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崢嶸歲月
第九十三章 回歸
金楊在辦公室坐了沒多久，便接到省交通廳來電，來電者自稱孫進喜，金楊一驚，他雖然初到交通系統，對於省廳的幾個大佬還是由所耳聞的。
「那你等我消息。」金楊指了指門外，交代道：「暫時保密！」
劉星站起來道：「我向毛主席發誓，做夢都不透漏風聲。」
辦公室里四五個男人目瞪口呆。
張全祿還未說話，金楊在電話里聽到有人在喊他，於是張全祿匆匆和他說再見，掛斷電話。
兩個女人神情各異地看著金楊。
他比準點上班時間提前了十五分鐘。大樓里鮮見人聲，上了三層樓，一個人都沒碰到。剛來到自己辦公室門前，掏出鑰匙，隔壁局辦里「啪嗒啪嗒」走出一個人來。
夏白皮他們幾個相互使了個眼色，帶頭敲了敲門。
王姐臉上笑開了花，連連謙讓道：「我怕能力有限，我推薦李燕同志，她年輕，又是大學生，有能力……」
「好嘞！」劉星把煙夾在耳朵窩裡，轉身向外走去。
李安平皮笑肉不笑道：「王姐！什麼你們出來了？我們是去接受學習，又不是坐牢？對了，金局在不在辦公室？」
「金局長……早！」李燕手拿著抹布，驚喜地看著金楊，目光落在金楊的傷臂上，有些手足無措。「您受傷了？」
金楊平靜的道：「接受檢查不等同於犯罪。黨的政策一向不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放過一個壞人。我先告訴你們一個消息，田克峰同志馬上要回歸交通局。我讓你們組織的歡迎儀式，便是迎接田克峰局長的歸來。」
王姐一笑，知道金楊很有可能是另謀高就了。交通局的廟小，容不下這尊大菩薩。她識相地站起身。「我們馬上就去安排！一會請金局檢查！」說著她偷偷扯了扯李燕的手。
「我們保證，以後一定緊密圍繞著金局身邊，讓清遠的交通事業再上一個台階……」
「這小妮子思春了！」王姐喃喃道。她雖然人到中年，但眉宇之際風韻猶存，看得出年輕時必然是校花局花一類
自從他踏上工作崗位以來，除了在白山警務區呆了幾年外，連換兩個部門，都沒能長久，而且毫無例外地惹了麻煩，被人踩，也踩過人。
「啊……」
「不了，謝謝！我和你一樣，習慣自己動手。」金楊說著楊了楊那隻完好無損的右手，笑咪咪地瞧著她道：「最近局裡有什麼議論？」
孫進喜呵呵笑道：「很遺憾！交通部門沒能留住你這樣的年輕人才。祝你在新的部門百尺竿頭更進一步。有時間歡迎你來省廳做客！」
劉星小聲罵道：「TMD沒道理嘛，您使出渾身力氣把馬閻王拉下馬來，哦，姓田的坐享其成啊？不行，李燕，王姐，我們局組織一個百人大簽名，送到省廳送到地區局和縣委去，我就不信他們不長眼睛。」
「在！」
「啊……」
幾個雲里霧裡迷糊的男人心急如焚地紛紛轉身，要去局辦一探究竟。
「堅決支持上級領導的決定！」金楊聳了聳肩道。
金楊笑了笑，正要說話，樓梯間傳來一陣陣腳步。他對李燕揮了揮手，轉身打開辦公室門，走了進去。
「謝謝金局！以後您的話我們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劉星呵呵一笑，拿下香煙。
金楊也不例外，笑道：「替我謝謝黃書記，一定不會令他失望。」
李燕打斷她的話，直言不諱道：「金局，我認為，沒有比王姐更合適的人選。」
金楊望著他們，淡淡道：「我提前把你們要回來，是因為你們沒犯什麼原則性的錯誤，同時也不希望交通系統過於傷筋動骨……」
「孫組長您好！請指示。」金楊誠懇道。
