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崢嶸歲月
第八十章 挑場子（二）
「共同提高技藝？可貴方是……」別說梅江保已經看出了對方的身份，就是沒有看穿，他也打消了出手的念頭，顧少兵僅出了一招，但是他已經在顧少兵身上看到了武校特級大師的風範，而且是排名前幾的實力。再給他三個膽，他也不會去自取其辱。
柳志剛在武術圈子裡少說也混了二十三年，經歷多閱歷多，但這種匪夷所思的打法他卻聞所未聞。由於兩人的身體都在高速速運動中，速度慢的一方很難改變方向避開這鬼魅般的迎擊，他無奈地聚力到雙拳之上，振臂揮拳上迎。
顧少兵沒有繼續追趕，他腰腹微曲，倏地原地站立，身形凝然卓立如山，眼神冷冽冷酷地盯著龔四海，「罵人者要掌嘴！」
霍天佐無聲點了點頭。回頭對一群戰士道：「大傢伙好好看看，形意的實戰搏擊。」顧少兵的帆布皮靴踏上沙地。高大壯碩的身軀踩得沙子發出「沙沙」地聲響。
霍天佐緩緩指向學校院子里紅色的標語，冷冷道：「你用不著在意我們是什麼人。我們來這裏只為了以武會友，共同提高技藝。」
雖說兩人的拳力值有限，但若任何一拳擊實，霍天佐再強悍，也要陷入後續被動。只見他貼上前，然後一個后閃身，躲過右勾拳；再含胸收腹躲過直拳，眨眼睛的功夫，他的右手順勢右手對方右手腕，用力下壓；同時左手托住另一名學員的左臂肘關節下方，悠然道：「這就是不抓死的好處。變通發力！」說著他雙手齊發力，右手用力上托，左手壓制其肘關節。雙手一帶，兩名學員腦袋猛烈互撞，齊齊發出慘叫。
他扭頭向大門望去。
塵沙飛揚。顧少兵如猛虎出閘般飛躍而起，空中一個美妙地旋
隨著他的厲喝，一名塊頭和顧少兵不相上下的壯漢大步朝顧少兵走去，一張肥臉上每一個細胞都透出暴虐的亢奮油光，他冷冷獰笑著扭了扭粗壯的脖子：「想死也要尋一個合適的地方呀，瘋了不成，來踩揚威的場子？我很榮幸給你上一堂愉快的課程。記住我的名字，柳志剛，揚威武校二級教練。」
「馬隔壁的！滾出去！」
作為揚威武校的特技大師，二十八星宿排名二十三，尋常人休想找他練手，他到武江分校擔任校長半年以來，從來沒有與人動過手，沒想到一動手便英名全失。
肩肌如海，雙腿立如山。已然有形意大師的風範！
梅江保楞了楞，大聲道：「教訓教訓他們就可以，別搞出事……」他的話音未落，身高一米七八的霍天佐已如豹子一般沖入散打班人群中。
顧少兵步伐突變為槐蟲步，拳法亦然。改單一猛烈的劈拳結合鑽、崩、炮、橫，五形組合，散發的拳意氣勢已漸漸上升至頂峰——
「砰！咔嚓……」一聲悶響后緊接著是骨骼脆響的聲音。
以上兩點，都是他不允許的。
一道蝦公般嘶啞的聲音不陰不陽從院門口傳來。他的步伐看似頻率不快，但跨度極大，兩條瘦長瘦長的腿幾個躍進便來到了兩方對壘的中央。
拳法是動勁，其勢有開合，松靜自然，呼吸有松有緊，出進自然。這是內家法則。顯然龔四海的呼吸已然凌亂。
梅江保身體緊繃，瞳孔猛縮。他感覺自己如同面對一頭叢林猛豹，身上產生從未有過的壓力和窒息感。他身邊的一名初級教練緊張道：「要不要通知校長？」
顧少兵
喬老八是武校保衛科科長，光桿司令。因為武校幾乎不需要誰去保衛。他的主要工作就是伺候校長龔四海的兩條愛犬，按市教育局的相關規定，美名其曰給他封了個保衛科科長的頭銜吃白食。梅江保平時就瞧不起喬老八，但喬老八卻是武校校長龔四海的侄子。他也只有睜隻眼閉隻眼。
「不！」梅江保冷悶哼一聲，似是非常不滿，「我若不能把他仍出武校外，我還有什麼顏面留在武校？」他實際上想說的話是：我若不能維護揚威拳館的權威，還憑什麼衝擊特級教練？
「活得不耐煩了？敢來揚威踢館？」
「你們是哪個武校的？我不妨告訴你們，今天若能真能踢了揚威的館，名聲有了，但恐怕你們永遠都無福消受這個名譽。」梅江保制止百多名學員的斥罵聲，緩步朝霍天佐走去，一邊走一邊問：「閣下貴姓大名？」
兩隻手腕齊折，十指斷裂。
霍天佐一派輕鬆地繼續朝散打班學員們迎去，嘴裏淡聲解說道：「練習擒拿術，除了要熟練地掌握各種技術方法外，還要加強臂力、指力、腕力和腰力、腿功的訓練，這是擒拿技術的基本功。擒拿不講究死抓，要變通，太極步法、樁法可輔助變通，看好了！」
一群戰士都不傻。他們敏感地發現，大隊長和顧少兵都似乎帶著一股子情緒。
