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崢嶸歲月
第一百五十八章 跋扈
楊方明的臉上頓時慘白如紙，腳下一抹油，偷偷後退幾步。
「董老五終於踢倒鐵板了，痛快！」
何指導員卻沒有理會「金書記」，而是表情很奇怪道：「你們怎麼進來的？董老五不是帶人去堵後門了嗎？」問完，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金楊的半邊血臉，頓時緊張道：「他們動手了？」
一名鎮工作人員激奮道：「金書記一人趕走了董老五二十多人，那個威風，嘖嘖！」
三人看到金楊，表情微微一振。
董老五從喉中擠出一聲怪異的嘶響，怒吼道：「我不揍你我是你養的。」
「李少國，你信不信哥哥我抽你，他是工程師？你他媽的蒙誰呀？是來整我哥材料的吧？」董老五說著朝金楊和楊方明走來。
「董場長，誤會誤會，這位是縣交通局的工程師，來勘探道路來的……」一名副鎮長陪著笑臉打圓場。
何指導員哦了一聲，不敢置信地看著金楊，狐疑著讓開樓道。
「你們辛苦了。」金楊和他們握了握手，徑直朝咆哮的房間走去。
金楊皺了皺眉頭，「沒有向縣委縣政府彙報？」
「老五，你可不能胡來，快帶他們散去。」盧鎮長正義凜然走上去，但走近后卻氣勢全五，帶著笑臉掏出香煙，遞給帶頭的年輕人。
楊方明苦笑道：「范鎮派出所所長董大鍾是董耀華不出五服的表親，這王八蛋借口處理某個鄉村的糾紛，早躲得不見人影。」
金楊笑了笑，「盧鎮長，楊主任，我們是不是可以進去了。」
一名年輕人小聲道：「五哥，這傢伙是練家子，我們上再多人也枉然，去找七哥，七哥不是帶了幾個狠人回來嗎？」
「對付這種人，就是要比他更強更狠啊！」
這群屠夫畢竟只有一身蠻力，在金
金楊微微歪了歪頭，董老五的手落空，更是激起了他的火氣。他三哥出事的這兩天，他們六兄弟難得集中在一起商量對策，最小的也是最有經濟頭腦的老七從外地趕回，說政府官員最怕發生群體性事件，只要召集百把人堵住鎮政府示威，做出隨時有可能發生暴力衝突，乃至流血事件的樣子，當官的一準得慌。不定就會妥協放人。但是他又告誡幾個哥哥，在事態不明朗前，千萬別動手。打人沒有嚇人狠。就和他們來軟功夫，磨死他們。
他低聲道：「范鎮派出所的人呢？」
「啪啪啪！」盧得鋼鎮長帶頭鼓掌，眼眸里全是震驚和佩服，「沒想到，金書記好身手！厲害！厲害！」
董老五帶來的人這才反應過來，紛紛叫囂著向金楊衝來。
「你就是董耀華？」金楊眯著眼睛走向他，輕聲道：「很抱歉，我不得不告訴你，你離開這個房間后唯一的去路是監獄。很想去嗎？」
「有膽你放開我，今天要不把我弄死在這兒，讓我留一口氣，以後我不弄死你我是你孫子！」董老五使勁地掙扎著，脖子上鼓起青筋。
董老五剛舉起拳頭，金楊驀然轉身，冷冷盯著他，從容不迫道：「我不相信你敢動手毆打紀委領導？」
盧得鋼連忙回答道：「有的，昨天王縣長專門前來調解，但是沒有任何效果。他們極為狡猾，說他們鬧事吧，他們又不動粗，就是圍堵罵人。武警來了都沒用。」
因為心中早有打算，所以金楊並不吃驚，他瞥了瞥怒目金剛般堵住院門的董老五
「讓開！」金楊的眸子里再度浮現起讓董老五狂怒的嘲諷不屑神色。
「呵呵！然後他就溜之大吉？」金楊眯起眼睛。
「住嘴……」董老五眼眸里閃過一抹驚慌，僅存的勇氣頓消，偷偷打了個閃人的手勢，一行人頓時撤得乾乾淨淨。
金楊不僅不躲，眸子里隱約掠過一抹燦爛的笑意。
董老五拳頭高舉，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如果今天他慫了，以後在屠宰場怎麼服眾？身後那幫兄弟在看著呢。可真動上了手，又違背了商量好的協議。正當他騎虎難下之時，金楊卻咧嘴笑了，不屑中帶有赤裸裸地嘲諷，這且不說，金楊還用極小的聲音罵了句，「不敢動手你就是我孫子。」
而這個老五的來頭也不小，身份是鎮屠宰場場長，指揮著十幾條專業殺豬宰牛的屠夫，一年四季少不了豬牛下水，豬肚豬耳豬尾巴，牛屁股牛骨頭牛尾巴，喝酒是從清晨喝到半夜，整天紅著眼睛看人，彈著舌頭說話，在鎮上是無人敢惹地霸王。
「哦！當然。金書記，請！」如果說之前盧鎮長一行只是基於公務，才不得不配合金楊，但是現在，他們是長長出了口悶氣，打心眼地願意接近這個年輕的紀委領導。
盧鎮長和幾名政府工作人員亦目瞪口呆。
「滾，老子說不讓進就不讓進。」董老五眼角的肌肉猛抖，唰地脫下皮夾克，露出一身厚實剽肉地壯碩身子。
「是的，是王之以副縣長。他昨天留下指示，盡量以調解為主，一定控制住暴力升級……」
楊方明推了推眼鏡，來到金楊身邊，傲然道：「知道我們金書記以前幹嘛的，公安特警，對付幾個土流氓，那是分分
