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崢嶸歲月
第一百五十六章 六字箴言
靜一道長看向金楊的眸子忽然一滯，語氣微轉，「半山兄，能否請貴侄子報幾個字？」
金半山語氣沉重道：「今天身穿黑衣服的兩個人全部斃命，別的顏色只是輕傷。」
金半山哦了一聲，點頭稱是。然後又感激道：「在我的印象里，靜一師傅大概兩年沒有給人解卦了，非常感激。」
西山歷史悠久，歷史上出過不少得道聖人，也有不少地文人雅士都曾來此遊樂憩息，留下古迹。西山腳下至今猶存近千米長的石板古街和古弄小巷。只是保護不力，不是破亂不堪就是倒塌，現在已無人居住。
「道長既然提前預支災禍，為什麼不阻止他們下山，或者全部更換衣服也好？」
下山的途中，余大校笑問金楊信不信這六字箴言。
祖師堂的側殿內，金半山坐在一名長發道人下首，正在說著什麼，忽然回頭望著金楊，瞪大眼睛，還未來得及說話，金楊一個箭步衝上去，上下打量著金半山，目光落到金半山綁著繃帶的右臂上，道：「骨折？」
靜一道長反問道：「半山兄，你要記住，我們不是警察。」
金半山楊了楊眉，「沒事沒事……」然後指著上首的一名道人，語氣恭敬道：「金楊，快快見過靜一道長。」
「可憐王師傅和老梁……」金大伯再次長嘆，抬頭看向靜一道長，愧疚道：「早上道長提醒我們更衣，我是聽了，他們……我當時要是勸他們也更換衣服，他們也……」
是以道觀供奉著八仙之中的呂洞賓。
沃爾沃幾乎一路超車，速度飛快，但是不管沿途高速路警還是收費出口站，只要看到這個懸挂省委車牌的高級進口轎車，誰也沒有傻B到出頭攔截。
肖斌很穩重地回答道：「只能說不排除人為，至於是否確鑿，要看相關證據。」
顏婕好說，他三句兩句打發了。寧夏卻
但是西山上的黃龍道觀，最近幾年卻日漸旺盛，一般人想見「道長」還需要提前十天預約，絕對比見縣委書記難。
靜一道長淡淡一笑，「籤詩所指的機遇便是風送江湖，風在上水在下巽上3坎下，為渙，渙就是離散，反之就是熟和，要和一以點水為偏旁的人熟和，好機也就來臨。」
金楊默默無語地上了山間石徑。
坐上沈君儒的沃爾沃轎車，離了城區便高速駛上了武清高速。這個期間，金楊和清遠的電話聯繫一直未斷。劉壯，宋光明以及韓衛東等人紛紛奔赴事發地和醫院。
金楊不想違逆金大伯，但又想為難為難靜一道人，他笑了笑，報上三個字：「我想死，算吧。」
金半山緊張的心情一松，眯起眼睛道：「算是好卦。說的是你這一段的人生像馬的行進速度一樣，不急不忙，已經有很長一段日子，特別是在黑夜裡能見度低的情況下，便顯得更遲緩。而好事姍姍來遲，但畢竟是來了。如今月沉西海，旭日東升，一片光明，馬的前景變得明朗，步子當然會加大，收穫也會更多。正如俗話所說，運雲金成鐵，進來鐵成金，運氣來了門板也擋不住，好事找上門來，破門而入根本不需要你勞心費力，不過好機遇雖然來了，但你不一定能牢牢地抓住它，就象抓牢馬的鬃毛一縱身，躍上馬背一樣難。」
金楊連走帶跑，半小時爬上了西山，再登上三百步梯坎，便看到一座雕樑畫棟的道觀。道觀正門書有四個燙金大字：黃龍道觀。傳說明初時西山有黃龍作怪，八仙之一呂洞賓出手
不知是不是中午發生車禍的關係，道觀殿前一無人煙，只有殿內坐著一位中年道人。金楊大踏步而進，高聲問道：「請問道長，金半山在哪裡？」
金楊笑而不語。
「你的判斷是蓄意撞人？」
靜一道長點了點頭。
「真正的好機會還沒有到來。」靜一道長微笑道：「我送你六字箴言，『東方，初一早起』，只要抓牢這個時刻，你的前途自然萬里皆清。」
而祖師堂內，金半晌亦問了同樣的話，「靜一師傅，我覺得這次的撞人不是普通的車禍，您看呢？」
靜一道長眼睛微閉，十指交叉掐點，半晌，他忽然睜開眼睛，長長地出了口氣，輕聲道：「馬進徐行似有程，月沉西海日東升。運來河必勞心力，風送江湖萬里清。」
金楊毫不猶豫奔向祖師堂。
「謝謝！替我謝謝沈部長和謝秘書。我那邊有車。」金楊指了指路口的一輛夏利。
金大伯輕嘆一聲，「我們每天早上中午都要走建身梯道，今天我和王師傅、老梁五人照例下到西山的石板古街，不知怎麼著，身後一輛車以很快的速度撞向我們，幸虧我今天聽了靜一師傅的話，沒有穿黑衣……」
金楊信了大半，因此他很認真地向道人拱了拱手，誠懇道：「謝謝道長！」
「東方，初一早起……」金半山喃喃自語道：「莫非靜一師傅的意思是讓他去往東方，然後在初一的早上早起……」
韓衛東和余大校兩人匆匆朝他走來，金楊亦快步朝他們走去，語氣平靜道：「你們看到監控錄像沒有？」
