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什麼來頭

而發改委這幾年，各方面都蓬勃發展，唯獨地區經濟司滯后。他還沒上任，心裏就開始盤點突破點。而西海作為中部地區的資源供應和資源消耗大省，無疑是最好的突破口。

金楊哦了一聲，再聯想到剛才在文華小院里碰到張勝利和付建，不由好奇地掂量掂量小木箱子的重量。

「非官方見面，我也用不著擺省委書記的譜。」彭放主動伸手。

彭放微笑著點頭。

上完茶，金楊輕聲請示道：「彭書記，有什麼需要通知我，我去外面等。」

余占剛一離開，劉上戡驚訝地指了指房間，小聲道：「這個趙司長什麼來頭？」

劉上戡看了看余占剛，對宋得志道：「你去樓下待命。」

一句話透漏出這是私人間的會面。

趙廟並不是第一次到武江，他不僅來過四次，而且某年春天在趙家道海路老宅住過半個月。不過他並未品嘗過武江的盛夏和隆冬。正巧這個夜晚武江溫度驟降，而且下起了零星小雨。剛從金楊的哈弗下來，一股清冷潮濕的寒風撲面而來。他不由深深地打了個寒顫，胸肺間滿是冰寒的涼意。

金楊朝趙廟點了點頭便轉身退出。

按華夏的規則是尊者先出手，即地位高者先伸手。所以該掌握主動的彭放主動拿捏，趙廟雖然身體迎前，做好了伸手的準備工作，但他絕對不會主動朝彭放伸手。

「金處，這位貴客，你們好！」

余占剛輕聲道：「省里專家複製的濃縮型編鐘，首批材質特殊，一共只製作了十套，其中三套被幾個博物館要去，這一套的編號是009。」

金楊心想，劉上戡這次算是非正規地高規格接待，把廳接待辦主任都調動出來。

一個主動迎接和長時間握手的動作，是通過肢體語言告訴對方他的重視程度。

不僅金楊動容，連劉上戡亦挑了挑眉毛。

所以他很謹慎地選擇了西海作為第一突破口。

余占剛猜測金楊和劉上戡之間的關係不簡單，他留下編鐘后，藉機說下樓溜達溜達。

格局不大的大堂里除了小張外，還多出了位四十歲上下的男人，臉上露出得體的微笑快步朝金楊和趙廟迎了過來。

王庭出警。南飛代表彭放出面。最後談話的地點選在劉上戡的商務廳招待所。很顯然，南飛和劉上戡借這個機會打通了彭放的通路，王庭雖說惹了宮青山，但他畢竟沒有違背宮的意思，甚至在快速出警上彌補了武江市治安上的不足，就算是懲獎，也是功大於過。

余占剛朝金楊遞過一個不大不小的小木箱子，「這是省里送給趙司長的禮品。」

但是和趙廟的這次握手，時間跨度超過七秒鐘，上下擺動的幅度比較大。

金楊忽然感覺命運很神奇，他們這個小圈子中，除了姚希文遠在順山，其他三人全部介入。

兩人出門，余占剛和商務廳招辦主任宋得志等候在走道里。

地區經濟司的職能是組織擬訂區域經濟發展規劃，提出區域經濟發展的重大政策；協調國土整治、開發、利用和保護政策，參與制定土地政策，參与編製水資源平衡與節約規劃、生態建設與環境整治規劃；組織實施主體功能區規劃；指導地區經濟協作；編製老、少、邊、窮地區經濟開發計劃和以工代賑計劃；協調落實促進中部地區崛起戰略、規劃和重大政策，提出重大項目布局建議並協調實施，推進中部地區內外協調合作和相關機制建設。

