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百二十五章 分崩
「你當你娘我真傻啊！」張氏看了連蔓兒一眼，「我是讓她倆又是哭、又是說的，弄得我的心軟。你大伯娘那意思，好像是這事牽扯了繼祖媳婦，她們倆不好說話，要是說了，別人還得當她們有啥別的心思。要是我說，那就是正當的，別人也相信啥的。昨夜裡，你大伯娘沒少給我高帽子戴……」
誰都沒有把話再繼續說下去，只有張氏搖頭嘆息。
連蔓兒就聽出一些蹊蹺來。
一般莊戶人家養的鴨子，白天即便都放養在外面，但下蛋它們還會自動回到家裡。但是把蛋下在河邊草窠里的鴨子也不是沒有。通常，莊戶人家都有小孩子時不時地照看著。還有熱心的庄稼人，看見相熟的人家的鴨子下了蛋，還會主動去通知。
「你大伯娘，還有繼祖媳婦，也看出來了。她們倆跟我和你三伯娘說話，繼祖媳婦哭哭啼啼的，你大伯娘話里話外的意思，還想讓我把這事給挑明了……」張氏微微皺著眉頭說道。
鴨子已經長得半大了，與雞不同，鴨子總養在院子里，到時候下蛋就少。要鴨子長得肥，下蛋多，得將鴨子趕下河。
「娘，我看咱家的鴨子愛去林子里趴著，要不，咱在那林子里鋪幾個草窩唄。」小七手裡拿著柳樹枝，揚起包子臉，朝張氏道，「咱把草窩鋪得舒舒服服的，它們肯定都願意把蛋下在裏面。」
一家人趕著鴨子，說說笑笑地進了連
不過，連蔓兒並沒有因此就放著它們不管，一早一晚的，還是堅持「護送」。
「去，還拿你娘開心起來了。」張氏笑道。
「爹，上房有我爺我奶，我大伯、我二伯都比你年紀大，還都正當年，有啥事人家心裏能沒有譜。還用咱這唉聲嘆氣地瞎操心？爹，咱家就你一個人是主心骨，咱家現在一大攤子事，誰幫你操心啊？」連蔓兒就道。
「娘，那鋪草窩的事，就交給我和小七吧。」五郎就道，「我們知道，咋的能把草窠鋪得舒服。」
「姐，我跟你去。」小七忙扔下書包，跟著連蔓兒就出來了。
「嗯，嗯，這事交給我和我哥就行。」小七緊著附和，似乎生怕這活計被搶走似的。
「咱小七頂用了！」連蔓兒就笑。
「剛才葉兒說，你二伯他們今天都沒去山上上工，就你三伯去了。」張氏又說道，「他們鬧這一場，是為了啥？單是因為昨天後晌的事，要讓繼祖媳婦不好過？」
那片林子緊挨著河岸，是她們家的財產。現在，她們已經在買下的這片地的四周邊界，種上了樹，別人也不好輕易進來，將那片林子變成鴨子下蛋的窩，很合適、很安全。
「沒有，我沒讓她去。再說了，你三伯娘到了你奶跟前，連句整話都說不好。」張氏就道。
「娘，咱家離這河邊，可有點
「這就是咱們娘兒幾個說，娘也是猜的。」張氏將聲音壓得低低的，「我看二郎媳婦，不像是真有啥事。」
「爹，咱鋪子里存的面要不夠了，這得趕緊跟王記預定去……」連蔓兒就打開賬本，和連守信商量起鋪子的雜事來。
「我好歹生了你們幾個，這懷著身子是好是壞，我還能看得出來。二郎媳婦那精氣神，不像是真有事的。還有李郎中那說話行事，也有些怪。我總感覺他跟你二伯娘還有二郎媳婦說的那句話，是說要是二郎媳婦那麼折騰下去，真會害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張氏就將自己的猜測說了出來。
連蔓兒家買的這塊地，就挨著河邊，那一溜的河灘也是她們家的，另外，還有一片雜樹林從河岸邊，一直延伸到她們買的大片地里，也是屬於她們家的財產。
「那娘你咋和她們說的？」連蔓兒問。
「那我三伯娘也沒去說？」連蔓兒又問。
這樣散養的鴨子，下蛋多，肉也更美味，除此之外，還省下了不少飼料。而且每天這麼一來一回次數多了，這群鴨子已經形成了條件反射，早上連蔓兒打開雞圈的門，它們就會自己一路過來，到傍晚的時候，不用連蔓兒去趕，它們也能自己回去，很讓人放心。
