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二十四章 梯子
第二天，監工老黃還是像往常那樣到早點鋪子來吃飯。五個包子，一碗稀飯，兩碟小鹹菜，這是老黃的慣例。不過今天，連守信又多給他上了一碗蒸蛋、一碗燴丸子。
「要酒啊，晚上喝行不……」連守信就信以為真，他知道老黃愛喝兩口，不過再愛喝，也沒大早上就開始喝的，因此沒有準備。
可現在，連家有四個人打算去，攢私房錢是不行了。讓連守禮學點手藝，才是最重要的。
「……秀兒的親事，老四你和你媳婦也給操點心，托託人啥的，要老實本分的人家。有合適的，就回來跟我和你娘說。要是離的不遠，沾親帶故的，這樣最好。」連老爺子又道。
連守信早就想到連守義會有這樣的不滿。
「爹，你不也跟我爺說了嗎，咱儘力就成。到時候，讓二伯他們上山去試試，能幹就干，誰不能幹就別干。咱也不是神仙，啥都能管。」連蔓兒就道。
「老黃大叔，」連蔓兒趕忙插話，「我三伯，叫連守禮。他為人最本分，手可巧了。我們家裡，還有村子里，有啥木匠活，盤炕、搭灶這些活，都請他去，幹得可好了。老黃大叔，你看能不能安排他跟著干點啥手藝活？你放心，我三伯肯定能幹好，肯定給你長臉。」
「我爹肯定行。」
來店裡吃飯的人很多，但是連守信唯獨跟老黃最熟，最說得來，就是因為老黃這個好爽的脾氣。
「這個我心裡有數。」老黃道。
張氏和連守信也已經聞聲迎
轉眼就過了正月十五，在莊戶人家眼裡，出了正月十五，這個年才算過完，該開始為新一年的生計操勞了。
連守信沒有接張氏的話，他有些發愁。
「這個有點難，山上的手藝匠人請的都是特有名的，得看他能不能幹。」老黃道，「我給他機會試試吧。其他的，就得靠他自己個了。」
連老爺子很高興，讓連守信和老黃定了時間，要請老黃喝酒。
只有連守義不太高興。
晌午的時候，連守義、連守禮、二郎和三郎就都回來了，並且帶回了好消息。他們四個人，明天就可以正式去山上幹活了。
莊戶人家的女人，是不能夠遵循什麼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教條的。她們不僅要操持家裡的事務，包括洗衣服做飯餵雞養豬，還要能夠下田勞動。三十里營子有些小腳的女人，是要跟著男人們下田幹活的。因為是小腳的緣故，下田幹活對於她們來說格外辛苦。而即便下田，她們也絕比不上大腳的女人能幹活。
「也怪不得他爺讓他二伯幾個都去山上幹活，往後這兩年，花錢的地方可真不少。」張氏就道。
這次的事，連家拿的穩穩的，趙家的人終於沉不住氣了。趙文才已經找過和連家走得近的吳玉昌和吳玉貴兄弟，想請他們來說和。不過連老爺子早就放出了話，吳家兄弟當然不會來觸這
「我盡量給你想想辦法……」連蔓兒低聲安慰連葉兒。原本連蔓兒還想，只有連守禮一個人去山上幹活，到時候告訴連葉兒，讓連守禮少往家交點工錢，自己存起來一些。
這天，送走最後一個吃早飯的客人，早點鋪子正打算關門，一輛馬車嘎吱一聲就停在了鋪子的門口。趙文才、趙文才的老婆吳氏，趙秀娥和趙秀娥的嫂子蔡氏，四個人從馬車上下來，一邊招呼著，一邊往鋪子里走。
正這麼說著話，連守禮、趙氏和連葉兒從外面走了進來。連葉兒的眼圈紅紅的，一進門，就走到連蔓兒跟前坐了。
「老四，你和你媳婦都幫著給留點心。三郎的媳婦，就要一般的莊戶人家，孩子老實能幹就行。……三郎媳婦要大腳的。」連老爺子又繼續說道。
「行，爹，這些事，你不說，我也得給留著心。」連守信就道。
「老弟，要去的都是你家的兄弟和侄子？那都是莊稼把式，有力氣，能幹活吧？」老黃又問。
「老四，這事……，唉。」連守禮還沒說什麼，先嘆氣，「到時候有啥活我就幹啥活吧，這事怪我。」
出乎眾人的意料，二郎選擇了最苦最累的活：砸石頭。當然，這個活的工錢也最多，按方數算工錢，每方要比挖土多一文錢，也包一頓晌午飯。
連守信想想也確實是這樣。
「離種莊稼還有兩三個月，在家閑著也是閑著，能去山上幹活，好掙倆錢貼補
