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直抒胸臆且盡歡
第六十六章 冰火兩重天（五）
她的聲音雖低，但在寂靜的車內凌旋卻聽了個一清二楚，她當即咂然回眸，冷視金楊。
「阿全昨天失蹤了。」季疤子訕訕道：「我今天得知他找人拿過一批雷管炸藥……」
凌旋氣急，心想你泡妞要我配合？換其它女人未必能掙脫金楊的手，但凌旋十一歲開始練功，手上腿上的力量不輕，她條件反射似地翻腕子用力掙脫。
這不是丁大飛的老婆，醫院院長邱麗嗎？她不是和丁大飛一起失蹤了嗎？金楊忽然熄滅了汽車，目不轉睛地盯著她。
金楊懶得理她，只是朝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我今天派人去找他，他和他的幾個兄弟全部失蹤。有人說昨天中午看見他們開著幾輛車進了礦區，然後一直沒有影蹤。」
金楊掏出電話，撥了個號碼，幾秒鐘後接通，「詹局，我在礦醫院看到邱麗了。」
李標聲音沉重道：「即便不是我們做的，但我們肯定是政府的第一嫌疑人，政府一直在找我們的麻煩，正愁打不開缺口，這次不是死也是屎。」
詹麗倒抽一口冷氣，「她是來打探礦工傷亡情況的？」
「他是我前年收的一個小弟，外省人，剛從號子里放出來，手底下有幾刷子，心狠手辣，而且帶有幾個弟兄投靠，我安排兩個礦讓他看……」
幾分鐘后，金楊把車停在一個礦工小區前，車剛停穩，他迫不及待地伸手打開車門，那意思很明確：你該下車了。
「老大，請相信我，我也是剛才才知道……」
「標哥，我發誓，我根本就不知道這事……」
「不論死活不管什麼原因，你們要搶在公安的前面找到他們。」李標的聲音狠辣而嚴厲，「如果被他們先找到，你們，還有我
「標哥，絕對不是我……」
回到空曠的楓園家中，時間已是凌晨一點半，今天發生了太多的事，使得他根本無心睡眠。石溝子礦難；金半山被抓；兩件事情同時發生，令他分身乏術。
「我誤會你泡妞……」她強詞奪理道：「其實這不能怪我，只能說你的一貫作風讓人懷疑。」
正後悔的當口，金楊的奧迪緩緩停在她的身邊，金楊俯下身子打開右側車門，低聲道：「上車。」
「邱麗？丁大發的老婆？」詹麗驚異道：「她不是和丁大飛一起失蹤了嗎？回來了？她人在哪？」
李標死死瞪著季疤子，直到季疤子渾身發寒之際，李標的眼睛微微眯起，毫不猶豫說道：「馬上去找到他們，不惜一切代價。」
「她是丁大飛的老婆……」金楊低聲呵斥，讓凌旋猛然想起丁大飛是什麼人，連忙咽下即將出口的粗話——
金楊懶得和她糾纏，「砰」地關閉車門，奧迪如離弦之箭般遠去。
凌旋得理不饒人，「你有女朋友，還和寧姐……還有剛才電話里的女人，詹局？你又一個情人？」
他此時的面相不怎麼好看，左手玩著紫紅檀木珠，右手拿著雪茄，臉色陰沉地盯著面前的五個兄弟。
凌旋冷哼道：「原形畢露了，是不是要趕我下車，好，我主動點……」
聽到雷管炸藥的字眼，李標臉色一寒，「阿全是什麼人？」
大廳的中央獨坐著一個長相斯文的中年男子。他就是礦區獨一無二的老大，李標。
「哦！」李標揉了揉眼睛，淡淡道：「失蹤是怎麼回事？」
「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氣？」凌旋直截了當問。
邱麗的腦袋伸出車窗外說了句什麼話，然後把車開了進入。看門人警惕地四下張望后，快速關上大鐵門。
十五分鐘后，邱麗的車駛離主城區，來到一個偏僻的小院前停下。
金楊瞥了她一眼，心想自己和她的關係不是在野味館後有了很大進步么？怎麼又變成仇人似地？僅僅是因為開發區關停了礦歌舞團？還是因為她得知了寧夏和他的曖昧關係？
蕭爺是白浪本地人，擁有六座煤礦，其中獨資私礦兩座，另外四座享有小額股份，大股東是李標。因為李標最近兩年刻意低調的原因，把蕭山和虎頭他們幾個推向前台，以至於他們幾個連縣長見了都要低頭。
金楊猛踩油門，巴不得快點送這個野馬般的女孩到家。
金楊看了看四周茫茫黑霧，猶豫道：「城北公路十幾里地……」
那麼會是什麼原因呢？
凌旋跳下車，忽然又回過頭來，直愣愣盯著金楊，「你要對寧姐好，否則……」
石溝子礦難很有可能是人為因素。但「人為」的目的是什麼呢？是周邊的私人煤礦希望石溝子煤礦因礦難而被政府關停？他們因而從中得利？這顯然不符合邏輯。國家雖有對礦山的灌頂整頓甚至銷牌政策，可石溝子礦井很難到關停這一步。
金楊等了十分鐘，和公安局的人匯合，向來人交代了情況后，驅車離開。
「也有這個可能。我建議對她進行全天候監視，也許通過她能挖掘出大秘密。」
幾名手下面容震驚，齊齊答應。
※※※
「說，石溝子礦的爆炸是你們誰做的？」
