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三章 吃小灶
連蔓兒走到上房門口，猛地推開前門，就看見連秀兒正在灶下燒火，蔣氏手裡拿著鏟子，將鐵鍋里的油餅翻面。那油餅白白的，一看就是精白面做的，一面已經用油烙得發黃，因為油用的比較多的緣故，還滋滋地冒著油泡。
出了連家的大門。
「這是咋了，五郎你和你蔓兒吵嘴了？」張氏忙趕過來。
「是爺讓我們回來灌水的。」五郎道。
連蔓兒點了點頭。
「多虧二伯娘早上就帶了個空水罐，還讓咱倆這個時候回來灌水。」連蔓兒還喜滋滋地對五郎道。
「我和哥咋了，不是爺的親孫女、親孫子？老姑讓我和哥照鏡子，看是不是能吃白麵餅的。」連蔓兒一邊哭，一邊道，「老姑還說是繼祖哥帶回來的白面，沒我們的份。爺，繼祖哥不是連家的人，還是我和哥不是連家的人，還是連家現在是分家過日子了？」
「哥，這餅咱倆一人一半。」連蔓兒就對五郎道。
「爺，這個給你。」連蔓兒拿出那塊白麵餅，遞給連老爺子。
五郎將後背挺得直直的。
連蔓兒拉著五郎將水罐裝滿了水，兩個人抬著就往外走。
一張餅，連蔓兒就叫了小七、連葉兒、六郎幾個最小的分著吃了。
「你還要吃餅哪，水罐也不用你抬了，我一個人抱著吧。」
連老爺子板著臉，半天沒有說話。
「蔓兒，哪來的……」問了一半，連老爺子就頓住了。
「爺……」連蔓兒就哭了起來。
連蔓兒和五郎對視了一眼，都覺得很奇
白麵餅雖然好吃，但是連老爺子如何吃得下去哪。他已經隱隱地猜到了是怎麼回事。
連蔓兒不顧五郎瞪她的目光，將白麵餅接了過來。
連蔓兒的這些話，自然被連秀兒和蔣氏聽了個正著。
「繼祖媳婦，你幹啥把餅給他倆？放心吧，他倆不敢說出去。」
五郎哦了一聲恍然大悟。連秀兒他們吃小灶被發現，肯定是很快地吃完，或者把餅藏起來。
「老姑，大嫂，咱們中午吃白面烙餅啊？」連蔓兒故意裝出驚喜的表情，「太好了，我們這就回去告訴爺，爺肯定高興。」
五郎對連蔓兒如此沒有骨氣的行為，已經氣的不想說話了。
「我去說，今天中午，咱們大家都吃白面烙餅、管夠。」連老爺子大聲說著，就大步流星地往家裡去了。
「哥，咱灌水吧。」
連秀兒覺得蔣氏完全沒有必要這麼做，但覺得還是要給蔣氏這個面子，不過她還是走過來，搶下一塊餅。
連老爺子霍地從地上站起來。
連老爺子接過水，就看見連蔓兒在東張西望，臉色也是紅紅的。
連蔓兒見連五郎氣成這樣，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起來。
「給他們一塊就夠了。」連秀兒說著，指著連蔓兒和五郎，「你倆可別不知道好歹。」
「爺不說，爺啥也不
「蔓兒，你還笑。」連五郎更氣了。剛才在連秀兒和蔣氏面前，要不是想著給妹子留面子，他非要說連蔓兒不可。
蔣氏聽見門響，一抬頭看見連蔓兒和五郎，她的手頓時停在那裡，臉上也露出尷尬的神色，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連秀兒的臉更黑了。剛才連繼祖、連花兒都說早飯沒吃飽，就商量著做點什麼吃。連繼祖就說帶回來半袋子白面。連花兒就讓連秀兒跟周氏說一聲，沒提她自己想吃，是拿連守仁和連繼祖做的借口。
「蔓兒，咋了，累著了？」
蔣氏就將白麵餅塞進連蔓兒手裡。
這蔣氏明顯就比連秀兒聰明、委婉多了。
「蔓兒，你是說，二伯娘知道大伯他們要偷吃小灶？」
「爹和娘說，爺你這麼大年紀，還干這麼重的活，也吃不上啥好的，讓我們能幹的就多干點，不讓爺那麼累。爺，這塊餅你快吃了吧。」
蔣氏本來還不知道怎麼辦，見連秀兒這樣，臉上就堆出了笑容。
「那句話不是說，不蒸饅頭爭口氣嗎，咱這是不爭烙餅，爭口氣。」連蔓兒道。沒錯，她爭的就是這口氣。
「蔓兒，五郎，」蔣氏笑著叫住了他們，手裡拿著兩張餅遞過來，「拿著吃吧。」
原來是在偷開小灶吃。連蔓兒看明白了。
「哥，你別生氣，聽我說。我並沒打算吃這個餅。