「我代表商務廳和劉廳歡迎你們！」宋得志沒有過多的糾纏客套，而是很識時務地帶路道：「請上三樓。」

金楊了解彭放的握手習慣，彭放不論和省委常委還是一般的縣級官員握手，都保持三秒鐘的時間，不會超過五秒，而且手很少上下擺動。

兩人剛來到文華的後院小樓門口，金楊便看到省委副秘書長張勝利和省委接待處副處長付建，兩人行色匆匆上了車，坐在副駕駛室的張勝利陡然看見金楊，正要打招呼，金楊微微伸了伸手，做了個有事要辦的手勢，帶著趙廟上了樓。

金楊主動搶了劉上戡倒茶送水的工作。畢竟，讓劉上戡這樣的省商務廳廳長為一名副廳級服務，也說不過去。

首先彭放剛到西海，他和西海地方上的勢力沒有糾葛，辦起事情來可以大刀闊斧，不受利益和關係的左右；二則資源性項目大多控制在省長安家傑手中，彭放也樂得朝安家傑揮刀。

金楊猜測他是文華招待所的領導，朝他點了點頭。

趙廟心想，京都的溫度比武江更低，但他卻從未感覺過寒冷。出了暖氣房，進的也是溫暖如春的房間。

直到後來金楊身居高位時，才真正明白彭放的一句話和一個動作的含義，有多麼深刻。彭放作為一方封疆大吏，面對一個副廳級官員，從級別、資歷、正規程序上，他都應該坐等趙廟進房。所以他說了一句，這是非官方見面。便把職務關係拋除在外。其中真正的寓意卻是一名身居高位者的謹言慎行。

但是想要省領導和發改委做到同步，很難。地方上的阻力，方方面面的利益博弈，錯綜複雜的關係等等，都阻礙了規劃的實施。他之所以挑中西海，並不是他對西海有多大感情，而是這條線路最短，最有實施可能。

小張急迫地介紹道：「金處，這是商務廳接待辦的宋得志主任。」

他這次來武江並非只為私事，就是金楊不提，他也會在適當的時間提出見見彭放。作為國家發改委利用外資和境外投資司副司長，他在這個位置上已經一年半時間，上次發改委李主任暗示開春后要動一動地區經濟司，他便知道，自己大概要就任地區經濟司司長。

出乎金楊的意外，當宋得志先一步通知三樓后，彭放竟親自從房間迎了出來。劉上戡和余占剛緊跟身後。

劉上戡親自充當服務員的角色，領著兩人進入會客廳。金楊亦是第一次來到商務廳的小會客廳。果然布置典雅莊重，奢而不華，很適合高級領導之間的交流談話。

金楊看了他一眼，不由道：「這兩天的溫度有些低，你的衣服穿少了。」

金楊一來知道趙廟的消息明天便會在西海上層圈子裡傳開；二來他也不打算對劉上戡隱瞞。於是把趙廟的身份簡單說了一遍。

雖然只是很簡單的概括，但劉上戡卻依然很震驚。好半晌，才緩緩吐了口氣，「原來如此。難怪今天老南給我打了通莫名其妙的電話，說要喝酒，我說你找我有事，他才改口……」

趙廟心裏明白，這算是幾個碩果僅存的老革命對他的又一次考核。如果成功達標，他的目標是中央黨校中青年培訓班，接著去某個直轄市擔任副職，然後一路綠燈，直達上聽。

「彭書記，怎麼敢當您親自相迎。」趙廟一個箭步上前，貌似恭謙但舉止並不低下。

劉上勘雖然覺得自己有資格留下來，但他比較懂路數，很低調地和彭放趙廟告別離開。

作為省委書記，在什麼時間，什麼地點見了什麼人，說了什麼話，很快就會通過組織語言傳遞出去，並有可能形成輻射或者變味，那麼他的舉止或言語間有可能引發一系列的反彈或影響，進而對自己或黨組造成傷害，所以他必須謹言慎行。

而他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結果，趙廟等於開出通行證，他和蘇娟的事情此後再無障礙。而且他藉機把烏鴉陰了一道，也算是對汪小山小小的回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