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崢嶸歲月
第一百零七章 匿名電話
根據剛才和裘君安的短暫交流，基本可以肯定一點，楊婧背後的靠山即便不是遲家，也和遲家脫不了干係。
裘君安搖頭道：「早戒了。」
白小芹提醒道：「晚上你不能開車，找個人送你。」
金楊想，這應該是柯遠帆被雙規前的最後留筆，他想通過這首詩抒懷什麼呢？某件事他做了不後悔，還是某個人？即便他因此被雙規……
裘君安不自然地笑笑，肩膀有氣無力地聳了聳，「是的。」
「她投了多少錢？」金楊問。
他下意識地喊道：「請進。」
裘君安跟著金楊進了房間。金楊指了指沙發，「您請坐！」然後低頭翻閱申訴信。翻閱途中，他不時皺起眉頭。這封申述信比他在文檔里看到的更詳盡，更全面。
「柯書記承認這個案件在紀委受理的範圍之內，但是必須經過初核后，紀委才能立案處理。」裘君安把話說得比較委婉，「柯書記十天前告訴我說，馬上就要立案，誰知……」
「哦？」金楊愣了楞，接過申述資料，他還真不知道楊婧還有房改辦副主任的身份。他對裘君安說了聲，「請進！」
裘君安慘笑道：「被告人有兩個身份，一明一暗。她是黨員，清遠縣房改辦副主任，正科級；她同時還是君安地產副總經理，第二大股東。」
金楊敢肯定地說：柯遠帆出事前做過清理工作。他認為在房間里至少應該出現幾張名片，銀行賬單或者其它生活遺留痕迹。
金楊心中一驚，裘君安，他就是寫申述信的君安地產老闆？他的年齡分明只有五十上下，怎麼老成這樣？他盯著裘君安看了半響，糾正道：「我是金楊，紀委副書記。您找我有
金楊頓時來了興趣，這個號碼無疑是個線索。柯遠帆打這個號碼前的心情很矛盾，猶疑不決，因此下意識地在紙上連續書寫。
不過房間稍顯凌亂，被子未疊，一隻拖鞋在床頭，另一隻在衛生間門口，地上隱隱有一層灰漬，一隻茶杯上長滿了茶垢，煙灰缸里堆滿了煙蒂，幾本書胡亂堆積在床頭柜上。一如房間主人當時的心境。
金楊算了算年齡和時間，問道：「那麼是遲望敬主政西海的時間段？」
「她和遲家是什麼關係？」金楊敏銳的目光和對方刺探的目光在空中交刃一般地相遇了。裘君安默然低頭，良久，才緩緩道：「她十六歲在遲家做保姆。」
「我們還是按程序走，我要初步核實后，才能在常委會議上作出立案決定。」金楊合上申述資料，瞟了裘君安一眼，不動聲色道：「你是怎麼知道我中午在縣政府招待所？誰告訴你的？」
金楊微微沉默。
裘君安回到道：「我打過，是個公用電話亭。」
他掏出手機，記錄下這串號碼。剛記錄完，門外響起敲門聲。
白小芹猶猶豫豫道：「哥你要見蘇姐，我就去看你一眼，很快就走。」
金楊無意中翻到信箋的背面，上面寫了潦草的一串電話號碼，而且重複寫了三次。
金楊翻了翻，沒有發現有註釋。雖然是新書，但有翻閱的痕迹。他暗暗想，這個柯遠帆倒還有更新知識的能力和時間。一般來說，紀委的一把手，每天的工作和應酬都應接不暇，哪有時間去閱讀，還閱讀如此枯澀難懂的《六典通考》。
「好的！等你電話。」
金楊糾正道
送走了裘君安，金楊陷入沉思。這個打給裘君安的匿名電話究竟是什麼人打的，知道他中午在政府招待所休息的暫時只有區區幾人，紀委的寧夏書記和孫野，招待所計光謀。他前腳剛進入房間，裘君安後腳跟到，很是蹊蹺。
金楊知道這信的內容和他上午在電腦文檔上看到的大同小異，他沒有伸手去接，而且輕聲道：「裘先生，您要申訴，應該去人民法院，法院進行立案……」
他決定去君安的閑置樓盤現場看看。
裘君安打斷金楊的話說：「我知道怎麼走程序，我一直按這個程序走了幾年，沒有任何反應，所以，我請求紀檢委介入此案。」
裘君安很自覺地起身，從口袋裡掏出一張名片，「這是我的聯繫方式。謝謝金書記！」
是紀委來了清查過？他搖了搖頭，直起身來，眼睛忽然落在床頭的衛生桶里，他再次彎腰翻看，從中翻出一張揉搓成一團的信箋紙，他展開一看，上面一行草書：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
裘君安動作遲緩地從包包里掏出一疊列印文件，雙手遞給金楊道：「這是我的申訴信，請金書記查閱。」
「明白了，請你放心，不管她背後有多麼大的人物，只要違法了華夏法律，都將遭受制裁。」金楊起身送客，「我們會嚴格按法律程序辦事。初核一有消息，我馬上通知你。」
金楊的眼睛始終盯著他，重複問了一句：「誰告訴你我招待所的房間號的？」