「哥，你別走那麼快，我都跟不上了。」連蔓兒叫連五郎。
周氏心疼大兒子和大孫子，沒說什麼。她們就開始和面烙餅，自然不會只有連守仁父子的份，古氏、連花兒、連朵兒，連同蔣氏也是希望拿烙餅墊墊肚子，當然還得帶上連秀兒，因此，連蔓兒就看見了這一鍋的白麵餅。
「蔓兒，你剛才說的二伯娘的話，也是故意的。」五郎也是個聰明的孩子，一點就透，還知道舉一反三。
連蔓兒和五郎還沒有接，連秀兒就惱了。
「蔓兒，原來你有打算了？」五郎頓時轉怒為喜，「不過這餅，你不該拿，那個什麼不受嗟來之食。」
五郎已經氣得臉色通紅。
「有也不給她們吃。」連秀兒掐著腰，氣勢洶洶地道，「你們也不照鏡子看看自己那樣，像是該吃白面烙餅的？這面是繼祖帶回來的，饞哭了也沒你們的份。你倆不是回來灌水嗎，還不趕緊灌去。」
連老爺子就明白過來，這事只有他自己去說，才行得通。
五郎就要拉著連蔓兒走，他不想接這白麵餅，雖然，那白麵餅的香味一直往他的鼻子里鑽。
「那是咋回事？」
連五郎依舊漲紅著臉。
「不是。」五郎也跟了過來。
連秀兒卻是呱嗒一下落下臉來。
連蔓兒和五郎抬著水罐往外走。
連秀兒說出連繼祖來，自己並不覺得怎樣，蔣氏的臉就紅了。
「憑啥不拿，這個面里，有咱爹
「我啥也不知道，」連蔓兒笑，「我就知道，咱今天中午，白面烙餅管夠吃。」連老爺子回去，少不得要訓斥連秀兒他們。
「回來就回來吧，蔓兒和五郎還是小孩子哪，累了就回來歇歇。」蔣氏柔聲道。
「是這麼回事……」五郎就把回去看見連秀兒和蔣氏在烙餅，連秀兒怎樣說他們的話都學說了一遍。「蔓兒看見老姑和大嫂烙了滿滿一鍋的餅，就以為是給大傢伙兒中午吃的。」
連秀兒他們肯定也會想到是她和五郎漏了口風。但是連老爺子會維護她。而且，就算是怨恨，還有何氏在一旁分擔那不是。她臨走時說的話，蔣氏那個聰明人肯定聽到了。一個懵懵懂懂，沒瞞住好吃食的小孩子，和一個處心積慮能預知他們的行為的大人，哪一個更值得怨恨。
「爺不吃，這餅蔓兒你吃吧。」
很快就聽見了連秀兒的笑聲。
「肯定的，二伯娘應該是想回來分一份的。」可惜被連老爺子給攔住了。
「爺可氣得夠嗆。」五郎小聲道，「蔓兒你說，爺這回去……」
「你吃了餅，可不能說出去，不然我撕爛了你的嘴。」連秀兒恐嚇道。
連蔓兒卻看著白麵餅，腳下不肯挪動。
「你倆不在地里幹活，咋這個時候回來了？是想偷懶吧。」連秀兒站起來指著連蔓兒和五郎斥道。她完全沒有偷吃小灶被抓住應有的愧疚，或者不好意思。
「老姑，你就這麼看不上我們！」
連蔓兒扯了
「爺，我拿了餅，答應不說的，要是老姑和大嫂知道了，我……我怕老姑，……大嫂也該把我和哥當壞孩子看了。」連蔓兒可憐巴巴地道。
連蔓兒捏了捏小七的臉。
「哥，二伯娘最懶了，你啥時候見她主動搶活計干？」連蔓兒道，「可她今天早上搶著搬水罐，剛才還搶著要回來。」
「中午有更多的烙餅吃啊。」小七湊到連蔓兒身邊，「多虧了二姐給咱爭來的。」
很快回到地里，大家都圍過來歇息喝水。連蔓兒倒了一碗水，送給連老爺子。
「那就中午吃烙餅吧，面，還有……」蔣氏小聲道。
連蔓兒心中一動，對五郎使了個眼色。兩個人都不吭聲，故意放輕了腳步，快步往上房走。
連老爺子愣了。
連守禮答應了一聲，卻站在那沒動。
「蔓兒，吃吧。」
連秀兒更得意了，最近連蔓兒不像過去那樣乖順，但是現在面對好吃的東西，就厲害不起來了。
五郎有些奇怪，依連蔓兒的脾氣肯定和連秀兒吵起來，怎麼現在還不讓他說話了。
「你胡說啥哪，這是給大哥和繼祖烙的餅，沒有你們的份。」連秀兒馬上道。
連蔓兒趕緊抓住連老爺子的袖子。
「老姑……」蔣氏似乎是想勸連秀兒，又不知道該怎麼勸。
蔣氏無奈地看了連秀兒一眼，又扭回頭來，笑著對連蔓兒和五郎道，「你大伯身子不好，這是奶叫給你大伯烙的餅，統共就這麼幾塊。嫂子做主給你們兩塊，你們趕緊趁熱吃了，再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