「孩子們說得不錯。……要是安排不開，跟著打個下手啥的也行。」連守義就道。
連家現在有足夠多的小腳女人操持家務，既然他們以後打算種田為業，那麼娶媳婦自然優先考慮大腳的。
不得不說，連老爺子給三郎找媳婦設置的標準，很實際。
連守禮每天的工錢是六文錢加上一頓晌午飯，連守義和三郎則是要按照挖土的數量算工錢，也有一頓晌午飯。
連蔓兒扶額，真想當作看不見，把門就這麼關上。可是斜對面的雜貨鋪子，還有官道上的行人都在看著。連蔓兒無法，只得將幾個人讓進了鋪子里。
少不得又是一番寒暄，老黃吃了飯，就領著四個人往山上去了。
老黃給連守義和三郎安排的是挖土的活計，連守禮則得償所願，在木工隊打下手。
趙家這是沒了別的法子，只能自己送趙秀娥回來。
「哈哈，我跟你說著玩的。」老黃就笑道，也不跟連守信客氣，拿了筷子就開吃。「兄弟，有啥事你就說，老哥我能辦的，肯定給你辦。」
「給三哥找個好活，這事咱使點勁，總能成。現在加上二哥，他們爺四個都要去，哪有那麼多輕省拿錢多的好活等著咱！」
「就是這個理。」張氏道。
連蔓兒說的略有些誇大，不過還是以事實為依據的。
至於先找到他們，當然不是因為順路那麼簡單，不過還是想為自己留些顏面，要借他們
「老二，你瞎咧咧啥，有個活干，能掙倆錢就不錯了，還有你挑揀的？啥話你都別說了。明天開始，都老老實實給我上工去。」連老爺子一錘定音，就是連守義也不敢再說什麼。
「都能幹活。」連守信就道，「不過，還得請老黃大哥你照顧照顧。」
「就知道大哥你是個爽快人。」鋪子里這個時候也沒幾個客人了，連守信就乾脆請了老黃到裡屋吃飯。老黃一邊吃，連守信一邊就將連守禮幾個想去山上幹活的事情和老黃說了。
「連四兄弟，你這鋪子好啊，財源廣進，一個月這錢不能少掙啊，老哥我那個雜貨鋪不能和你比啊……」趙文才滿臉是笑，對連守通道。
「老四，有你這句話就夠了。」連守禮感激地道。
原來老黃記得連守信的囑託，將他們四個帶到山上去之後，先就讓他們去木工隊試了一下，結果只有連守禮手巧，被留了下來。
「他三伯這人，有時候是老實過了頭。讓人不知道該說啥。」張氏嘆氣道。張氏自己就是老實人，還說連守禮老實，可見連守禮是多麼的老實了。
「二哥，事先我都跟咱爹說了，我本事有限。我是認識老黃，可咱就是平頭百姓，可不就得靠力氣吃飯嗎？別的活，人家讓咱干，咱也得乾的來啊？再說，木工那邊活輕省些，老黃不是先安排你們去那試的嗎？二哥，你試了沒過，那誰還有啥法子。」
一家人回到西廂房，就議論開了。
要他們做梯子，沒門。
「就這個
「肯定得給你想法。」連守信就道，「就是結果啥樣，我現在不敢保證了。」
「再來壺酒，就更美了。」老黃看了看，就道。
連葉兒也在鋪子里幫忙，聽連蔓兒這麼說，也跟著點頭。
「蔓兒姐，你看能幫著想想法不，我爹沒心眼。」連葉兒就向連蔓兒道。
只是，在知道了趙家的為人之後，連蔓兒一家已經達成了一致。
……
「就是咱剛才答應三哥的事，怕有點不好辦了。……到時候二哥和三哥他們一起去，要只對三哥另眼看待，二哥肯定挑眼。」連守信又道，他最為難的是怕不能特別關照連守禮。
這邊和老黃商量好了，連守信就忙打發連葉兒去將連守義、連守禮、二郎和三郎都叫了來。連老爺子不放心，也跟了來。
「秀兒的婆家，可得用心找。」一直沒說話的周氏這個時候開口了，卻只說了這一句話，就沒再說什麼。
這幾個人這樣的架勢，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們是做什麼來了。連守信和張氏這次也學從命了，只得應付著，遠遠地避開某個話題。
「……不是說老四跟那個姓黃的監工熟嗎，老四你沒跟他說，給咱安排個輕省的活？」連守義向連守信抱怨，「老三那個木工打雜的活還湊合，我和二郎、三郎這挖土、砸石頭的，都能累死人，錢也多不到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