「這個要聽組織上的安排。」金楊打起太極，看了看時間，嚴肅道
「還快？按黃書記的意思，你最好今天就辦理交接手續，馬上去縣紀委展開工作。」孫進喜說到這裏，頓了頓，「今天就聊到這裏，我還有個會議！再見！」
官場就是這樣，心裏再怎麼不舒坦，有想法，臉上要帶笑，嘴巴還要甜。
「進來！」
「好！」孫進喜說完正事，突然語氣一緩，拉家常似地說道：「小金啊！紀委黃書記很愛護年輕人的喲！你可別讓黃書記失望。」
「是的，王姐早！我去打掃衛生的……」李燕說完，拿著抹布跑向衛生間。
孫進喜，西海省紀委駐交通運輸廳紀律檢查組組長：分管廳監察室、廳直黨委，省交通工會；負責廳精神文明建設工作。在黨委成員中排名第六，位於廳長和四位副廳長之後，高於另一位副廳長和副巡視員。
「聽你那個當局長的舅舅還是誰說的吧？」金楊挑了挑眉，「你來得正好，去通知局辦公室來兩個人，我有事說。」
「呃！馬閻王倒台了，似乎無此必要。」劉星呵呵道：「現在想進個比較好的單位，比登天還難。」
一念至此，她索性站在衛生間外等著李燕出來。
金楊笑而不語。
「清遠紀檢委怎麼樣？」
「你說要調出交通系統的事情。」
「三天！你要等田克峰同志到任，順利交接后才能離開。」
「什麼事情？」劉星顯然忘記。
金楊笑道：「請坐。」
「根據黨委決定，將由交通廳副巡視專員李守中同志親自送田克峰同志上任。出發時間是上午九點，請你局組織一個簡單的歡迎儀式。」
金楊看著劉星，忽然道：「我上次和你說過的事情，你考慮過沒有？」
「三天後？」金楊裝出剛知道的語氣，「是這個星期五？」
「啊！金局，您要調去紀委？」劉星毫不猶豫道：「如果能去紀委，那等
「你！」顏婕不滿地瞪著他。
他抓起話筒，聽到張全祿的聲音：「早晨好！金楊，你給的幾個人名單，我今天讓他們回了交通局，馬上去找你報到。」
「一定安排好歡迎儀式！請領導放心。」金楊嚴肅保證。
金楊頓時知道他調到紀委的事情幾乎是板上釘釘了。連交通廳紀檢組都知道了，這充分證明，省紀委已經和省交通廳有所交涉。他略帶感激之意道：「絕不辜負黃書記，孫組長的厚愛！」
王姐到底閱歷比他們兩豐富，問道：「金局以後還在交通局還是另有高就？」
金楊猶如石破天驚道：「交通局新任局長不是我。」
「慢！」金楊喊道。
「金局，您剛才說什麼，田局長？」劉星狐疑道，「他的意見？他不是還在接受審查嗎？多少要判幾年吧？」
正在他浮想聯翩之時，辦公桌上的電話座機響起。
「老弟，你放心，這次黃書記發話了，清遠的紀檢部門要全部清查一遍，不符合要求的全部轉崗，問題嚴重的直接移交上級紀檢，給你放這樣大的權利，紀檢部門前無先例呀！」
「局裡……」李燕緊張地看了看樓道，小聲道：「都在議論金局上任後會不會大動干戈，什麼傳言都有，說交通局以後改姓金，馬局的跟隨者全部都要撤換……」
兩分鐘后。劉星帶著局辦的王姐和李燕走了進來。
在一個幹部家庭接受了二十幾年的熏陶，她也知道怎麼去利用關係。她和李燕在局機關關係頗好，如果李燕踏上鳳凰枝頭，自然不會虧待她這個媒人。
聽著這些令人發麻的馬屁話，金楊微微一怔后，半好笑半嘲笑道：「別介，我不是馬閻王，不搞他那一套，而且……」
金楊說道：「找你們來是有個歡迎工作需要局辦組織，陳主任學習去了，我看局辦的工作王大姐應該負起責來。王大姐是老交通，又是女性，心思細膩，其實比男同志更適合局辦的工
「辦公室的衛生都是你做？」
「你們出來了？」王姐脫口而出。
