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秘書生涯
第九十九章 宴客
路瑤看了金楊半晌，試圖捕獲他的真實思緒：「我們去採訪，一是接到群眾舉報，想查個水落石出；二是在採訪中發現疑問，追蹤朔源，以弄清真相；三是公眾普遍對某件事情有疑問，希望主管部門給個答覆。這三點都是為了讓公眾知道實情，出發點是不容懷疑的。」
冷月潭點了店裡的幾道招牌菜，松鼠鱖魚、功德冬菜包、十八羅漢等。
下午四點三十分，金楊來到提前預約好的飯店。
金楊幾乎調動了全身的力量，才勉強自己發出一道微笑。計程車迅速沒入京都的洪洪車流之中。
彼此交換名片，並約定多多保持聯繫后，金楊又把重心轉移到路瑤身上。作為人民日報社的一名記者，她的名字能上省委邀請名單。本身就說明問題。
路瑤笑嘻嘻道：「給你一個驚喜嘛！」
冷月潭默默陪他起身，點了點頭，跟在金楊的身後。
金楊吃的津津有味，「不錯不錯，味道很好。這道糖醋排骨也不知道怎麼做出來的，有嚼勁，香味濃厚，比真排骨還好。」
冷月潭倒是有些忐忑，「吃得慣嗎？」
金楊對她是真正的敬而遠之，客客氣氣道：「公務，時間緊，否則一定會打擾你們。」
錢午繼續活躍氣氛，對路瑤道：「要不，我加入你們？」
車剛啟動，冷月潭鼓足勇氣道：「我會回去的……」
席間，金楊有意和三位商業成功人士拉近距離，頻頻和他們喝酒。而他們也很給金楊面子。話題由開始的客套轉向地方投資上。
「去你的！」路瑤啐道。
錢午鄙夷道：「封口費而已。」
金楊再問道：「我最近看了些報道，說許多地方和政府拒絕記
錢午眯起眼，哎呀道：「我錯了，剛上桌子我就得罪了二位美女，一會還不得被你們整趴下。」
沈敏瞪起雙眼，語氣陰森森地拖長尾音，「知道就好。等著吧你！」
「沒有。」金楊連忙作出反應。
下午他去商場採購禮品。逛了一個多小時，最後排除了公文包和領帶商務套裝等禮品，選擇了一九九六年發行的毛澤東誕辰一百周年紀念銀章，每套兩枚，市場價一千五百元一套，據說還在漲。
「沒有，你的眼睛可一直盯著她？」沈敏低笑，小聲道：「你和我父親的關係，我們也算自己人，需要我幫忙就儘管開口，好多男人在追她呢……」
「的確是驚喜。」沈敏瞪了路遙一眼，大大方方朝金楊伸出手，「歡迎金大秘書。什麼時間到的，怎麼沒提前打個招呼，也讓我和遙遙儘儘地主之誼吧。」
她卻大步走到車邊，漲紅著臉怯生生道：「一路平安！」
王候奇怪道：「我憑什麼和你聯手？有什麼好處？」
金楊嘆為觀止，如果不告訴他這是拿素食做的，他絕對吃不出來。
冷月潭對省活的要求在普通人看來，其實極低，今天金楊答應吃飯，她已經很滿足了。她笑著搖了搖頭。
大家已經習以為常，沒有誰推脫。
金楊覺得這個禮物不錯，邀請人數七人，但考慮到防止意外出現，他採購了十套準備。
一位在中宣部工作過的老領導忽然開口道：「小路說得沒錯。政府官員在接受採訪時，他們代表的不是個人，而是政府部門，而政府部門是公眾服
只有沈敏因為還在讀書，而且今天明顯只有她是路瑤帶來的「搭頭」，她說了幾句推脫客氣話。
※※※
大家聊得興起，沈敏無所事事地看著金楊，低聲道：「是不是看上瑤瑤了，要不要我做媒呀？」
冷月潭帶著金楊來到一家老字號素菜館。這裏的仿肉素食最為絕妙。各種肉類一應俱全，口感也各有千秋。而且環境莊嚴素雅，很有佛門特色，進門就有服務有雙手合十問好。客人進入這家素菜館，便會不由自主受環境影響，很少有人大聲喧嘩，來這裏吃飯的以中老年人居多。
錢午裝出怕怕的樣子，可憐兮兮對王候道：「王處，待會咱聯手？」
冷月潭傻傻地點頭，「嗯，一星期吃一次。我有學怎麼做，只是沒他們做得好吃……」
王候側首傾聽，追問道：「以前流行有償新聞，現在流行有償無新聞。」
金楊彎腰上車。
無疑，能上省委辦公廳名單的西海籍人士，每一個都是各自領域里的成功的人士，成功人士的另一個符號是「大忙人」。不知是他的運氣好，還是錢午的面子大。邀請的七個人全部出席，甚至還多出一個人，沈君儒的女兒沈敏。
大傢伙紛紛大笑。
金楊雖然並不清楚他們三人有多大的實力，但能上省委秘書長名單的，肯定不馬虎。路瑤和沈敏王候明顯地看出金楊的傾向。他們還略有不
