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秘書生涯
第二十八章 苦難為什麼不是你們的老師？
「誰說不是，是哪個掉腦殼當初漏辦了她的醫保，這不是害人性命嗎？」
「哈！可能嗎？」韓衛東瀟洒地甩了甩頭髮，認真說道：「下輩子或許有希望。」
「老王也倒霉，只是偷了幾百斤鐵，就判了三年，那XX開車撞死人啥事也沒有；還有廠里老廠長家的老三，前段時間跟人搶工地，都快把人打死，現在還在醫院搶救，昨天還大搖大擺在前邊酒店裡擺宴席請客……什麼世道喲！」
金楊從包里拿出錢夾子，把鈔票全部拿出來，輕輕放在床尾，拍了拍兩個男孩的肩膀，黯然轉身。
金楊從口袋掏出一包未拆封的黃鶴樓，扔給韓衛東，伸手扭了扭汽車鑰匙，發動汽車，緩緩倒車，然後駛向大門外。
金楊默默無語地看著趟在床上的婦女，緩緩打開公文包，拿出一個大信封，低給老大。低聲道：「拿著。」
一個大嫂警惕地盯著金楊，撞了撞身邊的婦女，示意她不要隨便開口。
金楊說完轉身大步離開。
金楊沒有停留，一一點頭示意，快步來到大樓停車場。他的那輛「哈弗」靜靜地停在一處不顯眼的位置。
他記得當時夏國華因為說了句「如果吃苦可以讓我成熟，我對我的未來更有把握」這樣的話而獲得老師的嘉獎。而老師結尾時說了兩句話，對他的感觸最深。
「她才多少東西，一趟就搞定。她正興奮地在家搞衛生呢，還不許我幫忙。」韓衛東咧嘴道：「煙完了，楊哥給支煙抽。」
這樣巨大地反差，孩子們的心裏能平衡嗎？他們長大了是不是又成長為一個韓衛東，常龍、鄭三炮、湖彪們呢？
「照顧好母親。別對這個
其實他對葉旌的印象非常不錯。雖說她不是蘇娟白小芹那種讓人一眼驚艷的美女，但是姿色上佳，身材霸道，而且智商相當高，屬於懂生活，有目標，內外兼修的女孩。而且一句「豁出去了」明擺著不帶任何條件，也就是他不必因此負什麼責任。
金楊白了他一眼，打開導航儀，輸入武江塑料一廠的位置，GPS提供四條路線，金楊選了條最短路徑，然後緩緩停車，「下車。」
金楊心中一緊，一邊安撫一邊快速發動汽車，「堅持住，不管用什麼辦法也不能讓她離開。我最多十五分鐘到。」
「叔叔！我代表我媽媽謝謝您！」
這是個長長的筒子間，開門見尾，用牆壁分割成三個小房間，進門的房間是個廚房，但靠牆還擺放著一張單人床。床邊有個小書桌，桌子上堆滿了學習書籍和各種藥盒。
「呵呵！那十五雲西分店開張，你總得去吧。」韓衛東坐地還錢道。
聽到聲音，猛然回頭。
金楊怔怔地看著他們尚未成熟的瘦弱背影，再看看高樓和眼前的低屋破壁。忽然意識到韓衛東大概也是這個環境下「成長」起來的。僅僅百米的距離，卻是兩個天地。想必高檔商品房家的孩子現在正在校園裡，即便回家也是鋼琴藝術家教，而這些下崗職工的孩子呢？
老二雙腿一軟，正要下跪答謝。他連忙提拽著老二的手臂，低喝道：「男兒膝下有黃金，跪誰？你記著，整個天下，你唯一該跪的是你的父母。除此外，沒有任何人有資格讓你腿軟。」
「余大校，劉靖，藏青，還有言潔菊……」韓衛東朝車外吐出了香煙，搬著手指數，「還有店裡的小張，小許，胖丫她們……」
「你能代表什麼人？」
金楊匆匆下樓，沿途遇到很多認識不認識的人都熱情地和他打著招呼。
「金處長好。」
金楊笑道：「下次你來武江，我請你。」
金楊快速發動汽車朝目的地駛去。說實話，他沒想到彭放會關注網路上的芝麻小事。以前他在武江公安局工作時，也接到過好幾次政府關於要怎麼怎麼關注民生的通知和文件。但大多是響亮的口號，執行起來困難。彭放身居高位，卻拿出最實際的行動。雖然說一個月的工資對那個家庭來說，杯水車薪。但卻是一絲希望地火苗。
金楊沒好氣道：「我趕時間去個地方，路線和你相反，你現在下車自己坐車回雲西，節約時間又節約路費。要不，你跟我多跑十幾公里路，再自己找車回去也行。反正我今天是沒時間送你。」
後來在高中課堂上，他的班主任老師曾經用一堂課的時間來講述這句話所包含的含義。
看到「豁出去」這三個字，而且特別在前面加上一個「我」字，金楊微微驚詫。他知道葉子是玩文字的高手，她這樣組織文字，裏面的玄機……
「你說張嫂子怎麼就這麼倒霉？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家裡就靠老王支撐，他這一判刑，她和孩子可怎麼辦喲！」
韓衛東拆開香煙，遞了一支給金楊。金楊搖了搖頭。說來也怪，遇到不抽煙的彭書記，他的煙癮也直線下降。今天更
