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三十章 耮忙
隨著小七的喊聲，張慶年背上馱著小七，已經趕著車從門外進來了，車上面坐著的正是張氏的母親李氏和侄女張采雲。
「娘，你咋來了，這大老遠的。」張氏見了自己的娘，歡喜得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連花兒出嫁，作為親戚，張家是要來添箱的。不過，只要張氏的嫂子王氏來就可以了，並不需要李氏親自出面。李氏之所以來，自然是想看閨女張氏。
「娘，您是長輩，我們是小輩，您來看看就行，咋帶這老些東西，讓我們做小輩的心裏咋過得去。」連守信就道。
「蔓兒是不是長個了？五郎好像也高了，呀，我枝兒都快成大姑娘了。」李氏打量著幾個孩子，歡喜地道。
「嗯。」張氏的鼻子抽了抽，點頭答應。「娘，你就放心吧，我們現在過得可好了。」
李氏又指給張氏看，原來她還帶了些干蘑菇、干木耳，還有半籃子雞蛋來。
大家吃好了飯，在上房坐了一會，才回到西廂房，李氏和張氏娘兒倆坐在炕上，似乎有說不完的話。
「蔓兒。」
「爹、娘，我姥姥來了。」連蔓兒忙向屋裡喊了一聲，就先跑去迎接李氏。
古氏出去，一會工夫，果然帶著連花兒過來，給李氏行了禮。大家還沒說幾句話，外面就又有來送禮的了，古氏的娘家也來了人，李氏陪著說了幾句話，就往西廂房來歇著。
「這是八里香。」李氏又指著蒙得嚴嚴實實的另一個籃子道，「就這麼
張慶年將車停穩，張采雲就笑著跳下了車。
「蔓兒姐，你來看。」連葉兒站在屋門口，朝著連蔓兒招手，小聲叫道。
「你們讓人捎的茶葉，你爹喝了，說這些年，還第一次喝到這麼好的茶葉……，就是咱們村的劉秀才，也說那是難得的好茶葉，一兩怕是要值十幾兩銀子哪……」李氏又笑著道。
「花兒姐哪？」連蔓兒就問。李氏來給連花兒添箱，連花兒卻到現在還沒露面，連蔓兒心中就有些不滿。
「我是你娘，我不操心你，我操心誰。」李氏拍了拍張氏的手，「你這不是過得不錯，以後都這樣好好過，娘也就不掛心你了。」
「好，好。」李氏聽得連連點頭，「你們買地的事，我們聽人說了。我和你爹替你們高興，那天晚上，你爹還特意多喝了二兩酒。」
「明天咱就能吃著了。」連蔓兒道。
小七正站在大門裡，聽見馬車的聲音，就走出去看，接著就驚喜地叫了起來。
等到太陽偏西的時候，大家的活計就都做得差不多了，何廚子已經炸好了丸子，又炒了幾道菜出來。晚飯的時候，張氏、趙氏幾個就做好了飯菜，留何廚子，還有耮忙的人吃飯。
「娘，都是我不好，讓你替我操心。」張氏眼圈就紅了。
小姐妹笑嘻嘻地拉了手，就忙回身將李氏從車上扶下來，這
「大姐最愛吃八里香。」張慶年就笑道，「家裡還有兩簍子，娘說替你捂著，等你過年回去吃。」
連蔓兒幾個孩子在屋裡坐不住，就走到外屋來。
鄉下辦事情的規矩，許多菜色都要提前一天做好，這樣第二天才能夠按時地安排席面。比如說丸子必須要提前炸好，扣肉、還有一些炒菜也要提前一天過油，也就是做得半熟，第二天開席之前再下鍋蒸一蒸、炒一炒，就可以端上席，而且絲毫不影響菜肴的美味。
連老爺子在村中人緣不錯，因此來耮忙的人很是不少。
「我看現在就差不多了，我都聞著香味了。」張氏就道。
「啊！」連蔓兒忍不住驚叫了一聲。
能來耮忙的，多是手腳勤快，性子開朗的年輕媳婦，大家一邊幹活，一邊嘻嘻哈哈地說笑。何廚子挽起了袖子，正在拌炸丸子的面和餡料。
張氏聽見聲音，立刻從屋裡走了出來，連守信也將手裡的活計交給二郎，兩口子連同五郎和連枝兒都滿臉笑容地迎了上來。
張氏歡喜得臉都有些紅了。這些年，她自己沒有錢，在連家也當不了家，除了每年過年的時候，連老爺子和周氏安排的那些年禮，她自己並沒有能力孝敬張青山和李氏