「金書記……」
一名副鎮長看不下去了，「董老五，你太過分了，知道他是誰嗎？是紀委金書記。是專門查處領導幹部的紀檢領導。」
金楊默默上了三樓，樓梯口坐著兩名公安幹警。
金楊不動聲色地撥開他的手，淡淡道：「好與不好，要靠事實說話。請讓開。」金楊說著，向後院門走去。
金楊的眉角破裂，血跡流了半邊臉頰，看上去恐怖嚇人。其實只有他心裏清楚，董老五的拳頭是照著他的左臉頰擺拳擊打，而他稍稍讓了讓，讓拳腳劃過眉角，堪堪擦破點眼皮，正達到他所要的效果。如果肇事行兇者果真是董家人所為，他不陰死他們就太對不起兩個躺在太平間的冤魂。
「哪個王縣長，王之以？」金楊輕聲道。
打人沒有嚇人狠？董老五從來不信，他只信他的拳頭。
盧得鋼被他一把推得踉蹌及步，氣得哆嗦，卻又無能為力。范鎮派出所所長姓董，鎮人武部部長姓董，鎮委書記姓董，鎮上半條街的人都姓董，他這個鎮政府一把手就似個夾著丈夫和婆婆之間的小媳婦一樣，當不了家，說不上話。
「除非你打死我。」金楊摸一把臉上的血，神情冷漠地朝董老五走去。
金楊單臂揮舞，騰挪閃躍間，三四名壯漢已然倒地。
楊方明和盧得鋼在前呆路，穿過了一大片菜地和小花壇，進入了一棟三層小樓房。
「……金書記……」
董老五臉色陰沉地瞪著金楊，驀地伸手拍了拍金楊的肩膀，「小兄弟，回去吧。告訴你們領導，董耀華是個好乾部，是被小人陷害誣陷的好書記。」
「我是紀委金楊，辛苦了，何指導員。」金楊伸手表示慰問。
「砰！」拳頭砸中金楊臉頰時，連
「砰！」金楊一個乾淨利索地小背摔，董老五重重地砸落在地，呻吟著還要起來，金楊一隻腳猛踏了上去，然後居高臨下地盯著他道：「要不要再試試？」
盧得鋼指著其中一位介紹道：「這是派出所何指導員。已經在招待所守了三十幾個小時了，很辛苦。」
盧鎮長和兩名政府工作人員在一旁敢怒不敢言，楊方明壯著膽子靠近金楊，低聲道：「好漢不吃眼前虧，先撤，天黑了找機會溜進去。」
一個穿著黑色中長風衣的中年男人如困獸般在房間里轉來轉去，這是個將近四十歲左右的雄健男子，不管是身材還是相貌都明顯有董老五的影子。看上去彪悍，威武，站在狼藉的房間中央，格外地醒目。
三零七房間房門半開，裏面一片狼藉，書桌和桌頭櫃七零八落，紙筆散落在地，幾個一次性紙杯和水漬灑滿地。
他「騰」地一屁股坐地，愕然搖了搖頭，然後猛地醒悟，自己一拳頭揮空，卻被對手輕描淡寫一個小擒拿掀翻在地。他氣得哇哇大叫，翻身從地上爬起來猛撲而上，「操你娘……」
金楊輕聲問楊方明，「他在哪個房間？」
說完，高舉的拳頭倏然下落。
楊方明遺憾的攤了攤手道：「工作組的調查完全無法展開……」
楊方明補充了一句，「紀委金書記。」
董老五心裏微微後悔，但臉上卻依然飛揚跋扈，手指這名副鎮長，「老子又不是你們體制人的人，怕他個屌？」
「撤你媽啊，跟老子上……」董老五猶然不服氣地大聲怒吼。
打頭的一名年輕人三十齣頭，長得五大三粗，腰圓體壯，身後的一群男人個個看上去不是善類，眼眸里充滿
老五抬手撥開盧得鋼遞過來的煙，冷哼道：「別當面一套背面一套，姓盧的，你心裏打什麼小九九，哥們清楚得很，現在沒空和你計較，邊去。」
「你他娘得非得找抽？別逼老子……」董老五心裏一陣掙扎，不由自主後退兩步。
「金書記……」楊方明有些傻眼，他沒想到金楊竟是一個如此沒頭腦的年輕人，這不是自討苦吃么？
場間眾人早已被這一幕震的呆愣不已，一個看上去文質彬彬的年輕人，竟然輕描淡寫間制得董老五無法動彈。
他顯然看到金楊，卻懶得理睬，目光陰冷地瞥了瞥金楊身後，身體一緊，怒道：「楊組長，什麼時間放我離開？」
幾名鎮工作人員亦跟著喝彩鼓掌。
金楊立刻朝吵鬧的房間走去。三名紀委工作人員狼狽地退出門外，兩個人被水潑了個滿身，一個人臉上帶著鬱悶的怒氣。
「老子今天就不信這個邪，我日你XX……」董老五便若一頭疾速撲向獵物的林中猛獸，狂暴地一拳照著金楊的鼻子揮去。這一拳要是擊中，金楊的鼻樑毫不意外會坍塌斷裂。
董老五雙眼一眯，露出一絲寒意，低吼一聲，「沒有老子的同意，你休想走進這個門。」說完，他倏然伸出右手，抓向金楊的頭髮。
「啪！」地一聲悶響。倒地之人卻是董老五。
而現場僅有兩名穿警服的公安人員維持秩序。
楊方明還沒說話，右邊走廊一個房間傳出「啪，砰通」悶響。然後是一個男人的咆哮聲：「老子已經很給面子配合你們，你們要不拿逮捕證和拘留證來，要不放人……」
經過一樓登記廳時，金楊從大門玻璃中看到招待所門前或坐或站著幾十個男人，其中有四五個人乾脆搬來被窩，趟在大門口，一副任何車輛都不得出入的潑命之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