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章 連花兒回來了
連蔓兒順著小七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就見一輛馬車正從青陽鎮往三十里營子來。
這時候，就聽見大門響，連守信和連守禮帶著幾個人回來了。
「就你們仨，也不頂啥用。」連守仁靈機一動，看向連守義，「咱村裡找不著人，那……那二郎的老舅不是在西村，離著也不遠。讓他老舅找幾個他們村的人，幫著找找。」說道。
村中人相互幫忙，一般沒有要工錢的，但是約定俗成是要管飯，而且飯菜準備得越好，主家和幫忙的人都越有面子。幾個漢子謙讓了一番，也就沒再說什麼，都說先回家去洗洗，然後再回來吃飯。
「喝什麼茶，要是朵兒有個三長兩短，我也不用活了。」古氏道。
「咦，馬車到咱們家門口了。」連蔓兒聽見大門外馬車的聲音，就站起身去看。剛才的那輛馬車正停在連家的大門口。連蔓兒見馬車帘子上並沒有宋家的標記，心裏就有些奇怪。連花兒去宋家的鋪子治傷，怎麼回來的時候宋家不派馬車送哪。
昨天晚上出去尋找連朵兒的人，在後半夜和今天早上陸陸續續地回來了。他們都沒有找到連朵兒，甚至詢問周圍村莊、青陽鎮上的人，也沒有誰曾見過一個連朵兒那樣的小姑娘的。
「蔓兒，小七，你倆咋先跑到房上去了？」連枝兒和五郎抬著一桶水從院子外走回來。連枝兒一抬頭就看見連蔓兒和小七蹲在房頂上了，她立刻就急了。「不是說等我和五郎回來嗎，你們
「我也去。」連守禮道。
「娘，喝杯茶吧。」
古氏的臉色不是很好，連花兒則是埋著頭，看不見她的臉。這個樣子，情形應該是並不好了，起碼是並沒有達到她們的預期。
「那我也去吧。」連守義看了看左右，也道。
小七就點了點頭。
「大哥，他老舅那我能做主，要說另外從他們村再找別人，咱家和人家又沒啥來往，誰家不忙著打糧食啥的，怕請不動啊。」
「說不定是她自己個躲哪了，過兩天自己個就回來了。」何氏道。
「我出工錢。」古氏道。
「朵兒能去哪呢，她一個小孩子。」連守仁坐在那皺著眉。
「不知道花兒的腿上治得咋樣了？」連枝兒小聲道。
「好，好，還是二弟能辦事。」連守仁就感激地道。
吃過了飯，連守信這次連鞋都沒有換，又和連守禮一起，帶著幾個願意繼續幫忙的小夥子出去找連朵兒。連守義兜里揣著古氏給的一吊錢，和何氏帶著幾個孩子就都去了西村，然後四郎就回來說，何老舅找了多少多少人，已經四下散開去找連朵兒了。
站在房頂上，視野開闊了許多，一下子可以望到很遠的地方。但是村莊周圍有山、有樹木，也不一定什麼地方都能看到。
「我這才走了一天不到了，就把我一個好好的閨女給……」古氏哭道。
「他們還不知道連朵兒丟了哪……」連蔓兒想了想就道。她心裏
西廂房裡，連守信一回來，就累得飯都不吃，和衣躺在炕梢睡著了。
古氏看了看連花兒，又看了看蔣氏，長長地嘆了口氣。
現在大家都吃過了早飯散去了，連守義和兩個兒子正在東廂房補覺。可是連守信和連守禮還沒回來。他們兩個最實在，也不知道找出去了多遠。
連守義和何氏對視了一眼。
「燒火做飯，」連老爺子就對周氏道，「大傢伙兒累了一夜了，先吃口熱乎飯。」
這樣找了一夜還沒找到，那麼連朵兒不是死了，就是被人拐走了，除此之外，幾乎沒有別的可能。
「四嫂。」一個聲音在門外道。
……
「娘，是我不好。你要打要罵，我都沒有怨言。」蔣氏就哭著道。
古氏聽了周氏的話，就變了臉色，將嘴捂住，發出悶悶的哭聲，卻不再敢說什麼了。
連花兒自從回來，就一直在炕上呆坐著，這還是開口說的第一句話。
連守仁、連繼祖和蔣氏忙抱扶著古氏去了西屋。
「那，那可咋辦？」連守仁沒想到連守義還有這樣的轉折。
就剩下連家自己的人，連守義也被叫醒，到上房來，自家人商量怎
「爹、娘，不管咋的，也得把朵兒找回來啊。」古氏這時已經醒了過來，就哭著道。