「呵呵！謝謝道長。」金楊對所謂的玄學保持距離，無所謂信與不信，彼此給面子而已。他關心的是車禍，「伯，到底怎麼回事？」
金半山躬了躬腰，請求道：「能不能麻煩靜一師傅給他指點一條明道。」
「為什麼
韓衛東和余大校亦上前問候，「金伯父！」
司機笑著搖下車窗，善解人意道：「不客氣，你去忙吧。需要我送你們回去嗎？」
「這個倔老頭。」金楊悶哼一聲，低聲道：「你去忙你的，有肇事者的消息告訴我，我現在去西山接大伯下山。」
「哦？」金楊倏然抬眼朝靜一道長看去，他身後的韓衛東和余大校也面現驚奇。
一位道人不拘言笑指了指殿後，「祖師堂。」
金楊沉默半晌后，輕輕抿了抿唇，道了聲：「謝謝！」
「給我支煙。」金楊一邊走一邊道：「車上有幾個人？」
緊接著顏婕和寧夏相繼給他撥打了慰問電話。
這是個很摩登的道士。金楊本來就對金半山沉溺玄學不滿，加上這次受傷又是在西山修道惹的禍，因此他沒什麼好臉色給這個摩登的靜一道長，表情冷漠地點了點頭：「道長你好！」
韓衛東則說：「我真想問問那個道人，是什麼人蓄意開車撞人。」
但是肖斌語氣嚴肅說，他在交警隊看了路口的攝像頭取證后，發現了異常，這輛肇事逃逸車輛連續四天在路西山口北側一百米處停歇，像是在盯梢又似在盯人，情況開始轉向複雜化。現在他的刑警二中隊已經接手辦理此案。
「送大叔上醫院簡單包紮后，他執意要送朋友回西山黃龍道觀。現在還沒有下山。」
金楊怔了怔，雖然他不大懂這個道人打的玄機，但他用嚴密的邏輯學來解釋，也是這個理。如果對方是蓄意而為，自然是防不勝防。益而損，損而益，明顯是王梁倆人的死使得金半山得益。
金
金半山看了靜一道長一眼，嘆道：「靜一師傅這幾天要離開黃龍觀，我在這裏送師傅一程。你們先回去。」
十幾通電話后，金楊終於鬆了口氣，肖斌說，金半山只是受了點輕傷，死的兩人是他一起的道友，一個機械廠的退休老職工，一個是前銀行退休副行長，都是些玄學和道家養生愛好者。
「謝謝靜一師傅點撥。」金楊默默記下這六字箴言，然後回歸正題道：「大伯您不和我一起回家？」
「因為，六年後，貴侄能解我一煞。」靜一道長很認真地朝目瞪口呆的金半山拱了拱手。
「靜一道長可是看出他的花煞？」金半山微有些緊張，但又有些欣喜地對金楊道：「靜一道長的諸葛神數尋常不給人算，今天算你運氣。你隨便報字，靜一師傅給你測側。」
韓衛東點頭道：「是一輛黑色豐田花冠，牌照上糊上一團泥巴，僅能看到牌照尾部的兩個數字58，看不清前面的車牌代碼。」
靜一道長微微一笑，目光落進金楊的眸子里，彷彿望穿了他心裏所想，淡淡道：「物或損之而益，或益之而損……提醒或者強迫只是一時，天意如此。」
金半山對金楊的表現很不滿意，他冷聲道：「若不是靜一道長開解，你大伯我現在已經入了血煞。」
「換了衣服和車禍有什麼必然聯繫？」金楊在警校學的是邏輯學，一切講究證據。
金楊抬頭看了一眼祖師堂中央懸挂著放大的一幅彩色照片。本想再問
金楊這次發現，金半山沒有穿他常穿的那件黑色夾克，而是披了件道袍似的棉襖。
「看不清楚，視線很模糊……」韓衛東給金楊點上火，冷哼道：「馬勒隔壁的，要是讓老子逮到，老子抽他的筋，撥他的皮。」
金半山精神尚可，但眸子里猶然留存驚恐，嘴巴上他卻從來不會在這個侄子面前認輸，曬道：「一點擦傷，不礙事。」
「我大伯現在人在哪兒？」
「感激不必。」靜一道長忽然道：「知道為什麼給你侄子解卦嗎？」
似乎怕金楊不明白這是多麼大的幸運，金半山解釋道：「諸葛神算是三國時代劉備的軍師諸葛亮所作，共三百八十四爻，讖語句法，長短不一，寓意深遠，對占卜者的前程有很大的啟發作用，特別是一些正陷於彷徨迷惘中的人，更有一種撥開雲霧，重見天日的豁然開朗感覺。可以作為判斷吉凶，決定進退，是選擇趨吉避凶的指南針。」
當車一個緩剎，停在清遠西山路口時，金楊飛快下車，猛跑了幾步，然後想起什麼，又返回沃爾沃車前，對中年司機揮手致謝。
金楊約莫聽懂了，他要和一個三點水為偏旁的人多接觸，好機會就來臨。他默默想了想，水字偏旁的人唯獨沈君儒一個，可沈的確給了他機會，但他錯過了呀？他苦笑道：「的確有這麼個人和機會，可我已經錯過。」
「哦！」金楊沉思片刻，不管這個摩登道人是不是蒙的，但他的人生也的確如此，一直像慢行的馬兒一樣，直到在白山遇到蘇娟，便旭日東升，前途光明，仕途的步子亦加快，他的機會明明很多，但他就是抓不住，比如他錯失了沈君儒的好意，然後又失去了紀委書記的職位。想到這裏，他不由得肅然起敬，想說話，但唇舌間動了動，又不知道說什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