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秘書生涯
第十章 爭鬥
金楊笑了笑，張口答應，「遞上去要選一個恰當的時機，否則是畫蛇添足；您的報告往上移一移，這個沒問題。」
付建一副愧疚的表情，「今天讓金處受委屈了，都是賓館的責任。還請金處不要見怪，往後我們一定好好補償金處的損失。」
葉子不可置否地淡淡一笑，停下腳步，把落後半步的金楊讓了出來。
「是嗎？」金楊看了看葉旌。葉旌點了點頭。他這才伸手接了過來。
葉旌笑著撅了撅嘴，「張秘書長偏心。」
金楊表面上風輕雲淡，其實心底開始後悔起來，張勝利和付建明顯是姚一民新年後的打擊對象，自己糊裡糊塗和他們攪在一起，不是自找無趣嗎？要是被姚一民知道，想岔了，對自己可沒啥好處。可現在起身離開，又顯得有些失禮。正在這時，他的電話響起，他看了看號碼，抱歉地起身來到走廊處接通了電話。
「我們不要耽擱了彭書記的事，我送你。」張勝利起身道。「今天的飯局暫欠，讓付主任下次補上。」
「付建？」金楊停下腳步，「他要請客也應該在西海賓館請呀？怎麼跑來金穗酒店？」
「哦……」金楊捏了捏她的手，感覺很暖和，應該到了很久。
老子嘴巴都腫成豬嘴了，還一表人才？金楊裝傻般地朝付建點了點頭「付總，我們又見面了。」
在離開金穗賓館的路上，他開始回想今天一天發生的事情，以及他的反思。
「付主任很得張秘書長的賞識。他開創了省委接待辦的先河。兩年前主動聯繫五糧液、茅台等酒廠，特供出品『五
「好，知道你忙。我們等你電話哈！」夏國華放下電話，金楊回到餐廳，心中一動，道：「張秘書長，很抱歉，彭書記讓我過去一趟，您看這……」
葉旌帶著他朝里一邊走一邊說：「張秘書長還沒見過你，所以抓了我的差。」
「哦，紅酒還能醉人？葉子，我可是聽說過你的酒量啊，去年辦公廳吃年飯時，你把二處的姜南當場灌趴下。姜南可是二處赫赫有名的好酒量啊。」
張勝利和付建交換了一個眼色，付建從手包里掏出一個名片夾似的鐵盒，雙手遞給金楊，「這是接待處的一點點表示。」
金楊以明天早起上班為由拒絕喝白酒。
金楊剛下車，耳畔傳來一道清脆的聲音，「金處！」
金楊暗暗嘆，不愧是省委辦公廳工作了兩年的秘書，自己要學的地方很多呀。
金楊微微一笑，眯起眼睛道：「葉子，張秘書長為什麼找我？」
葉旌眨了眨眼睛，訝道：「金處不知道？金穗也歸付建管，還有南山2號，梅嶺大禮堂都是三處下屬產業。」
葉旌靈活的眼眸掃了掃金楊的下頜，憋住笑意，四下看了看，靠近金楊，湊在他耳邊低聲道：「今天是付主任要請你。」
金楊無奈地邁開步子。
「
金楊跟著葉旌進入一個裝修典雅的大廳，廳很大，一眼望不到頭，入口是個純休息間，再往裡走分為酒吧格局的小隔斷間，然後是茶藝廳、棋牌室、精緻典雅地小歌廳，最後是一座弧圓形的玻璃餐廳，高大的落地玻璃門外是一座恆溫小泳池。
金楊頓時心中有了底。葉旌的這個消息至少證明了兩點。柏書記主政時代，張勝利很風光，風頭甚至要超過姚一民。試問，省委書記有事不找姚一民這個省委辦公廳一把手，卻高度評價副秘書張張勝利，姚一民心裏肯定有疙瘩。今天張勝利只所以在第一天便迫不及待宴請他，大概是想和新省委書記搞好關係，或者希望他能搭個橋，讓他在彭書記哪裡說幾句話。否則，姚一民肯定要拿他開刀。
一般來說，能呈送到彭放辦公桌上的文件報告，都進行過層層篩選，但數量亦足夠恐怖。往往放在最前面的是最重要的文件。文件越往後，審批人的精力越差，重視度也就相對低了些。
「奉張秘書長之命，前來迎接金處呀！」葉旌不管是穿戴還是神情姿態，都和白天全然不同，艷紅的風衣，天藍色的絲巾，黑色緊身打底褲，高腰皮靴，步履搖曳著朝金楊伸出手。
「您照顧金處明天要上班，我明天還有幾個稿子要寫呢。」
付建堅持道：「請金處放心，這不是賄賂，也不是什麼貴重禮物，什麼煙酒之類的太俗。」他打開盒子，指著裡邊的卡
「都是同志關係，不礙事。我知道彭放書記為什麼看中了你。」張勝利握著金楊的手久久不放，感慨道：「一表人才啊！跟在誰身邊都得加分不是。」