婦人懷孕生子，什麼樣的意外都可能發生。趙秀娥做張做智，又有整個二
「娘，咋李郎中號脈，還含含糊糊的。這裏面，是有啥事？」
張氏哼了一聲。
鴨子開始下蛋，要小心看著，讓它們養成在固定地點下蛋的習慣。這個習慣一旦養成，那麼之後就省心了。母雞也是一樣的道理。
「娘，到時候它們到處下蛋可咋辦？」小七就問。
連蔓兒和小七一人手裡拿了一根長樹枝，站在岸邊，輕輕地驅趕著鴨群上了岸，跟連守信、張氏他們會齊，一路往老宅走去。
「這要是二郎媳婦肚子里這個孩子真有個好歹的，繼祖媳婦可就不好交代。……昨個夜裡，不管繼祖媳婦啥時候進西廂房，二郎媳婦都一驚一乍的。都說二郎媳婦這樣，都是因為昨天下晌讓繼祖媳婦給欺負了，給嚇唬著了。這不，他二伯還出門，說是要請個跳大神的來。」
「小七這主意好。」連蔓兒就道。
「還能咋說，你大伯娘那人說話，你也不是不知道。拐彎抹角的，我就當聽不懂，哼哼哈哈的，她也拿我沒轍。」張氏就道，「這是你二伯、二伯娘她們一家都說好了要這麼干，我去說，讓她們恨上我？在你奶跟前，我的話，還沒你大伯娘和繼祖媳婦的話頂用。我去說，里裡外外幾場罵就免不了，她們倆又不是沒長嘴，還不是怕二郎媳婦真有個啥，
「可不是。」連枝兒頗有同感地點頭道。
夜裡趙秀娥的情形，連蔓兒還是第二天從張氏那裡完整地知道的。
「秀娥嫂子要是裝的，那我二伯、二伯娘他們也應該都是裝的！」連蔓兒就道，二房合夥在演戲。
「今年這鴨子長得好，」張氏一邊走，一邊打量著母鴨子搖搖擺擺的肥屁股，「等過幾天一入伏，就能下蛋了。」
「你看二伯娘、秀娥嫂子她們平時也吵吵，可到了這個時候，人家就又是一家人了。」連枝兒就道。
今天連蔓兒來趕鴨子的時間比往常略早了些，一群鴨子還自在地浮在河面上，每天下河，這群鴨子將自己打理得羽毛潔凈鮮亮，每一隻的屁股都變得肥肥圓圓的了，很是可愛。
「該做飯了，咱回去吧。」張氏就道。
張氏說到這，輕輕嘆了一口氣。
「行啊，就交給你倆了。」張氏道。
也不用走到家裡去，在當街上，大門口，或是院牆矮的，相隔只有幾戶人家，站在自己的院子里，喊一嗓子就行了。
這時候，她們是在鋪子裡頭，外面的夥計們都在忙碌，若不是主家招呼，他們是不能往裡屋來的。屋裡現在只有張氏、連蔓兒和連枝兒。即便如此，張氏還是左右張望了張望，這才遲疑地開了口。
「唉。」輪到連蔓兒嘆氣了，「我三伯娘這性子，偏就遇上我奶了，啥時候能是個頭。」
「咋，你剛才和老黃把
「別是出啥事了吧！」連守信喃喃地道。
「我這不是……我這不是替你爺心煩嗎。」連守信就道，「得了，我知道，我操心也是白操心。」
自打小鴨子長得夠大了，連蔓兒就每天早上趕著它們過來，將它們趕進河裡，就這麼散養著。等到傍晚，再將這些鴨子從河裡趕出來，帶回老宅去。
「一會昏昏沉沉的，好像不省人事，一會又吱哇地叫喚，說肚子疼。她二伯娘在旁邊也沒個消停的時候，看的人心忙。……李郎中陪了多半夜，問他脈象咋樣，李郎中含含糊糊的，就給開了一大堆保胎的葯，還說二郎媳婦要一直這麼下去，她肚子里這一胎難保。」
「這主意還真行。」張氏就笑道。
在鋪子里直待到傍晚，五郎和小七都從私塾放學回來了。
「娘，那你說了沒？」連蔓兒急忙問。
「我去趕鴨子去。」連蔓兒說著話就往外走。
「嗯。」連守信點了點頭，「老黃說，二哥、三哥，二郎、三郎他們四個，預支個幾百文錢是沒啥問題。……可二哥他們今天都沒去上工，這事鬧的。」
連守信從外面走了進來。
「肯定不是。」連枝兒和連蔓兒異口同聲地道。
「娘，你是說我秀娥嫂子昨天夜裡那樣，都是裝的？」連蔓兒睜大了眼睛。
「這還真是。」
「娘啊，我相信了，你真的不傻。」連蔓兒就抓了張氏的胳膊搖晃。
「那就得看著點了。」張氏道。