地人，竟然浪費了四五分鐘都沒有搞定？他的手指一通亂點，身後的警察得到強硬的指令，立刻揮舞著警棍沖了上去。對有些爛仔，就是無需口舌，他們只認棍棒。
一群酒吧服務生則心有餘悸，不敢開口，只有衛老闆和藏青像豁出去似地，大聲為顧少兵辯解，指責魁哥打人鬧事。
至於他讓霍天佐來，也是臨時起意，把水攪渾的一道策略。馬家的姻親不是軍隊大佬嗎？霍家在部隊的實力更強橫。按他的預測，霍天佐要從白陽山趕到這裏，至少是半小時以後。而這半小時的時間，他準備給馬國豪去任意發揮，越出特越好。越偏離法律軌道越好。
「放了他們。」隊長沉聲道。
而這時，警察已經押著幾名嫌犯來到酒吧外，正要推他們幾個上車。
「搞這麼神秘？」顧少兵眼睛瞅著金楊所在卡座上的三道身影，低問：「他在搞什麼鬼？」
韓衛東反應快，立刻止住腳步
「是哪個婊子養的剛才打老子的人？跟老子滾出來！」
放下電話，他裝出一副散淡的口吻道：「霍少校來這裏還需要時間，我剛才給清遠縣公安局的盛局打了個電話。他應該能擺平這幫警察。」
「盛局？你是說他們幾個和……」魁哥雙眉一皺，如果只是幾個外地佬，他自己都可以在局子里搞定；但是如果他們有盛局的關係，這就不是他這個小蝦米能解決的問題。看著韓衛東和顧少兵四人神采飛揚地回到酒吧。他摸出電話，「馬總！是我，紅磨坊今晚發生了點事情，有些超出我的控制範圍……」
王隊長的臉色閃過一絲尷尬，看著還在繼續推聳著顧少兵幾人的警察，沉聲訓斥道：「我讓你們把人全部放了，耳朵聾了？」
顧少兵眸子一皺，正要說話，韓衛東雙手一攤，煙和錢滾落在地，眼睛看著西邊卡座上的男人，張口欲喊，卻見金楊朝他輕輕擺手，做了個接電話的手勢。
「王隊！你這是幹什麼？怎麼放了他們？」魁哥先是一愣，然後才醒過神來，走到王隊面前，質問道。
酒吧衛老闆見王隊放了人，已經驚為奇迹，看到他們幾個從警車上下來，又朝酒吧內走去。他頓時狂汗，快步跑進吧台，夾了幾條好煙，一疊營業款，衝到韓衛東面前，猛地把煙盒前往他懷裡一塞，拱手作揖，就差下跪，
當然，只是暫時要委屈顧少兵和韓衛東四人。
幾名警察微愣，下意識地鬆開了魁哥和小白的胳膊。
帶頭的是一個綴釘二枚四角星花的二級警督，清遠縣治安大隊隊長，他本想保有形式上的正義感，先把人帶回局裡再收拾。可沒想，這四個男人年紀不大，經驗卻頗為豐富，拽起法律術語竟一點都不比他差。
公說公又理，婆說婆有理。
金楊回眸望去，酒吧里的客人散了大半，一小半膽子大的圍著外圍看熱鬧。顧少兵一直沒有開口說話，這不是他的強項。韓衛東等三人把他圍在中央，與帶隊的警察以理俱爭。魁哥和小虎受傷較輕，衝著警察大聲指責幾個「外地人」打人鬧事。相反，因為顧少兵不恥小白臉的陰毒亂淫，下手稍重，到現在都爬不起來，躺在地上干哼哼！這反而更給了魁哥坐實「外地人打人鬧事」的口實。
韓衛東底氣十足地坐上柔軟的沙發，嘿嘿道：「他們坐得，我們也能坐。」說著壓低聲音和顧少兵說了幾句話。
必須得做點什麼！他心中一動，拿起電話撥了個號，「您好！盛局長。我是蒙海青，是這樣的……」他的語氣越來越快，「我一直在現場
王隊在數雙疑惑或複雜的目光注視下，伸手擋住口型，小聲道：「盛局的命令，我敢不放人？」
一個外表身材類似韓衛東、卻比韓衛東又多了些內斂和沉穩，少了痞氣，氣質清朗的年輕男人朝對面兩個男人微微示意，接通了電話，「咦……霍兄！什麼？你帶隊來清遠白陽山野外拉練？」
蒙海青大刺刺道：「清遠公安局前段時間有個案子要藉助油田公安局的偵訊裝備，盛局托關係找到我這裏，我給油田公安局打了個招呼。」
隊長臉上流露出厭惡的表情，極不耐煩地揮手道：「押走。」說著轉身向門外走去，走了兩步他的電話響起，他看到號碼，立刻接通，親熱道：「盛局……嗯，是，我在現場，正準備帶人回局裡……」接完電話，他臉色極為難看地掃了韓衛東一眼，似乎在回味韓衛東剛才威脅意味極濃的話。
「呃……都是一個圈子的朋友，哪有不認識的。」他給自己臉上貼金道。
隨著這道大罵聲，衛老闆一臉慘白地衝著進來的剽形大漢點頭哈腰，陪著笑臉跟著身後說著好話。
但是他再狂，和霍天佐比，則隔了層天地。霍天佐所在的那個圈子是他夢寐以求都無法企及的。剛才聽了金楊和霍天佐通話的口氣，再回味起來那叫一個驚啊！迅速瞥了一眼神情嚴肅的金楊，再看了看酒吧大廳內，一群警察開始拉拉扯扯，外圍的六名警察開始舉起警棍……
警察群涌而入的瞬間
金楊心裏直冒火，恨不得提巴掌扇這廝兩耳光。晚餐時，他在桌子上愛理不理的拽樣也就罷了，現在還來貓充狐狸瞎鬧騰。他之所以沒有制止這群警察，就是希望事情鬧得越大越好。最多他先中對方一個先手點刺拳，而他將還擊一記後手重拳。
這時，蒙海青猶然在得意地擺譜：「別說盛局長，就是雲西市公安局的姚局，也只不過和油田公安局局長平級。操！盛局的電話到了。」
魁哥哈哈一笑，沖隊長抱了抱拳，「謝謝王隊！我們一會再去局裡配合你們調查。一定讓他們接受法律的懲罰。」
于尚先笑道：「謝謝！你不是不愛下縣城么，怎麼還認識他們的縣公安局長？」
金楊不等對方回話便掛了電話，輕描淡寫對於尚先道：「霍天佐的獵豹特種大隊來清遠拉練……」
蒙海青很少到雲西市轄的小縣城，即便是地級市雲西也難入他的法眼，倒是長住的武江的時間比較多。而於尚先是武江的官二代，兩人因此有過交集，成為能說得上話的「朋友」。這次來清遠也奈面子不何，于尚先的宴請酒席上他就很興趣索然，對於尚先把他拉來當一個縣科級小幹部的陪客，心中頗有微詞。
幾名警察不無疑惑地彼此面面相覷嗎，然後給韓衛東等人打開手銬……
他的話沒說完，一直斜靠在沙發上，神情倨傲的一名年輕男子輕「呀」一聲，「霍天佐，西南獵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