第三條是：吃飯的地點由你選。今天我和我的錢包都豁出去了……
剛轉一個彎，他便看到有戶人家門前站滿了嘰嘰喳喳的人群。不問問，這肯定是張秀蓮的家。他快步走過去，撥開人群擠了進去。
韓衛東自己點燃一支煙，長長吐了個煙圈，「楊哥！中午我請你吃個飯，恭賀你榮升省委書記秘書。」
他找了個停車處，然後在坑坑窪窪的窄巷中走著，沿路遇上幾個十三四歲的小男孩，留著長長的頭髮，寬大地韓式燈籠褲子，手腕上脖子上掛著各種飾品，個個手上叼著香煙，看到他，眼睛里流露出冷酷和不屑的神情，噴著煙大搖大擺從他身邊走過。
中午。
如果他沒有蘇娟和白小芹，或者依然窩在白山警務區，能討個這樣的女孩當老婆或者情人，已經是天大的奢侈了。
「說好了，你不去分店就不開張……」韓衛東還想說話，金楊打斷道：「余大校他們在周余縣的分店準備得怎麼樣了？」
他腦中忽然一動，這事情是不是讓萱萱基金會介入，至少可以解決張秀蓮的醫療困難。正當他正考慮實施方案時，電話滴滴響了幾聲。
老二眼眸頓時濕潤了，他深深地低下頭。
「老大，她要離開，我們快攔不住了……」
如果是老手機，他不一定會看短消息。但這是省委辦公廳的專業手機，知道這個號碼的人也不多，他拿起來打開一看。短消息是葉旌發來的。
不過旋即一想，他如果還在白山警務區，會有可能認識省委辦公廳的美才
僅僅目測便知道是有好幾十年歷史的老房子，破爛不堪。而這排房子的周圍百米處，卻聳立著幾棟豪華的高樓大大廈和高檔寫字樓、以及綠草紅花相間的幽雅商品房小區。
「這倆廢材……」韓衛東搖頭道：「第一次當家作主，僅僅設計圖就換了三種風格，當然要夠拖，我看三八前都玄乎。」
快步來到門外，他感覺自己的心在隱隱作痛。
金楊無奈道：「如果能擠出時間，一定去。」
有三四個中年婦女坐在床鋪上唉聲嘆氣。
韓衛東已經在車上等了他半個多小時，煙盒裡的煙早被揮霍一空，正猶豫是不是去外面買包煙回來，看到金楊，連忙打開車門，讓出正駕駛的位置。
金楊低頭走進第二間房間，兩個老式大衣櫃擠滿了整堵牆壁，距離大衣櫃不到一米的距離有張大床。床上躺著一個面色枯萎的老年婦女。如果不是從網路上得知她的年齡才四十五歲，他再怎麼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狗屎！都是些屁話！」走出小巷的金楊望著不遠處的高樓大廈，憤然自語道：「苦難如果沒有盡頭，還會有多少堅強？」
第二條是：你怎麼走那麼早，我去你辦公室沒找到你。中午請你吃個便飯，賞光否。
老大的鏡片的眸子陡然有了神采，他惶恐起身，接過信封，深深地鞠躬，顫聲道：「……謝謝！」
「金處……」
韓衛東委屈地張大了嘴，「不是吧，楊哥！我可是代表了一大幫子人呢，他們千囑咐萬囑咐，讓我一定要代表他們表示表示。」
他輕輕長嘆一聲，繼續向巷
驅車趕到武漢塑料一廠的老式家屬房。
「沒時間。」
她這是在暗示他，她今天要把自己豁出去？如果只是吃飯那麼簡單，她幹嘛迴避電話，而是用文字表達？如果沒有楊慧紅事件，他不知道最後自己會怎麼選擇，但是現在，他連想都不會想。準備回條短訊拒絕。回頭一想，裝做沒看到沒收到彼此的面子都好過。畢竟每天都要見面。
精神萎靡地上了車，便接到小黑的電話。
床頭坐著兩個男孩，一個穿著地攤運動服，體型偏瘦，帶著眼鏡，看上去像大學的學生，一臉木然地呆坐著；另一個穿著毛衣，年齡莫若十七八歲，是他的弟弟，看到他，兩眼露出警惕的光芒。上下打量了一眼他筆挺的西服，閃亮的皮鞋，高級公文包，稚嫩的眸子里陡然射出仇視的寒芒。
關於苦難是老師這句話。最早是金大伯告訴他的。那時他還小，根本理解不了，只是很委屈地說，「我為什麼沒有爸爸媽媽，別的孩子都有……」
「同學們。只有能戰勝苦難的人，苦難才是他人生的一筆財富！換而言之：苦難是堅強的人的老師！」
「你是什麼人？來幹什麼？」
「那……我麻利地下車好了。」韓衛東跳下車，回頭沖柔聲柔氣道：「楊哥記好，十五等你……咦？楊哥，我沒說完呢，你怎麼跑了……」
「下班了，金處。」
「咦，楊哥，不……我沒說什麼呀？生氣了？」韓衛東一臉迷糊地摸自己腦袋。
金楊上了車，看了他一眼，「小芹搬完家了？」
「都有個學習過程嘛，你當初不也是邯鄲瞎天糊地的小太子？他們倆只要有這個認真勁，告訴你，遲早超過你。你別得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