在回家的路上，凌旋就像一個淘氣孩子，睜大了一雙古靈精
金楊怔了半晌，語氣僵硬道：「你家在什麼地方？」
邱麗身形鬼祟地繞了一個彎，四下張望半分鐘后，動作飛快地上了一輛褐色轎車，一分鐘后徐徐離開醫院大門。
詹麗嗯了一聲，「我馬上安排人員過來，你現在具體的位置在哪裡？」
如果有認識他們的人看到他們低眉順目的乖順樣，肯定會大吃一驚。因為這幾個人在礦山區和白浪縣的名頭絕不遜色于縣委書記，甚至在名頭上比標哥還霸道有力度。
凌旋好整以暇地等著觀看火山爆發，卻發現這個男人還有點風度，沒有當場暴走趕她下車，她慢慢報出一個地名。
金楊靜等半分鐘后，啟動汽車遠遠跟上。
凌旋被自己的話噎到，是啊，她能怎麼著他呢？一個是高高在上的開發區一把手，一個是工作不保的底層百姓，無錢又無勢，憑什麼去威脅別人。
說起來李標有權利憤怒，最近丁來順和肖復水相繼落馬，他也跟著倒霉，七八名手下頂缸被抓，他才免於遭災，但個人也因此破財近五千萬。眼看形勢不妙，未來有太多的不可預知性，他還打算逐步分批把旗下的煤礦股份出售，然後移民閃人，不再玩了。可剛剛石溝子發生的礦難無疑有可能徹底堵塞他離開的道路。
※※※
李標氣急而笑，「不是你們，難道是我？」
凌旋並不想領情，她才不要坐他的車呢！可是她來到醫院外，竟沒有看到一輛計程車。
凌旋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後一扭腰，不情不願地悶聲上了車。
金楊略帶尷尬道：「這種蹲點監視的事情，不值得局領導親自出動，你安排幾個有經驗的年輕人過來吧。」
至於金
凌旋嘲諷地撇嘴道：「金大主任又看上美女了？要不要我幫你搭訕？」
「否則你對不起寧姐……」凌旋總算想到了一句話，雖然沒有什麼氣勢，甚至有些示弱，但總歸比答不上話好。
凌旋燃起了雙眼，語氣陰森森地拖長尾音，「被戳穿了吧，生氣了吧。」
季疤子突然出聲道：「標哥！我打聽到一事，不知道和石溝子礦難有沒有聯繫。」
「我跟蹤她出了礦山區，距離城區十幾里地的一個偏僻小院。」
金楊看了她一眼，「一個廢品回收站。」
虎頭上個月剛訂購了一輛豪華大奔，車價不算，僅內部裝修就另花了一百多萬，按西方大國某總統的標準更換了全防彈玻璃，衛星定位系統……
白浪縣某座奢華的住宅內，此刻靜得有點怕人，富麗堂皇的大廳內站著四五個身形彪悍，氣質另類的年輕男人。
金楊安靜地開著車，根本就看不出他的喜怒哀樂。
五個大佬大氣不敢出。他們跟隨李標多年，知道他的陰毒手段，平常很少生氣，一旦生氣，便有人會因此倒霉。他們誰都不想當這個倒霉鬼。
金楊猛地一個急剎車。
虎頭、濤哥、蕭爺、季疤子……哪個手下都有上百號弟兄和幾座私礦，都是身家上億的主。
凌旋極度不爽，當即側身就要下車。金楊反手抓住她的胳膊，低聲道：「麻煩你配合下。」
凌旋突然道：「她進去的院子是個廢品回收站。」
凌旋忽然有些後悔，搭他的車有什麼關係？現在深驚半夜的不知道等到什麼時間才有出租過來。
夜深人靜，
金楊亦趕緊熄燈停車，緊緊盯著前面。
「老大，這事情既然不是我們做的，我們幹嘛擔心受罪……」
金楊搖頭，問道：「你說她把自己置身於風險之中，夜裡鬼鬼祟祟跑回醫院幹什麼呢？」
「要我們馬上抓捕她嗎？」
「我再三交代你們，目前礦區的形勢嚴峻複雜，連老丁和廣漢的肖復水都被請去喝茶，何家會都因此下台，縣上的齊斌書記朝不保夕，你們有什麼狗屁能耐，難道比他們還牛逼還有背景？」李標越說越氣，「啪」地把手中的三顆紫紅檀木珠砸向地面，「你們誰他媽的不想活了，自己可以跳河跳樓去，別拉扯大家一起陪死。」
金楊皺了皺眉，心道你這算是道歉還是繼續氣我。
「否則怎麼樣？」金楊強忍怒氣，一小丫頭竟然干涉他的私生活？
「我知道了，北豐廢舊回收站。我們馬上到。」詹麗忽然降低聲音，用帶著磁性的性感聲音道：「要我來嗎？」
金楊直視前方，語氣平淡地反問：「我為什麼要生氣？」
金楊稍微冷靜后，他再次啟動汽車，靜靜問道：「告訴我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黎賓？想著這個名字，他快速撥響了夏國華的座機。
兩人都沒有開口的意思，金楊正要發動汽車，忽然看到醫院大門走出來一道熟悉的身影。一個身材妖嬈的中年女子，身穿黑色風衣，高跟鞋敲擊地面的聲音在靜夜清脆有力。
「你說。」
金楊頭疼了一陣，只好暫時放棄，等待明天的化驗結果再說。但不管如何，李標卻是橫在開發區改革與和諧之間的一根魚刺，必須拔除。
不一會，小院的大鐵門開啟，閃出一道人影和一條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