葉旌臉頰一熱，瞟了金楊一眼，「那會是要放春假，不擔心早起和工作的情況下嘛……」
金楊頗不以為然，心想，心情愉快才是愉悅的關鍵。如果讓一個明天要上刑場的死囚來這裏吃飯，與路邊小餐館吃飯有什麼區別？
很顯然，西海政界已經進入了一個非常時期。一省主帥的更迭，在老百姓眼裡，似乎沒什麼變化，但實際上從上至下已經悄無聲息地展開一場權力的博弈。從下午到晚間，他既接到了朋友和一般朋友的電話，也有許多陌生部門打進來的恭賀電話，但是唯獨沒有省政府部門的任何電話，這意味著省委和省政府，彭書記和安省長之間的某種訊號。還有省委辦公廳姚一民和張勝利之間的爭鬥。金楊清晰地感覺到，身邊的爭鬥已隨著節後上班的第一天，徐徐拉開了序幕。
張勝利把金楊送到門外，忽然站住腳，小聲道：「金處，有件事情希望你能幫幫我。」
張勝利輕聲道：「我聽說彭書記要選幾個武江範圍內的視察點，我們後勤接待也發了報告上去，邀請彭書記去省委接待辦的下屬賓館和禮堂會所去看看，我擔心彭書記事多，沒看到報告，你能不能把我們的報告遞一遞，或者往上移一移。」
葉旌低聲道
「金楊同志你好，我是張勝利。」
金楊沒有伸手去接，呵呵笑道：「付總也是省廳的人，我們都是同事，這個就沒必要了吧。」
每個單間門前都站有一位身材妖嬈的旗袍服務員，見到他和葉旌的第一時間都會彎腰鞠躬：嘴巴里吐著同樣的詞，「歡迎領導光臨！」
碩大的圓形電動餐桌上坐著四個人，酒是帶有西海省接待處特供字樣的茅台，煙是十二支裝的胡桃木盒黃鶴樓，隨後身材婀娜的服務員魚貫而入，滿滿十六道菜。
「一定補一定補。」付建滿口答應。
金楊抬頭一看，葉旌身穿一襲紅色風衣從賓館里迎了出來。他朝李剛揮了揮手，轉身走了過去，「葉子你也來了。」
「接待處的權利很大嘛。」金楊邁腿繼續前行。
葉旌小嘴嘖嘖道：「沾金處的光，我也算是見了見世面。這個餐廳曾經數次接待過國家領導人和外國元首。」
「今天肯定不行，我這兩天只要能擠出時間，就打你電話。」金楊壓低聲音道：「我正在吃飯，有什麼話我們見面再說。」
他和葉子走到最裡間的玻璃餐廳時，兩個男人起身相迎。付建滿臉堆笑著批評葉旌，「哎呀！金處來了，也不給我打個電話，我要親自出去迎接的。」
張勝利毫不猶豫地打斷金楊的話，抬手道了個「請」字。
張勝利善解人意地朝服務員揮了揮手，「開瓶拉斐！葉子也可以喝點。」
「國華……」他的話音未落，夏國華扯著嗓門道：「恭喜啊恭喜！我剛聽到的消息，你也夠鬼的，事先一點口
「不麻煩張秘書張了，我自己過去。」金楊主動伸手告別。
「謝謝張秘書長，不……」
新的省委書記上任，按慣例必然會來一場洗牌大戰。他是當一個拎包送茶的領導專業後勤秘書，還是做一個「全天候」秘書。甚至能在一定程度上影響領導決策，幫助領導疏通同級官員和上下級官員的各個關節，替領導完成個人權力的鞏固、擴張和延伸的秘書呢？
張勝利天生的禿頂，腦袋光亮可鑒，身材很魁梧，在恆溫的房間里只穿著一件開胸羊毛衫，手掌皮膚細膩柔滑，金楊握著他的手，半搖晃道：「張秘書長您好，今天實在是讓我受寵若驚了。本來應該由我來請秘書長您……」
金楊知道主戲來了，他笑道：「只要我有這個能力。」
張勝利笑道：「葉子，我怎麼偏心了？」
「汗……」金楊儘管認為這種搞法虛頭巴腦的，虛偽！但他也不得不承認，大多數客人還真吃這一套。
葉旌繼續介紹道：「張秘書長是付建的前任，他上來前，就是因為自籌資金對西海賓館進行了大規模改造，取得了較好的效果，贏得了省委主要領導的高度評價，隨後省委省政府下屬的幾所賓館都委託他進行改造。新建了網球館，健身館，改造了游泳館，新植各種花草樹木十萬余棵，據說定製的一艘遊艇今年八月到貨。」
金楊很敏感地抓住了重點，「省委哪個領導對張秘書長有過高度評價？」
張勝利拍了拍金楊的肩膀，感嘆道：「夠朋友！帶車沒有，讓我的車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