連老爺子、周氏、連守仁和古氏等都迎了出來，將李氏請到上房東屋坐了。
張氏也是山裡長大的，對這些水果都熟悉得很，也非常喜歡。
「采雲姐。」
「娘，我們現在過好了，你別總惦記我們。」張氏就小聲地道。
「姐，我聞見扣肉的味，還有炸丸子的味了。」小七抽了抽鼻子，沖連蔓兒道。
接下來張氏和連守信就和李氏、張慶年聊起這些天的事。
何廚子來了，就要開始準備做菜。隔壁的春柱和春柱媳婦，吳玉昌和吳玉昌媳婦，另外還有幾個和連家交往的人家的年輕小夥子和媳婦都陸續地來了。他們都是來耮忙的。
「這是今秋收的果木，給你們留的。」李氏指著那幾籃子水果道，籃子里有深紫色的李子、青碧碧的大鴨梨、紅彤彤的山楂和大棗。
「娘，你看，我得去幫忙，沒空陪你說話了。」張氏對李氏道，「這人來人往的，你也歇息不好。」
「啥事？」連蔓兒走過去，順著連葉兒的手指，就看見外面已經黑了下來，一條人影正沿著窗根，往大棚里溜去。
連守信和張氏就先問張青山身體可好，又問候了張家的其他人，然後又詢問家中正在忙什麼。
「奶說不讓咱坐席。」五郎道。
「小姑娘家可不就是這樣，我們是過來
大家自然是寒暄了一番。
李氏喝了一杯紅糖水，就讓張氏從每個籃子里各撿了些水果出來，另外裝了一個籃子，又拿了一個尺頭，就到上房來了。
「是姥姥來了。」
大家就忙碌開了。連守義連同二房的幾個半大小子，帶著同村的幾個年輕人，就負責借桌椅、碗筷。張氏、何氏、趙氏、春柱媳婦等幾個年輕的媳婦則是負責給何廚子打下手，也就是擇菜、切菜這些活計。
連蔓兒左右瞧了瞧，心說李氏心裏是真的有他們幾個，將他們的變化都看在了眼裡。
張氏有些急迫地站起身，將那籃子八里香放進柜子里，這才慢慢地走了回來。連蔓兒在旁邊，清楚地看見，張氏方才是走到柜子那邊，偷偷地抹去了眼角的淚水。
幾個人又說了一會話，李氏就讓張采雲把他們帶來東西都拿上來。
「你爹身子硬朗著哪，家裡人都好，不用你們操心。」李氏說著話，四周打量了一番，見屋裡收拾得乾乾淨淨，似乎比上次來的時候還整齊了許多，連守信、張氏連同幾個孩子的氣色也比上次的要好。
鄉村人家辦酒席，自家人多是忙不過來的，需要許多人手幫忙，就有相處得好的人家會來幫手，這就叫耮忙。一家人辦事情，來耮忙的人越多，說明這家人人緣好，在人前越有面子。
「我早就想來了。」李氏一邊和張氏往裡走，一邊不住地打量著張氏。張氏的面色紅潤，精氣神
「得了，咱去上房看看吧。」
院子里人來人往，笑語不絕。連蔓兒對鄉下操辦事情心中很是好奇，就也跟著忙前忙后湊熱鬧。
「她剛才還說要來給姥姥磕頭。」古氏忙賠笑道，「這孩子，要嫁人了，害羞哪。我這就叫她去。」
沒多久，何廚子就來了，周氏就打發了連秀兒來叫張氏。
「你家的事，我來的時候就想到了。你忙你的吧，讓孩子們陪我說話就行。」李氏道。
大家先將李氏、張慶年和張采雲讓進西廂房，連蔓兒和連枝兒快手快腳地端上來紅糖水，還端了一碟鎮上買的小點心，讓李氏幾個吃。
「我這小外甥也長胖了。」張慶年抱起小七來舉了舉，笑著道。
「也不是啥金貴的東西，這些水果、蘑菇和木耳就是山上長的，這雞蛋是家裡的雞下的。這些，都是給我外孫和外孫女們吃的。」李氏就道。
……
晚飯依舊是高粱米飯，一盆燉豆腐，一盆肉片咕嘟干豆腐，一盆炒豆芽，菜式簡單，但是分量十足，一般辦事情除了正經的席面之外，也就是這樣幾道菜了。何廚子是不做這些菜的，都是張氏掌勺。
「這尺頭是給花兒添箱的，這籃子果木，給親家嘗嘗。」李氏就道。
「大姑，我奶可惦記你了，做夢說夢話，還說你哪。」張采雲就道。
「……那次回去，我這心裏就一直放不下你們，現在這一看，知道你們過得好，我這心啊，才算放下來。」李氏嘆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