「早晨好！沒事，摔了一跤。」金楊看著她紅撲撲的臉蛋，不知怎麼想起了邯陽北派出所的戶籍警汪紅，同樣是那種嬌小玲瓏類，身材不高，發育勻稱，穿的衣服很得體，半素顏，不算特漂亮那種，但看著舒服。
「謝謝孫組長！」金楊猶豫半晌，問道：「我在交通局還有多長時間可留？」
金楊馬上想起了綜合科的李安平以及人事科夏白皮等幾個萬金油型幹部，他笑道：「謝謝張書記！對了，張書記什麼時間上任？」
三四個人魚貫而入，看到金楊，都是一副點頭哈腰的恭敬勁。
劉星瞧著他們的背影，不屑地扣了扣鼻子，悶聲道：「什麼玩意！」
「再見！」金楊怏怏放下電話，目光微微在辦公室內留連。這個辦公室他前後沒坐滿兩個月，剛把馬閻王拉下馬，對交通局有了些熟悉感和歸屬感，卻又要去新的部門，接觸新的人和事物。
李燕莫名其妙被半扯著出門，剛要說話，忽然看到綜合科科長李安平、人事科科長夏白皮，以及另外三四個下屬部門的小頭頭直接朝金楊的辦公室走去。
李燕傻傻注視他的背影，他走路的姿態……
「行！我來執筆！」李燕來了精神。
「嗯！只是暫時性的，能不能長久，還要看田克峰同志的意見。」金楊話音未落，王姐笑容微斂，劉星一愣，只有李燕的心思全不在這方面，毫無反應。
他不無鬱悶地聯想到新部門，不知道這次能不能稍微呆久點？能不能不要和麻煩沾邊？
金楊點燃一支煙，煙霧繚繞中尋思著工作方向和施力點，到底要不要被人當槍使，這個無關緊要，重要的是自己有什麼好處？或者說大點，能為國家做出多大貢獻。但是有一點，他必須吸取教訓，他決不能明火執仗提著槍在森林里晃悠，非開槍不可，那也要打伏擊，露頭的不要……
「習慣了！乾乾淨淨的坐在裏面精神好。」李燕忽然
劉星回頭。
「嘿嘿！」劉星邊笑邊瞥向他的傷臂，忍不住壓低聲音道：「我聽說馬老二死了，他找人襲擊您……」
「這……金局？」李安平還想深問。金楊平靜地打斷他的話，「你們回來了正好，我已經安排局辦公室組織一個歡迎新局長儀式，你們一塊參加吧。」
正尋思間，辦公室被人一把推開，司機劉星探進頭來，驚喜又尷尬道：「金局在呀，我還以為……」
「把耳朵上的煙拿下來，機關單位，成何體統。」
金楊不喜反而皺起了眉頭，敢情黃百均所謂的愛護，就是拿他當槍使啊？讓他先去清理雷區，清理完畢了張全祿這個一把手再穩穩噹噹進來上位，道路也乾淨了，誰也不得罪。天下哪去找這樣的美事去？
「這麼快？」金楊小聲咕隆道。
「指示免了，是通知！」孫進喜的聲線厚重，帶有濃重的北地口音，「為了貫徹執行國家有關交通運輸工作的方針、政策的有序落實，省交通運輸廳在省委省政府以及省紀委各部門建議下，決定免去馬國富同志清遠交通局局長，黨委書記一職，局長一職暫由原常務副局長田克峰同志代理。以便對清遠縣各公路、水路、城市交通運輸行業發展戰略、方針、政策更有延續性、穩定性地執行。」
「你以為我怎麼了？」金楊笑眯眯地朝他扔過一隻煙去，「你聽說啥了？」
三個人面面相覷，好半天，李燕突然道：「金局，您呢？」
「我們之間，別見外，你喊我全祿，我喊你金楊，這樣多好。我的到任時間表還未定，你先我一步去探探路，另外，你要的那個人，公安局宋光明，他的調令和你同時下達，都是三天後。」
金楊大笑著上了台階。
金楊在交通局門前下車，沒忘記回頭對顏婕說：「你今天的氣色不好，運程不佳，小心點。」
「燕子，是不是金局回來了？」局辦的王姐從樓梯間湊了過來，目光曖昧地從李燕身上移到關閉的辦公室大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