「大伯、大伯娘和花兒姐回來了。」連蔓兒就大聲向正房喊道。
連蔓兒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就聽見連守仁和古氏在上房裡同時驚叫起來，古氏的聲音又驚又怒。原來是他們將連花兒放在西屋后，就到東屋去了，知道了連朵兒丟了的事。
蔣氏的眼神閃了一下，悶聲不語地去收拾地上的碎瓷片。
真是奇怪。
「這大秋下的，誰家都忙。」何氏有些為難地道。
「那不行，咋能不吃頓飯哪，要是不吃，就是看不起老叔了。」連老爺子就道。
連蔓兒和小七從房頂上下來，看著大房一家進了上房。
連繼祖和蔣氏忙從屋裡出來，迎了出去。連守仁從車裡探出頭來，被連繼祖扶著下了車，接著兩個人回身接了連花兒，最後是古氏，由蔣氏扶了下來。
張氏、連蔓兒母女幾個坐在炕頭上，小聲說話。
「咱先幹活吧。」連蔓兒招呼小七。
天擦黑的時候，連守信和連守禮先回來了，接著，連守義也回來了，還是沒有找到連朵兒。
「……三叔和四叔那一伙人還沒回來，或許就能把朵兒找回來。」連繼祖這樣安慰古氏。
「不管咋忙，朵兒的事最大。你兄弟要是不幫忙，我就跟他絕交。」連守義大聲道。
「我再跟著去找找。」連守信就道。
連守信不在家，水缸里的水沒了，連枝兒和五郎
幾個漢子都說不用。
上房裡的人聽見動靜，猜到是他們回來了，就從屋裡面走了出來。古氏雖是一雙小腳，卻走在了最前面。等她看清進來的都是村裡的男人，並沒有連朵兒的時候，立刻就哭著癱軟在了地上。蔣氏忙去扶古氏，卻被古氏一把推開了。蔣氏低了頭，還是何氏將古氏從地上拽了起來。
上房西屋，古氏病懨懨地躺在炕上。
「娘，這個院子又沒外人來，朵兒要不是自個走的，還能是誰強她走的？是她不懂事，跟大嫂有啥關係，大嫂平時待朵兒多好，大嫂心裏也不好受。」連花兒突然開口道。
古氏喉嚨里咕嚕了一聲，眼睛一翻，就厥了過去。
「或許爹就在回來的路上了，咱看不到。」連蔓兒就道。
連老爺子和周氏都陰沉著臉，蔣氏在旁邊默默地抹眼淚，一屋子的人都不說話。
「我的命好苦，我可憐的花兒，我可憐的朵兒……」古氏就哭了起來。
「哭啥哭，合著是我們把朵兒弄丟了，我們對不起你？」周氏從昨天一直忙到現在，聽見古氏話裡帶刺，就惱了，「老大媳婦，昨個繼祖媳婦跟你說了朵兒找不著了，你不當回事，那個時候不去找，不跟我們說一聲，你現在還有臉哭？」
連老爺子陰沉著臉沒有說話。村中能幫忙的，昨天都來了，已經找了一夜，誰也不是鐵
古氏撩起眼皮，一揚手就將蔣氏手裡的茶杯打落。茶杯落到地上碎成了幾片，同時蔣氏驚叫了一聲。茶水是熱的，濺到了她的手上，那一塊立刻就紅了。蔣氏的眼圈也跟著紅了。
「扶你娘上那屋先歇著去。」連老爺子忙道。
這話當然安慰不了古氏，只能火上澆油。
「……我們幾個一夜不停地找，小安屯兒、大安屯兒都找遍了，唉……」連守信嘆氣道。他的臉上灰撲撲的，褲腳，鞋面和腳底都是泥，還沾了好些個草葉，蒼耳子。連守禮，還有同去的幾個漢子的模樣也都差不多。
大家心裏都明白，丟了這麼久，連朵兒是再也找不到了。
「沒看見咱爹。」小七蹺起腳張望了一回，有點失望地道。
蔣氏從外面輕手輕腳地走進來，捧了一杯熱茶遞給古氏。
連蔓兒和小七就都笑。
「月娥，我沒有怨你。就是我這心裏，難受，當著你爺你奶的面，我還得忍著，就是在你們跟前才能露出來。」古氏坐了起來，抹著眼淚道，「以後啊，我就你們倆閨女了。」
姐弟兩個將幾個蓋簾一個挨著一個鋪在房頂上，然後將籃子里的花生在蓋簾上均勻地攤開，今天的天氣很好，暴晒這一天，花生里的水分就能幹了，也差不多能達到烘乾的效果。
「是往咱們村來的。」連蔓兒放下手裡的籃子，她對那輛馬車並不在意。「小七，往南邊看看，看咱爹回來了沒有？」
蔣氏有些吃驚，也有些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