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九章 覺醒的包子
「這事不能怪大嫂。家裡要是誰說大嫂啥，我爹和娘一定會幫大嫂說話。」連蔓兒道。
張氏也立刻意識道，蔣氏過來就是為了這件事，也忙點頭。
「要反抗，嗯，蔓兒姐，我記住了。」連葉兒也學著連蔓兒的樣子握了握拳頭。
「我這不閑著沒事，就是縫件衣裳，也不急著穿。」張氏笑著道，「月娥，你臉色可不大好。」
「還沒哪，月娥來了，你有事？進來說話吧。」張氏忙道。
蔣氏在忙亂中，第一個發現連朵兒不見了，還曾前後院地找了一遍，又去告訴了古氏。是古氏和連花兒並不在意，說連朵兒是故意躲起來，吃飯的時候就會回來。按理說，蔣氏是盡到了她的責任了。
張氏並不是這麼想的，但是為了安慰蔣氏，還是這麼說了。
蔣氏有苦說不出，因此哭得極為傷心。
「二姐，你看，馬車……」
蔣氏深夜過來，不僅僅是傾訴，就是想讓張氏和連守信在需要的時候，替她說兩句話。現在張氏痛快地承諾下來，她的心就放寬了一些。同時她也更感覺到，連家幾房人口，就屬四房的人最通情達理、好相處。
「葉兒，你一定要相信，你一點都不比別人差。」連蔓兒鄭重地對連葉兒道。
「我、如果我是個兒子就好了。」連葉兒垂下頭，小聲道。
「跟我學啥？」連蔓兒有些奇怪地問連葉兒。
小七拿了饅頭，掰開，在裏面抹了肉醬，又放了幾根蔥葉在裏面
「朵兒不見了，驚動了這麼多人，奶對我都沒好臉色了。」蔣氏哭道。
蔣氏的眼睛紅紅的，看來是狠狠地哭過了。
連守信坐在炕沿上換鞋，騰不出手來。
一家人就都笑了起來。
「四嬸。」聽張氏這樣說，蔣氏就再也忍不住，開始啜泣起來。
「你是個好的，四嬸知道。朵兒這事，咋能怪你哪。」張氏道。
蔣氏這才從外面進來。
她作為孫子媳婦，表面上是置身事外，但是並不能完全倖免。比如說前陣子古氏帶著連花兒和連朵兒姐妹去縣城，一住就是十來天。家裡正忙著收秋，她也並不熟悉農家院子里的活計，還要照看妞妞。周氏給她這孫子媳婦面子，沒有太使喚她幹活。但是看著別人忙碌，她並不能像古氏、連花兒和連朵兒那樣，安之若素，她覺得不自在。
「好孩子，你奶就是那個脾氣，過些日子就好了。」張氏安慰蔣氏。
張氏坐在炕上，繼續縫著衣服，娘兒幾個一邊幹活，一邊說笑。正說得高興的時候，就聽見有人在外面說話。
「只要你有志氣，肯努力，你能比兒子更強。」連蔓兒又道。
連守信將褂子穿在身上，又囑咐了張氏和幾個孩子兩句話，這才出門去了。院子里聚集著剛才在上房吃飯的一眾人，大家都燃起火把，分成幾伙，出發朝不同的方向去找連朵兒。
第二天，連蔓
「爹，我喂你吃。」小七就爬到炕沿上，喂連守信吃醬肉饅頭。
連守信吃過了飯，回到西廂房。
「大嫂，連朵兒不見了的事，你早就告訴了大伯娘她們。你真心擔心連朵兒，咱們都看在眼裡。」連蔓兒就道。蔣氏是個精明世故的人，不過在對待她們一家，還有連家的其他人方面，蔣氏倒從沒表露出過不好來。而且在張氏危急的時候，蔣氏曾拿了人蔘片過來。連蔓兒心裏對蔣氏還是有些好感的，願意在這個時候還這份人情。
連枝兒答應了一聲，就打開衣櫃，拿出一件藍色粗布的褂子遞給連守信。
「別哭啊，你是不是擔心朵兒？」張氏連忙勸道，「全村的人都出去找了，肯定能找到。」
已經是亥時時分了，因為剛吃過飯，也不好就休息。連蔓兒就想著因為出去找連朵兒，洗好的花生還沒有泡上。
「才不是。」小七鼓著嘴道。
「哎。」小七痛快地答應了一聲，就去鍋里又拿了一個饅頭出來。這個年代沒有微波爐，有的時候就會將飯菜放在還有餘溫的大鍋里，上面將鍋蓋蓋嚴，能一定程度上起到保溫的功效。
「月娥，你是好孩子。你放心
「四嬸，睡下了嗎？」
小七手搭涼棚，四下看了一圈。
「葉兒，你是不是覺得自己不如人？」連蔓兒就問連葉兒。