三個西海籍的經商人士年齡都在四十上下，比兩個退居二線的老頭子年輕得多。他們三人頻頻搖頭，說大家不分男女，都是一條線上的老鄉。
比如路遙，她寫的內參就可以直達最高決策層。由於這種特殊的身份地位，所以一些封疆大吏對他們都得讓三分。
一場宴席正式拉開。
從某種程度上說，一線的主流新聞報道不僅是晴雨表，也是政治方向標。
她和路瑤一向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只要是京都涉及老鄉之間或聯誼會活動，兩人只要有時間，大多選擇一起出席。
要說路瑤的級別，估計頂天一個正科，但她手中的筆卻是黨政軍之外的「第四種權利」。特別是人民日報，作為政府和黨的主要喉舌，不僅能引導普通輿論，大多數領導幹部通過這個窗口，觀察、揣摩上級領導的動向和意圖，以及重大的人事變化。
路瑤咬牙切齒道：「錢午，你的嘴巴也太損了吧，好像我和敏敏沒見過禮物似的。」
金楊怔然望著她，一時之間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這個「自己人」當初在她家可沒給他好臉色看。當然，那時的他和現在的他，級別上區別不大，但地位身份懸殊。
路瑤搖頭，「雖然這樣的事情在華夏不是什麼新鮮事，但畢竟是少數。中央曾三令五申要求杜絕有償新聞，也經常進行檢查和整改。但和許多人同時接受不得偷盜的教育、但依然有人違反一樣，這種現象只會越來越少。」
錢午自從春節在沈君儒家經歷過醉酒風波后，回到京都，他也開始疏遠沈敏。倒是王候依然痴心
沈敏看到他，頗為意外，她捏了捏路瑤的手，嗔道：「你可沒告訴我是金楊？」
金楊安排客人們落座，態度很熱誠地闡明這是彭書記的意思。說彭書記若不是部委有個活動，他就會親自出席云云。然後拿出八套紀念章發給大家，說是省委省政府的一點小禮物。
金楊吃了口菜，回答道：「任何美味天天吃也就是那麼回事。偶爾吃吃不錯。」
金楊笑笑說：「最近國人對媒體產生了不信任感。你認為問題出在哪？」
而金楊認為，只要有心，他就能在省市兩級建立起一個強大的輿論網。前提是有路瑤的幫助。
金楊招了招手，對司機道：「開車。」
正在這時，他的手機響了，他接通一聽，起身道：「彭書記，您來了……」
冷月潭這才放下心，盈盈笑道：「以後多吃，這是健康食品。」
金楊哭笑不得，心頭不是滋味。雖然冷月潭一直給他惹麻煩，包括現在，也同樣等於在給他惹麻煩。但是她的一顆心卻猶如水晶，看不到半絲瑕疵。要臉蛋有臉蛋，要身材有身材，長腿胸翹臀圓……如果沒有那些個額外的因素，他何嘗不想敞開雙臂接納她。
路瑤想了想道：「華夏至今沒有出台相應的法律，所以，媒體是不能單獨對法律負責的，也不能對讀者負責，而只能對主管部門負責。實際上，現在有兩種力量在限制著媒體的範圍，一個是公權力的力量，一個是資本的力量。一般來說，公權力的力量是剛性的，說『這些題材不能報道就不能報道』，沒有討價還價的餘
一餐飯吃了半小時，金楊放下筷子，冷月潭急忙遞上餐巾紙。
這個餐廳是錢午推薦的，說離大傢伙的距離適中，都方便。他預定了一個足以坐十六個人的大包廂。
金楊默默擦拭著嘴巴，輕聲道：「我走了，你多保重！照顧好自己。」
用金半山的話說：媒體就是座資源豐富的寶礦，就看你有沒有本事和經驗去挖掘了。而輿論會就象一把殺人不見血的利劍。但這把利劍是雙刃的，未傷人就肯定傷自己。
在華夏，作為中央的頂級機關報紙，《人民日報》的社論和頭版評論歷來被看作是高層表態的一種傳達。
錢午接著王候的話，繼續調侃桌子上的兩個女子，「看來不僅是瑤瑤熟稔這套，金處也深懂女人心啊！在她們意想不到的時候給她們一份小禮物，比給她們一件意料之中的大禮物，效果要好上千百倍。她們嘴上或會說『太客氣了』『不好意思』，其實心裡頭卻早就歡喜得一塌糊塗。」
金楊招停了一輛出租，回頭笑笑，「要不要我送你。」
錢午的目光又轉向幾名京都私企的老總，「孫總，謝總，張總，我們是不是一條線？」
沈敏抿嘴一笑，不可置否。
只有金楊心裏清楚，他今天的重點是和三位「大老闆」搞好關係，一旦他下到廣漢，就需要這種人來添磚加瓦。
他只有選擇不再說話。她說三句他點次頭或者輕嗯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