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 白契與紅契
契約已經立好了，也不怕誰再聒噪，連蔓兒就沒有反對。
「經我手的買賣，大多都要辦紅契的。」吳玉貴又道，「也有那些只拿白契的，能省下些稅銀。不過以後若是衙門查究起來，稅銀依舊是要補的，弄不好，還有重罰。」
「不知道咋回事，說是把腰給扭了。」連枝兒答道，「爺問他是咋扭的，他說的含含糊糊的。」
「明天是晴天。」連蔓兒道，她聽說過一句諺語，朝霞不出門，晚霞行千里。明天是晴天，那吳玉貴就可以去縣裡，幫他們把紅契辦下來。雖然知道這件事情已經板上釘釘，但是連蔓兒還是希望能夠早一點拿到紅契。
大家都坐下用飯。張氏和王氏坐在一起，自然是有許多話說。
能做出一桌酒席，怎麼可能是粗手笨腳，勤快這卻是最好的品質了。
「也好，我還怕你坐在那桌，小小年紀就要喝酒，可怎麼了得。」王氏就笑道。
大家忙相互見了禮，連蔓兒幾個要管王氏叫吳三嬸。她帶來的兒子名字叫做吳家興，今年十六歲，比連蔓兒幾個要年長。吳玉貴的女兒吳家玉卻只有十一歲，比五郎小，卻比連蔓兒和小七大。
王氏聽了自然高興，也沒口子地誇連蔓兒幾個。
連蔓兒雖不懂現在的衙門是怎麼辦事的，但是料想和她前世也差不了多少。若是他們自己去交稅，辦紅契，只怕要跑冤枉路，還要看人臉色，甚至要
「還有枝兒，今年十四了？哎喲喲，出落得多水靈。我看著，咱這十里八村的姑娘都比不上她。聽我們大哥、大嫂說，枝兒還有一手做菜的絕活，這真是什麼樣的娘，什麼樣的閨女，這孩子可是得了你的真傳了。」
「……多能幹，又有主意，這麼大點的小人兒，就能上集來賣東西了。他三叔說過幾次，就是不知道是你們家的孩子。」
連蔓兒想笑，不過還是忍住了。
按說有這樣吃喝的好事，連守義沒道理不來的。
連守信自然是滿口的感激。
吳家興和吳家玉都抬起頭看連枝兒。連枝兒聽王氏這樣誇她，又見吳家興兄妹看她，就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臉上染上了一抹紅霞。吳家玉還沒什麼，吳家興忙轉開了視線。
「……可沒嫂子你誇的那麼好。」張氏就笑道，「不過咱們莊戶人家的孩子，屋裡屋外的活計，自小就會的。枝兒粗手笨腳的，好在還勤快。」
王氏嘴裏的大哥、大嫂指的是吳玉昌夫妻倆，那關於連枝兒做菜的話，自然是才因為上次操辦分家的宴席。
大家交談了一會，連守信和張氏已經請了連老爺子來了，不只連老爺子、連守仁和連守禮也來了，周氏和連守義沒來，連枝兒跟著張氏來了。
「怎
連蔓兒和張氏商量了一下，他們買田的銀子是九十五兩銀子，需要交二兩八錢五分銀子的契稅，牙儈們經辦房宅田地買賣，一般要收取百分之一到百分之二的辛苦錢。連蔓兒就從自己的荷包中，取出來五兩的碎銀子，一併都交給吳玉貴。
「當然是要辦紅契的。」連蔓兒就道，「這事還要吳三叔幫忙。」
「今兒個天晚了，我明兒個起早就去縣裡，當天就把這紅契給你們辦下來。」吳玉貴心裏滿意連蔓兒會辦事，就允諾道。
打發走了吳家興和五郎，王氏就拉著連蔓兒和小七的手，和她們說話，不過是問她們多大年紀了，在家裡都做什麼，又詢問張氏和周氏等人。吳家玉安安靜靜地坐著，她長著一張圓圓的臉蛋，皮膚非常白凈，兩隻眼睛很大很漂亮，眼光和連蔓兒對上的時候，就會微笑。
「二伯剛從西村回家去，是讓人給送回去的。」連枝兒也小聲道。
王氏這是客氣的話，張氏也笑著詢問吳家的長輩，兩個人客套了一番，話題又轉到幾個孩子身上。
連守信和張氏也說了些客氣話，請吳玉貴幫著辦理紅契。
「就請爹和娘，」連守信和張氏商量道，「大哥、二哥和三哥也請來吧，這樣看著和美。」
「你去吧，把你五弟也帶上。」王氏就道，「五郎