金楊看了看床頭柜上的書名。一本是《紀檢監察辦案策略與藝術》，一本一月份
這首詞及小序雖然著力表現了吟嘯徐行、任憑雨打的超然自得的人生境界。但實際上瀟瀟春雨和料峭春風使蘇軾得了一場病。但蘇軾不提病事，而直寫不管什麼風雨陰晴都不後悔的胸襟。
門外響起拉柄的輕微響聲，但大門卻依然未開。他頓時明白，自己上了反拴。於是來到門前，打開房門。
「她有能量，縣委縣政府領導對她都很客氣。我看得出來，這種客氣不是表面上的禮貌，而是發自內心的。」裘君安嘆道：「實話實說，沒有她，當初我拿不到這塊地。當年至少有三家省內大型地產公司介入，最後都在敗給了君安地產。」
「陌生電話？」金楊心情微沉，頓了半晌，「是什麼號碼？」
「一個陌生電話。」裘君安實話實說。
「您是？」金楊站在門口，沒有讓他進來的意思。
金楊挑了挑眉，曬到：「這個乾股占的比重夠大的。」
這個房間格式和一般的賓館沒有什麼區別。但是相比商業賓館卻多了幾分溫馨氣氛。露天小陽台上有一張騰制躺椅，卧室拐角添加了一套書桌和小書櫃，床頭少了個床頭櫃，卻多出一個卧室小冰箱。
「嗯！我讓余大校開車送我。」
金楊下意識地掏出香煙點燃，裘君安立刻起身，走到陽台上，拿來一個煙灰缸，放在金楊桌前。金楊心中一動，遞過香煙：「你也來一支。」
書櫃里的書不多，寥寥十幾本。書桌沒有上鎖，抽屜里卻沒有什麼值得關注的東西。金楊四處查看，包括衣櫃和床頭櫃，甚至
「嗯！」白小芹嬌柔的應了一聲。
裘君安的眸子里閃過一抹憤恨，小聲道：「當年清遠縣領導組團南下招商，楊婧是房改辦成員之一。我們在酒會上相識。後來我應邀來到清遠投資房地產業，君安地產是我個人的獨資公司。只是後來開發君安小區時，楊婧主動找上門來，說她能幫我拿到這個地塊，條件是她要入股。」
其中有一份《清遠縣稅務局稽查局稅務處理決定書》的複印件，有清遠君安房地產開發有限公司「2008年9月至12月出售商品房給趙福慶、白冰、鄭芳、劉剛等」，首付和個人按揭貸款已經轉入君安公司帳戶。
「三百萬。占開發的三成紅利。」
兩人說了幾句情人間的情話，然後依依不捨結束通話。
「有意思！」金楊笑了笑，話題又回到了正題上，「你了解楊婧多少？當初你們是怎麼認識並聯合開辦君安地產公司的？」
門外站在一名六十多歲的老人，頭髮稀疏，面色蒼白，眸瞳里的白比黑多了三倍，看上去顯得營養不良，但他身上的一件大衣卻是某種知名品牌。
「柯書記對這個案子是怎麼表態的？」金楊更加好奇了。
「金書記……」老人的口齒不怎麼利索，眸子閃過一絲疑惑。這個年輕人就是新到的紀委副書記？他懷疑是不是走錯了房間？
金楊想了想，抬腕看了看時間，遂給白小芹撥了個電話。
金楊接著把君安地產的事情說了個大概，問她楊婧拿到的這份委託書，被授權人能否代行公司法定代表人的權利呢？
放下電話后，金楊已經沒有
金楊汗然，柔聲道：「我的傷臂已經下了弔帶，只要不用力，不碰撞，基本沒事。我這次去武江，是有另外的事情要辦，時間很緊張，不是去見蘇娟。我答應你，但凡能擠出點時間，都會見你。」
後面一行越寫越凌亂，到了『誰怕』后，再也辨認不清楚。好在金楊對這首蘇軾的《定風波》並不陌生，『誰怕？』的後面應該是『一蓑煙雨任平生。』
「是的，金書記說得對。但實際上，是我敗給了她……」
白小芹想了片刻，簡單回答道：「嚴格意義上來講，他這種授權是處理具體事項的一種授權，而不能說是法定代表人的權利的概括的授予。作為接受授權的公司人員，楊婧只能是在授權範圍內去行駛一定權力，必須是明確的，有範圍的。像這種全面權利，應該屬於違法……具體法律程序，我下午去查查，或者問問教授再給你具體答覆。」
裘君安並非蠢材，只是這幾年的牢獄生涯磨滅了他的性子，與外界缺乏聯繫，導致與現實脫節，他對金楊的期望並不大，只是那個電話里說金楊這個人不畏強，權扳倒了清遠的馬家兄弟，他才試探著來到了縣政府招待所。
「哦！」金楊收回香煙，若有所思道：「你以前來過這個房間。」
先是告訴她，他晚上會回武江一趟，暫時不知道能不能抽時間去看她。白小芹說她想去看看他，還有他的傷臂。
金楊暗暗一嘆，道：「紀檢的主要服務對象是黨員領導幹部的問題，一般的商業案件紀委只有督促權。」
「我叫裘君安，您是紀委金書記嗎？」
裘君安用一種乾澀枯燥的語氣說道：「柯書記在時，我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