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秘書生涯
第三十一章 條件
他驀然開始同情起這個商業巨子，有再多錢，卻依然活得生不如死。
「我調查過你。」說到這裏，他從茶几上拿起一張紙，遞給金楊。
郭正海彷彿看穿了他所想，不動聲色道：「她只是龍隆眾多兼職秘密公關中的一個。你只要擺平了程其雄，說服彭放放棄石油戰略儲備基地項目，她和她身上的東西都是你的。」
宋採薇眸光尷尬地流轉，「再見！」說完，她回到衛生間里穿上長長的羽絨服，提著包施施然地離開。
「喝點我的家鄉茶。」郭正海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皺巴巴的小布袋，拿起兩個很顯然不屬於酒店裡的玻璃杯，從小布袋裡倒出二三顆乾花苞似的條狀物，然後不慌不忙地倒入開水。
他拿出來一看號碼，頓時整個人幾乎激動得跳了起來。
「這茶的名字叫梔子，不是市場上普通梔子花的梔子，而是產於我老家的一種當地梔樹，每年夏季結苞。我老家的後院就有一棵……」郭正海舉起茶杯，輕輕搖晃道：「小時候很窮，長到十四歲不知道什麼是茶葉，我爺爺到了夏天會摘下梔樹上的花苞，晒乾存起來泡茶。」
金楊輕咳一聲，「您找我來？」
金楊苦笑著自嘲道：「我不是個雅人，竟喝不出任何感覺，浪費了郭總的好東西。」
郭正海神秘地笑了笑，輕輕抿了一口，閉目半晌，睜開眼睛嘆道：「好東西啊！我這輩子不好煙不好酒，甚至連女人也碰得少，就好這個。」
「希望沒有打擾到你。」郭正海沒有俗套地和他握手，而是輕
接著金楊自我否定搖頭道：「龍隆應該不大會看得上這樣的項目。」
郭正海道：「比如一號俱樂部，就是權力、金錢、知識、聲望和地位等各種社會資源合流的結果。他們擁有權力的多樣性……」
「試試。」郭正海做了個請的手勢。
前來開門的竟然是郭正海。
金楊敲開五樓的一間客房大門時，心裏還頗為驚訝。
郭正海也不浪費時間，話鋒一轉，「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來了個課題組？」
「郭總！您好！」
「我現在還沒死。」郭正海沒好氣地拍了拍手掌。
郭正海輕聲道：「很強，非常強……如果昌泉還在，我也許會考慮就此收山。但現在，即便擁有全世界，對我一個孤寡老頭子又有什麼用？」
金楊當然明白這個商場巨頭在想什麼，無非是想他會獅子大開口，開到什麼程度。他笑了笑，「我會擺平他們就石油戰略儲備基地項目做任何的私下交易。條件是您不要把龍隆當私人的賭注全壓上賭桌。」
郭正海正要說話，金楊的電話忽然響起。
金楊接過一看，大為驚愕地抬頭看向郭正海，苦笑道：「可真細緻，就差挖我祖宗八代的老墳了。」
郭正海霍然動容，沉默好一段時間，低聲道：「我答應你們。如果真有那麼一天，我會把龍隆託付給萱萱基金會管理。」
郭正海哈哈大笑，朝金楊豎起拇指，「自龍隆有成后，我前後
郭正海輕輕吐出兩個字：「合作。」
一段並不怎麼清晰但卻能聽個大概的對話，靜靜地在房間響起。
「茶葉越好，泡的次數越少。而僅僅三顆這樣的梔子，就能連續泡一個星期，冬季甚至一個月，越泡茶水越碧綠。」郭正海感嘆道：「好東西啊！」
「謝謝郭總誇獎。」金楊心想，您那會恨不得把我和顏婕生吃了，還有心招納？
金楊略顯狐疑道：「她的夢想是重回一線主持的位置。您一句話的事情……」
郭正海愕然著他，半晌，張口哈哈大笑道：「告訴你，小子，我沒那麼容易輸。」
金楊大感意外地也瞪大眼，看了看他，又看看杯子里的梔子。
金楊眼睛一亮：「您答應讓萱萱基金會介入？」
郭正海不懂，深深望他一眼，「為什麼是這個條件？似乎對你沒任何好處。」
「您為什麼覺得我能做到？」金楊抬頭看他。
「宋主持……」金楊愕然回眸。
金楊興趣大起，學著他抿了一小口，入口有種淡淡的清甜，沒有茶葉澀口，比白開水味道稍重，但也僅此而已。他實在品不出這東西好在哪兒。
金楊善意提醒道：「這個俱樂部的能量……」