牽狗人的聲音在體育館上空響起。院子里站樁練功的一百多名學員以及教練全沒當回事。他們做夢也不會想到，有人膽敢來揚威拳館踢場子。
霍天佐淡淡道：「你若不挑，你就是個死B！」
真有人來砸楊威的場子？梅江保微微皺
龔四海面色蒼白著捂嘴跌地三尺。
他立刻判斷出對方不僅擁有頂尖的爆發力，還有穩如泰山的下盤功夫。他聽霍天佐喊出了「形意拳」，而唯一在拳路子微克形意的只有太極。武江揚威武校的教練中，恰好柳志剛練的是太極八卦。他本以為要大大佔個便宜，誰知……
「帶他去醫務室。」梅江保開始對命運妥協，低聲交代道：「通知龔校長！」然後盯著霍天佐一行，忽然，他發現了一個一直忽略的關鍵，對方的著裝整齊到鞋襪，甚至齊刷刷的寸頭，還有額頭上痕迹不深但躍然隱現的帽檐溝槽，他似乎聯想到什麼，失聲道：「你們……你們……來自部隊？」
散打班的學員像是吃了興奮劑，個個扭動著雙肩，拳頭關節作響……難得有揮拳過癮的好機會！
柳志剛則騰騰騰連退六大步才堪堪站穩，只到這時，一種深入骨髓的劇烈痛楚猝然席捲，他嘶嚎著低頭看著自己的雙腕。
梅江保忽然間有些後悔，他的眼睛先是從少兵碩厚的胸脯轉到他肩背突起的層層肌肉包上，然後又落到他一對粗實的雙腿上。
梅江保禁不住發出驚呼。
龔四海狂放的身體驟然停頓，嘴唇微微顫抖。「軍隊……你確定？」他的聲音雖然很小，但他周圍十步內的人卻全聽得見，「電話，馬上給總部打電話……」
「砰！」數滴鮮血飛濺！
「我草你祖宗……」八代兩字還未來得及吐出，只見顧少兵遽然急掠而起，雙拳劈打如波濤翻滾。形意者，一氣之起落，其意連綿不斷，如大江之水。
十幾個男人正朝訓練場走來。
——這道聲音明顯和平常不太一樣。
柳志剛比他想象要傻得多，他不僅沒有使用太極功夫，而是企圖採取風暴般的攻擊，快速摧毀對方。說實話，能受聘為揚威武校的二級教練，身手絕非泛泛。
他的動作幅度極小但快而有力，眼神差的不一定看得清楚他有沒有出手，反正貼近他的四五名散打班學員猶如被擊倒的保齡球一般，霎時間東倒西歪。
「你很啰嗦！」顧少兵看似簡單不過的站立姿勢。但瞳里有慾望。這是一種單純而又執著的慾望，世上只有武道的狂熱者才配擁有。
長腿男人傲然淡定的眸子越來越凝重，他被逼得一退再退，引以為自豪的譚腿根本找不到反擊的機會，僅僅用來閃躲後退，這使得他幾乎氣炸了肺。
顧少兵的狂野一擊震懾全場。揚威武校的學員們徹底驚呆了，然後是一種發自肺腑的恐懼與失落——堂堂揚威武校的二級武術教頭，竟然被人一招給收拾了？
梅江保眼神一凜，他作為揚威武校的一級教練，散打班的學員都是他的徒弟，他有自信十秒鐘內製服四到六名學員，但決計沒有如此風輕雲淡。
當喬老八喊到第三聲時，梅江保才臉露疑慮神色。
霍天佐皺了皺眉頭。顧少兵毫不留情的一擊，
這時，散打班幾十名學員也發現不對，都停止跑步，迅速沖了上去。
「住手！」以梅江保為首的一幫武校教練上前堵在顧少兵身前，可他們所擺出來的姿勢，早已是氣勢全無。
「好大的口氣。老子挑你！」
「殺雞豈用宰牛刀！讓我來收拾他。」顧少兵上前兩步。
紅旗班除了顧少兵之外的所有戰士齊齊發出喝彩。
「我很敬佩你們的勇氣。」即使梅江保一向以修養好著稱，但他此刻也被激怒，譏嘲道：「不過你們好象沒有意識到一點，作為玩拳的，就應該先打聽清楚門頭再來展示你們的勇敢無畏……柳志剛教練，你去教教他什麼是拳法。」
「氣死老子！上，全部他媽的上……」龔四海翻身躍起，便欲往前沖。梅江保急忙抱住他，在他耳邊小聲說了幾句話。
霍天佐輕輕鬆手，兩名頭破血流的學員軟軟倒地。他的視線霍然落在梅江保身上。
「幹什麼的？」
「難到你們牆壁上的標語是假的？還是哄人的玩意？」霍天佐咄咄逼人地指了指自己和顧少兵，齒縫間冷冷吐出一句話：「我們倆，任你們挑！否則就自己摘下武校的招牌！」
霍天佐無視七八名學員圍追堵截，走直線迅速朝中間兩人奔去，兩名學員一個以右勾拳打他腹部，一個暴沖直拳，形成上下夾擊之勢。
武江市揚威武館第一分校副校長梅江保正拿著秒錶盯著散打班的學員跑步，聽到「報警」聲，他第一反應是喬老八又喝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