「你要想在家裡不受氣，下次遇到你覺得不平的事，比如說，奶再欺負你和你娘的時候，你不要怕，要反抗，把你心裏想的大聲說出來。和奶說不通，你就找咱爺說。」連蔓兒握了握拳頭。
「葉兒，你能這麼想，你就能不受氣。」連蔓兒道。
本來在鎮上住得好好的，她和連繼祖帶著妞妞，單獨住著寬大的房子。可是回到村裡，就得跟連守仁、古氏，還有連花兒連朵兒姐兒倆擠住在一個屋檐下。她忍下了，想著過一段時間也就好了，但是尷尬的事情卻接二連三地發生。
「小馬屁精。」張氏就嗔道。
連蔓兒正看不過去趙氏和連葉兒受周氏的氣，還沒想出該怎麼幫她們，現在連葉兒先和她提起來，她心裏很高興。
「四嬸，我看見你們亮著燈，我就過來了。」
「真的可以嗎？」
還有今天這件事情。雖然是連朵兒用開水燙傷了連花兒，但是她當時就在旁邊，還是做大嫂的，古氏和連花兒現在一心是要治好燙傷，還沒理會。等這陣子過去了，如果連花兒腿上留了疤，能不埋怨她嗎。
「蔓兒姐……」也許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話，而且說話的人還是她心中最佩服的，連葉兒受到了相當大的觸動。
「……還得去找朵兒，
可古氏不僅僅是她的婆婆，還是她的親姨媽，她的不滿又怎好在別人面前說出來。
連蔓兒點頭。
「吃飽了。」連守信就道。
是蔣氏的聲音。
「現在夜裡可涼了，枝兒，給你爹再找件衣裳出來。」張氏道。
「當然。」
「小七是爹的寶貝兒子。」連守信換好了鞋，三兩口將一個饅頭吃下，就抱起小七來，掄了一個圈，逗得小七咯咯地笑個不停。
連蔓兒就將梯子搭在房檐上，和小七兩個提著籃子上了房。
「那蔓兒姐，我該咋做？」連葉兒就問連蔓兒。
可憐而又可悲。但卻並不是連葉兒的錯。
蔣氏又和張氏說了一會話，看夜深了，就回上房去了。
連蔓兒這個時候自然不會想到，她和連葉兒的一番話，會對連葉兒以後的人生造成怎樣重大的影響。連葉兒後來為了反抗所做的事，甚至讓她都驚訝不已。
她明白，古氏能夠離開那麼久，不怕人說，就是因為有她在家裡。這樣就算別人問起，古氏也可以說留下了她伺候婆婆。她就是被古氏扔在家裡頂缸的。
「四嬸，就我和繼祖倆在家……，朵兒要是找不回來，繼祖……還有我，這得落一輩子的埋怨啊。」蔣氏哭道。
將這些作料都稱好倒進大盆里，又往盆里倒入水，浸沒所有的花生。然後幾個孩子都坐在大木盆邊上，將一顆顆的花生捏開一點，這樣
「我把妞妞哄睡了。」蔣氏點了點頭，「四嬸，你忙你的，我就是想在這坐一會。」
連枝兒和五郎就將大木盆端到屋子裡，將洗好的花生倒了進去，連蔓兒拿了秤，按照花生的重量，稱出要用的大鹽，花椒、八角、桂皮、和茴香，這些都是泡花生的作料，還有一樣大蒜，要加的分量最重。
「爹，你吃飽了沒？」連蔓兒就忙著問。
「月娥啊，快坐。」張氏就放下手裡的針線，招呼蔣氏坐下，「妞妞哪，是不是睡了。」
「我想學蔓兒姐。不再受氣，也不讓娘再受氣。」連葉兒的臉就紅了，囁嚅了半天，才鼓足勇氣說道。
趙氏之所以直不起腰來，就是因為這些年都沒生一個兒子。就是在她前世那個年代，還有很多女孩子生活在重男輕女的思想下，何況是現在哪。連葉兒應該感覺到了，因此也有了深深的愧疚感。愧疚感還是輕的，更準確地說，應該是負罪感。
「四嬸，話是這麼說，可……我這心裏……」蔣氏哭個不停。她是一肚子的委屈，一直壓在心裏，不好說，並不僅僅是因為連朵兒這件事。
沒想到連葉兒不聲不響的，心裏卻有志氣。這是一隻有了覺醒意識的包子，連蔓兒感慨地拍了拍連朵兒的肩膀。只要能夠這樣想，就是包子能夠邁出的一大步。
「真的嗎，蔓兒姐。」連葉兒歡喜得紅了臉。
「再吃個饅頭吧，還是熱乎的哪。小七，你給咱爹弄個饅頭去。」連蔓兒就對小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