郭正海的話沒說完，金楊驀然道：「我可以答應您。但是我有個條件。」
金楊直言不諱道：「其實您自己也知道不敵。」
衛生間的門口
郭正海淡淡一笑，「權力是什麼？真正的權力是制定遊戲規則，讓眾人按你的意思玩，是一種對別人產生精神影響的威懾能力。你的一句話，一個手勢，一個表情，就能讓周圍發生變化。這才叫權力，這才是圈內人的遊戲。但是，如果每一個對你有所求的人，你都滿足他們的要求。這樣也就讓權力貶值。她要名，我給利。要利的，我給她名……」
郭正海喝了一口梔子茶水后，輕描淡寫道：「我這種早期身體透支過度的老頭還能活多久？三年？五年？他們未必能在三年內完勝我。因為他們沒有破釜沉舟的膽氣。」
金楊忽然明白，郭正海現在活著的唯一意義，便是捍衛他的龍隆，要和斷絕他香火的汪小山殊死一搏。
金楊沉默地笑了笑。
郭正海安排見面的地點距離省委大樓不足半里地，很好地為金楊考慮到時間問題。
「怎麼樣？」
「謝謝您！」金楊起身鞠躬。
金楊看著她，張了張嘴，卻沒能說出話來，他的眼睛轉向郭正海。心想，她如果是你的女人，為什麼還讓她去侍候程教授那種人？
金楊拱手，「佩服佩服！」
郭正海頗感意外。他看了金楊半晌，朝宋採薇輕輕揮了揮手。
郭正海眯起眼睛，「你一年多前來找過我時，說我的龍隆註定要敗於俱樂部手裡。現在一年多過去，龍隆看起來風雨飄搖。但只要我存在一天，就絕不可能讓他們得逞。」
金楊開始就聽出了艾慕國和程其雄的聲音，他先
郭正海看了看時間，認真道：「龍隆在全國有不少宋採薇這樣的公關，如果你嫌她年齡大，還有年輕的，錢好說。只要是錢能解決的問題，都不算問題。你開價。實話實說，龍隆為了爭取省里不點頭，已經耗費了無數心血。一旦省里首肯，龍隆或許真撐不了三年五年。」
郭正海一直默默盯視著金楊，試圖從他的表情上找到他希望的變化。
金楊汗然道：「控制。」
郭正海親自給他泡茶。金楊受寵若驚地端起杯子，好奇地看了看杯中黃色的花苞，慚愧道：「我從沒有見過這種茶，聞所未聞。」
「說得很好。」郭正海若有所思地看著金楊，微微嘆息道：「遲了……我應該在第一次見到你就設法把你留在龍隆。現在，你貴為省委書記的秘書，我就不開這個口了。」
金楊陷入沉思。即便沒有郭正海的「要求」，他也會阻擊程其雄和他背後的俱樂部勢力。現在郭正海提出來，他當然不能白白放過這樣的機會……
這張紙上很明晰地用個輻射圖來展現他所有的人脈和關係，甚至他以為萬無一失的雙國，都雀然紙上，更不用談紅磨坊。
金楊沉聲道：「龍隆旗下數萬職工不能跟您陪葬。他們每一個人都有一個家庭，父母，孩子……您可以輸，龍隆不能。」
郭正海沒有絲毫抱歉的意思，「你們上次堂而皇之來到我的總部要挾
金楊微有些尷尬，摸了摸腦袋，「我是個粗人，不知道怎麼品茶。我只知道心情好，喝什麼都甜；心情不好，喝極品大紅袍也苦喉。」
這是個大眾化的商務酒店，平均消費價格一百五至三百之間，而以郭正海西海首富的名頭，去任何地方，龍隆都會安排當地最昂貴最安全的豪華套房。
「很高興再次見到金處！」宋紫薇嫣然一笑，仿若嬌艷地牡丹盛開。她穿著一件黑色的睡裙，渾圓翹美的豐臀玉乳，潔白修長光潤的勻稱美腿，足登約三寸黑色高跟鞋，頗有古詩中的「煙攏寒水月攏紗」的意境。雖不能一覽無餘，但在黑紗的影印下卻更顯誘人。更古怪的是，她的一雙如春蔥般美白的手山各舉著一張銀行卡。
金楊緩緩搖頭。
「不想。」金楊聳肩道：「我是個很容易滿足的人，不想以後睡覺都提心弔膽。」
金楊狐疑地望著郭正海，不明白他葫蘆里賣什麼膏藥。「郭總，您的公司準備轉型？或者想在石油戰略儲備基地項目分一杯羹？」
「所以你有和我合作的能力。」
郭正海淡淡一笑，伸手摁下茶几上的一個小型錄音機。
金楊正色道：「我從來都沒希望您輸。但世無絕對。您說呢……」
「喔。你說，只要在我的能力範圍之內。」郭正海應道。
郭正海笑道：「不想知道這兩張卡上有多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