連守義怎麼會扭了腰，他出去閑逛，又不是去幹活了。連蔓兒想到這，心中一動。難道連守義是在搬酒罈子的時候，著急忙慌地扭了腰？如果不是這樣，他為什麼不說是怎麼扭的腰？看來就是這麼回事了。
「他咋啦？」連蔓兒問。
吳玉貴謙讓了一番，高高興興地將銀子接了過去。五兩銀子，除去交契稅的，他能入手二兩多的銀子，這超出了他一般的收入。
吳家興雖然十六歲，卻頗為老成，到了后，就和王氏說要去吳玉貴那邊。
簡單地說，白契又叫做民契，紅契又叫做官契。剛才他們買賣雙方經眾人簽下的就是民契，這民契送去縣衙，交齊了契稅之後，經過官府的驗證，辦理正式的過戶手續，由官吏在民契上粘貼官方統一制的契尾，再蓋上官印，就是官契了。官契之所以又被稱為紅契，就是因為官方蓋的大印是紅色的篆體。
吳家顯然家境不錯，三個人身上穿的都是潞綢的衣裳，王氏和她閨女的頭上、耳朵上和手上都戴著金銀的首飾。
武掌柜已經在安排酒席了，是武仲廉買連蔓兒的蒜香花生方子一席，趙金賣給連蔓兒土地一席，這兩席並在一處，趙金和連蔓兒也都另外添了銀子，乾脆就置辦了兩桌，又去請趙金的老伴，還有吳玉貴的家眷們
連蔓兒說著話，走進屋裡，她爬到炕上坐下，立刻哎喲叫了一聲，又跳下了地。
一頓飯吃完了，張氏和王氏已經成了好姐妹，幾個孩子也相互熟悉了。王氏就邀請張氏去她家坐坐。
張氏就不住口地誇吳家興少年老成，以後肯定有出息，吳家玉又漂亮又安靜，有大家閨秀的樣。
眾人自是又相互見禮、寒暄了一番。看人都到齊了，武仲廉就吩咐開席。男人坐了一桌，女眷們坐了一桌，他們剛坐下，吳家興和五郎也坐了過來。
連守信和張氏回三十里營子請連老爺子，連蔓兒、五郎和小七依舊留在酒樓里。吳玉貴就住在鎮上，因此他的家眷先到了，來的是吳玉貴的媳婦王氏，還帶了他們的一兒一女來。
眾人就在悅來酒樓門口分手，連蔓兒一行人慢慢地往回走。等回到三十里營子的時候，天就放晴了，太陽掛在連家西邊的牆頭上，天邊出現了大片的彩霞。
「那就有勞吳三叔了。」
連蔓兒見吳玉貴這樣應承，心裏也是高興。她知道，在買賣上可以盡量的和對方講價、壓價，但是給這些經手辦事的人的銀子上，卻不能儉省。不僅不能儉省，還要盡量多給，這樣人家才肯真心出力為你辦事。而且連蔓兒心裏還有打算，她不會只買這二十五畝地就滿足了，以後她還會買更多的地，還要做別的生意賺錢，相與下吳玉貴這
五郎就和吳家興都坐到吳玉貴身邊去了。武仲廉、吳玉貴那些人說話，五郎只是傾聽，吳家興偶爾能跟著說上一兩句，顯然平時吳玉貴是帶他出來應酬的。
「哥，你去吧。」連蔓兒也推了推五郎。五郎聽聽吳玉貴那些人說話，也能開闊眼界，多長些見識。
「……就是那些大戶人家的小姐，也比不上。」
連蔓兒聽吳玉貴說完，她就懂了。
「姐，二伯咋沒來？」瞅了個空子，連蔓兒小聲問連枝兒。
經牙儈訂立的買賣契約，如果不去交稅，那麼被查出來后，經手的牙儈也要跟著吃掛落。
白契和紅契，這地契里還有這麼些的講究？連蔓兒並不懂，連守信和張氏雖是成年人，知道白契和紅契是怎麼回事，但他們並沒有親自經手過。吳玉貴見白契已經立好了，左右無事，又要顯露他的本事，就慢慢地給講解起來。
「娘她老人家身子不大舒服。」張氏笑著解釋。
「這是當然的。」吳玉貴立刻就應承下來。
連蔓兒一邊吃菜，一邊聽著王氏和張氏互相誇獎對方的孩子，對自家的孩子似乎謙虛得很，但實際上卻都很有技巧地誇耀著，不由得心中暗笑。
「我聽我們大嫂說，二姨可極少出門。」王氏就道，「改天可要去看看她老人家。」
「爹說那桌子太擠，讓我和連五弟過來坐。」吳家興道。
「今天就算了，天太晚了。下次我再去看嫂子吧。」張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